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留下的图形,不是图像类,是线路图。按照张宝财生前行踪轨迹出没过的对应点,在地图上缓缓环形出一条线路。
地图上环线出来,与死者留下的图形,完全对应得上。众人看了,完全猜测不出意图。可这条环线意义到底为何,只有亲自去走一趟看看了。
最后是寻找目击证人的小组,遗憾的是,未有任何目击到真凶的人。
赵实拿起尸体检验报告讲述,经尸体检验,受害人失血过多休克死亡。其中致命伤口为右颈动脉,伤口宽度19mm,深度41mm;心脏穿透性破裂出血,伤口宽度22mm,深度81mm;左肺下叶裂创,伤口宽度21mm,深度82mm。其中,颅骨骨折,重度颅脑损伤,这是从三楼坠落的伤口,除此之外,伴随有挫伤、左手手臂骨折。
尸检照片一一贴在白板上,死者三道致命伤,未有二次创伤。根据伤口形状判断,凶器是十分锋利的刀子。而伤口形成的顺序是,脖颈刺伤,再是心脏刺伤,最后是左肺刺伤。
法医鉴定部门拍下的三道清晰伤口照片,随着讲述排列上白板。
死者胃容物,与案发现场的酒菜相符,未检测出毒物。现场血液痕迹、挂在窗户处的人体皮肉组织,经DNA鉴定,是本人留下。图形报纸上,也只检验到死者的指纹。
不明玻璃碎片和液体,需要时间检验,锁了密码的手机,也尚未解析。
尸体检验报告结束,赵实安排今日侦查工作,一是继续深挖张宝财一个月以来的行踪轨迹。
“二是,找到这个人。”她手中笔,“嗒”地点在只写有吴归名字的白框上,“根据口供,张宝财曾紧张寻找过此人。”
三是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踪迹,敲开每一户人家,找到与之相关牵扯的人和事。在她让蒋良带一组人寻找吴归时,对方说会另外安排人负责。
“老城区环境较为复杂,又逢春节,要是遇上较为麻烦的事,你们不太好处理。”蒋良解释。
“蒋队长意思是,这里的居民横到能反过来和警察对着干?”魏以春好奇。
会议室突然全场安静。陆今确认,这个长得很对自己胃口的女警,嘴巴有点毒。
“那就这么办吧,散会。”赵实宣布,调查组成员即刻分组外出调查。
拿上地图,赵实这一组人员,到南园大街开始,循着地图路线行踪环形调查。
府中路老城派出所附近,一家寿衣店广告牌后,陆今交过另外一份画好路线的地图。接过地图的男人,递给一牛皮纸信封。他取出里面百元大钞纸币数了数,足够三千元。
“法医尸体检验、现场痕迹物证、嫌疑人、还有死者行踪路线图,调查组内部所侦查到的就这么多。”数完钞票,扔掉信封,装进裤袋里。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内部侦查信息便宜卖了三千块。
“谢了。”李寻环折好地图,转身就走。
“下回有需要,还找我。”陆今朝其背影喊道,一个要内部调查信息,一个要钱,双方各取所需。他不关心这个外地人和昨晚杀人案有啥关系,调查组是否能够查到真相也无所谓。作为户籍外地警察,他只是顺应选择在正确位置上。
昨晚替孔司抓人也好,今日出卖信息也罢,只有钱才是实实在在,其他都是虚的。
“陆今,那人谁呢?”张乐乐走过来勾肩搭背。
“问路的外地人。”陆今笑笑,也勾着他的肩膀,跟随王白一组去找吴归。王白见两人没个正经样,不由皱起眉头。
拿到地图的李寻环,站在路边打开,直到路线印刻脑海,才合上折叠收入口袋。与警察方向相反,他朝末尾向前循去,且与诊所医生李慈错身而过。
停下脚步的李慈,转头看一眼拥有着古典气质的男人背影,便去往一位病人家中探望,免得对方酒精中毒死亡。
蒋家里,早上早起,林稚洗漱好换衣服,楼下将昨晚剩下的年夜饭热了吃掉。哥哥总是这样,一忙起来人影都不见,昨晚下厨一起吃了年夜饭,便出门值班。昨夜发生案件,要是没能侦破,恐怕每天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
简单吃完早餐,进入工作室,见电脑桌上放着红包,便收起来。楚夭送的袋子没动,只能等到哥哥回家,再交到他手上。接着,从供台上拿起菩萨打开底座,果然,里面什么也没有。菩萨放回原位,抽取一支线香点燃,插到莲花香座上。
从工作室出来,取了个小塑料袋,抓上一把花生、红枣、桂圆,放进几个橘子和柿子,再提上一包猫粮,便出门去了。
走在外面,到处是拜年的人,她低着头与所有人保持一定距离,向林温舒家里去。昨天晚上,她和楚夭约定好,要一起到林嫂家中围炉煮茶,也不知对方提前到了没有。
走了几分钟路程,来到林温舒家,其家门掩着没有锁,她推门进去喊“林嫂新年好”。客厅里面,传来声音“快进屋里来”。
穿过硬化地面的小小院子,踏进明亮的堂屋,林温舒和五岁女儿正在摆炉子准备烧炭。
这对母女长得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有一双大眼睛,柳叶眉,鹅蛋脸。为了过新年,林温舒特意将长发染了红棕色。
“林稚姐姐新年好!”穿着新衣,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思思小姑娘开心得笑出小酒窝。
“思思新年快乐。”林稚放下袋子,递过可爱的卡通小红包。
“林稚姐姐恭喜发财。”小姑娘开心接下。
在忙和的林温舒放下手头工作,也给林稚一个红包,笑说:“不用带东西,家里都有呢。”年糕、红薯、花生瓜子水果等物,备得很齐呢。
林稚笑着接下“林嫂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喵。”家养的胖橘猫亲昵蹭脚边,她蹲下抚摸大橘猫柔软的身体,接着把带来的猫粮倒进碗里。猫咪“喵喵”叫,蹭了蹭她,埋头吃了起来。
“林稚姐姐,我们去喂猫咪。”思思拉起她,兴致勃勃准备出发。
“好勒。”林稚站起和小姑娘手牵手,“林嫂,我们去喂喂流浪猫。”
“行,我先准备好炉子。”林温舒满面春风,给炉子里加炭,等到两孩子回来,炭火正好烧起来,一起围炉煮茶。
正月初一,她不打算带女儿去拜年,丈夫家族人也不欢迎她上门。
自嫁过来以后,林温舒常年遭到丈夫家暴,就连怀孕也没放过。直到一年半以前,她终于忍不住抵抗,反手杀害丈夫。在过去保留的多起报警记录、录音录像、邻居证词、身上大量伤口证明等证据支持下,构成正当防卫,检方决定不起诉,不用负刑事责任。
她终于自由了,孤女寡母却反而受到孤立排挤,丈夫家这边亲戚,想要收回房产,并禁止她到作坊里工作。
为了抚养女儿,为了生存下去,她做起了手工线香。
线香比一般祭祀用的香烛贵,且难卖出去,她的生活一度难以维系。为了售卖出线香,林稚替她拍照,为她打造线香非遗传承人身份在网上销售,人们就迷信手工的东西,且深信不疑。
生活总算慢慢有了起色,日子不再困窘,她非常感谢女孩的帮助。
外面,林稚左手拿着猫粮,右手牵着思思,一起来到福临广场绿化带,找到流浪猫猫窝,倒上猫粮。
闻着食物味道出来的猫咪,“喵喵”叫着大口吃饭。
“猫猫,多多吃吃。”小姑娘开心抚摸猫咪,说着“新年快乐”。
喂了一轮流浪猫,猫粮全部倒完后,一大一小手牵手回去。
走过街道,穿过巷子,林稚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巷子尽头,除了拜年的人家,并无任何异样。
“林稚姐姐?”小姑娘也好奇扭头。
“没事,咱们回去。”林稚微笑,带着她回林家。
非直线环形地图,上面是张宝财生前行踪轨迹。为弄清楚他的异常举止,赵实、魏以春、蒋良三人在老城区深处,方位点上调查,寻找目击到张宝财出没过的居民。可是本地居民并不配合,满脸假笑数落,大过年的消停点吧。张宝财是什么大人物不成,用得着这么认真么。
对方蔑视生命的姿态令魏以春不齿,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杀害,不是路边野猫野狗暴毙,作为公安民警自然有责任查清楚。
可不论摆出多么温和的态度,耐心和群众打好关系的他们,只得到“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不受欢迎姿态。
接连几次闭门羹,别说没有线索,甚至不知死者出没此处做了什么,又接触了谁。身为本地人的蒋良,闷不做声,事不关己。赵实看不过眼,命令下一户人家他来问。
蒋良应下,走进下一户人家,从兜里掏出几个红包,用与官话极为相似的本地方言对做骨灰盒雕刻的人家道“恭喜发财”,给家里四个小辈发出红包,并且送户主条烟。
户主接下烟,开心地拉进家里吃水果,蒋良笑言不用,问起张宝财的事。户主确实见过张宝财在附近东张西望,生怕他又想偷鸡摸狗,当时拿扫帚赶走。
户主一双手有伤口和老茧,这都是做雕刻留下的,一个天然纯玉石雕刻出来的骨灰盒,贵的话得上万元呢。
其家中堆有玉石,架子放着上雕好的骨灰盒,上面有的盘着龙,有的雕牡丹、荷花和祥鹤等图案。除了传统罐子形状和方盒形状,还有宫殿形状、龙凤棺形状。魏以春看得啧啧称奇佩服,这赚的都是手艺活啊。
“那当然喽,我家祖祖辈辈就干这个。”户主普通话带有浓重的口音,“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来我家定做。”
“这就不必了。”魏以春干笑,“不过殡葬改革不是十年前推行的吗,你家祖辈以前把死去的人手脚弯曲折叠一起塞进小小骨灰盒吗?”
“……”户主哑然,自我圆场道,“我家祖辈做棺材,到了我这代殡葬改革后,自然改行雕骨灰盒。以前的棺材制作,和现在的骨灰盒雕刻,差别也不大,所以是祖辈相传。”
“哦……”魏以春信了。
“老板,张宝财张望的哪家?”赵实打断与案子无关话题。
“前面做纸扎的傅家。”户主指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