忘忧和王妃都不明白的是,从始至终,想要除去锦安候府的,不是凌淮,而是献王。
每个皇帝都有外戚的烦恼,献王虽然还只是郡王,并未登基为王,但是在河东郡,这样的烦恼并未有减少几分。
锦安候府本来就是本地世家大族,在河东郡颇有影响力,献王取王妃,一是因为真心喜爱,二便是因为锦安候府在河东郡的影响力。
这些年下来,献王利用锦安候府办成了不少事,势力也越发壮大,老侯爷死后,现任锦安候府庸碌,献王便借王妃之手,不断的削弱锦安候府。
如今已颇有成效,现在的锦安候府不再是那个在河东郡一呼百应的锦安候府了,反而更多的是仰仗献王的庇护。
可就是因为如此,锦安候府却越发不安稳。
甚至在知道献王对那个位置有一争之力的时候,一边无条件的支持献王,一边想稳固自己的地位,利用王妃的存在撩拨了献王不少次。
可一是顾忌王妃,二是碍于没有确凿,可以定罪的证据,献王一直隐而不发。
现在锦安候府为了杀凌淮几乎将把柄递到了他们面前,献王欣喜若狂。
他甚至可以完全不出面,就可以借凌淮之手除掉锦安候府,甚至能将拔除锦安候府对他和王妃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以为,他和凌淮算已经达成了约定,没想到凌淮居然但因放过锦安候。
献王心里百般滋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欣喜于他和王妃之间的隔阂消去了,却又担心锦安候府放虎归山。
凌淮问道:“你想如何。”
献王理所应当道:“自然是让小侯爷袭爵。”
袭爵的情况无非上一任爵爷身死,他言下之意就是让锦安候彻底长眠。
凌淮垂眸掩住眼中的冷意:“本座答应了忘忧,不拆散你与王妃。”
献王果断道:“王妃那边我自会安抚,伤心一段时间也就罢了,她素来是个明事理的,温柔坚强,不会怎么样,更何况成大事者,怎可因儿女私情而动摇。”
凌淮还记得忘忧眼中真实的担忧:“王妃人很好的,晚辈和她感情也好,要是因为咱们就把他们俩拆散了就太可惜了。”
他眼中不由得带出一丝讽刺,皇家之人大多如此无情。
若献王真如他表现出来那般的爱护王妃,也就不会有后院的那几个侍妾和男宠了,更不会明知王妃会因此事悲痛欲绝,与他产生隔阂,仍然一意孤行。
不过是在王妃与权利间,已然做出了选择罢了。
“锦安候落发出家,不再过问红尘诸事,小侯爷呈袭爵位,如何。”凌淮缓缓道。
献王略有些迟疑:“若他活着,恐怕就算小侯爷袭了爵,实际掌权人还是他,并且他已经见过你了,恐怕会对你不利。”
他想要的是通过小侯爷亲自掌控锦安候府,可不是名义上的换人。
“无妨,本座自然给他安排好了修行之地,不会有人打扰他。”凌淮抬眸看着献王,“此事就如此定了,毕竟是你岳父,为了你的名声,也不宜杀他。”
提到名声献王就不吭声了,只道:“烦请老师费心了。”
话语间,一褐衣进来通报道:“主上,公子送了食盒过来,可要呈上来?”
凌淮瞥了一眼献王,献王知情识趣的拱了拱手:“学生告退。”
凌淮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的菜色瞬间明了,恐怕这是某个小家伙借花献佛来了:“走,去寻他一起用膳。”
入夜时分,忘忧穿着雪白的亵衣缩在被窝中对着凌淮招手:“睡觉啦。”
凌淮喉结滑动了一下,轻应了一声,在柜子里又取出一条被子,躺在了忘忧边上。
忘忧不满意的拱了拱被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钻进了凌淮的被子。
然后像条八爪鱼似的霸道的抱住了凌淮:“我们是道侣,不能分开睡的。”
他眼睛里水盈盈的,仿佛凌淮一拒绝就能立刻哭出来似的。
凌淮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无奈之下只好运转内力,疏解体内的燥热,反手抱住了他:“好,睡吧。”
忘忧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一张床,两条被子,两个人,却有一条被子孤零零的被遗忘在一边,然后一点一点的,被推到了地上。
几日后锦安候的供词里写道,他杀凌淮主要是凌淮的去世家政治理论让他担心自己的地位受损,再加上凌淮来了之后,献王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令他更加惶恐。
然后他在谋士的撺掇下,假借给献王贺寿,购入了大量的本应该用来制造烟火的火药。
可惜竹里馆守的太严,他们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于是决定在凌淮新修的池子那里埋下火药,等凌淮去查看工程,便把他炸掉。
可忘忧突然化人,凌淮便长时间没有去过池子,计划告吹,后来知道凌淮要去马场,便立刻在马场那边布置了起来。
谁料到小侯爷也突然要去骑马射猎,为了不误伤小侯爷,他们便给小侯爷的马灌了酒。
等小侯爷骑上去,马的烈性一激,很快就能将小侯爷载着跑出马场,小侯爷便安全了,他们就可以引爆。
不料忘忧鼻子太灵,竟然因为酒破坏了计划。
王妃知道前因后果后后怕不已,她是知道忘忧的‘法术’的,他们要是真的得手炸了凌淮,凌淮有小祖宗庇护自然无事,只是锦安候府恐怕就真的完了。
时间过得很快,锦安候府一事落下了帷幕,勉强算是拿出了一个各方都相对满意的结果。
小侯爷袭爵,但年龄太小,献王送了几个属官过去帮忙,锦安候府实际上已落入了献王的掌控之中。
献王在凌淮的教导下亲自在民间奔走,责罚庸碌之辈,安抚民心,小半年内将四郡彻底重建,一时之间民心推到了巅峰。
凌淮更是利用此次地震整顿四郡世家,将废奴隶制推行到了四郡,削弱了世家的势力,四郡登记人口几乎快翻了整整一倍。
而被解放出来的奴隶,很快就投入了劳作,排除众异,减低赋税。
献王也是闷着头跟着凌淮搞事情,不管是朝廷口谕还是外来的挑拨,他都摒之脑后一心装傻。
其余三王算是看明白了献王的野心,却统一保持了沉默,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私下还默默相助。
实在是朝堂太乱了,世家和宗室斗得一塌糊涂,吴越等地战火连绵,居然还成功的被他们连夺两郡。
皇上那里还顾得上他们的灾情。
凌淮一边挑拨朝廷关系,一边将四郡的军备归纳为一体,忙得不可开交,忘忧整天跟在凌淮后面,给他研个墨,帮他盖个章什么的。
直到大雪铺满了大地,凌淮才算稍微轻闲了些。
凌淮批完一份文卷,抬头见忘忧撑着下巴坐在一边昏昏欲睡,干脆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
忘忧迷迷糊糊的在他胸膛蹭了蹭:“忙完了吗?”
“昨日从下午睡到今天早上,今日又睡了一下午,还困?”凌淮有些担心忘忧的状态。
忘忧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逼出点点泪光:“好困。”
“最近你瞌睡太深了,是不是不舒服?”凌淮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愧疚,这段时间忘忧乖巧又安静的跟着他,从未干扰过他,他到现在才发现忘忧的异常。
忘忧迷迷糊糊的嘀咕道:“不知道,就是困。”
凌淮换来青衣使给忘忧诊治,青衣使检查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只好猜测道:“莫不是鱼儿也要冬眠?”
此话太过荒谬,他直接被赶了出去,凌淮哄着忘忧吃了点东西抱着他回去睡觉。
忘忧却突然在他怀里扭了扭:“凌淮,腿痒。”
凌淮将他放在床上,卷起他的裤腿,只见平日白皙的双腿上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波浪浅纹。
这个模样就像鱼鳞。
忘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的蹭着双腿,话语都带上了哭腔:“痒。”
凌淮摁住他的双手,不许他去抓,一时间也无能为力。
忘忧秋日变成人就再也没变回去过,如今快过年关,到突然出现了异常。
忘忧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嘴唇渐渐开始干的起皮,一个劲的往凌淮怀里缩:“凌淮,我难受。”
凌淮心里突然扶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拿了厚厚的斗篷将忘忧裹了个严严实实。
立刻叫人套车去温泉庄子。
一路上忘忧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腿上的鱼鳞纹也越来越明显,咋一看上去密密麻麻的竟然有几分可怖。
“乖,快到了。”凌淮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安抚着忘忧让车夫加快速度。
“宵禁已开,不得出城!”城门士兵将他们拦了下来。
凌淮直接甩出献王府令牌:“急令,立刻开门。”
士兵们不敢耽误,一边派人去献王府备案,一边打开城门派了一队士兵跟着一起走。
等到了温泉庄子,凌淮抱着忘忧直奔室内温泉活水池,只着亵衣抱着忘忧下到温泉里。
流动的温泉水很好的抚平了忘忧的躁动。
忘忧终于不再叫着难受,他感觉腿也不痒了,身上异常高的体温也慢慢回落,正常的理智也渐渐回笼。
“还难受吗?”凌淮问道。
忘忧摇了摇头:“不难受了,好舒服。”
他看着凌淮湿透了变得微微透明紧贴在身体上的袭衣,脸色微红,抱着凌淮小声问道:“咱们这算不算鸳鸯浴?”
凌淮缓缓道:“或许叫水煮鱼会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