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归放警察一晚上鸽子，清早神出鬼没南园大街，好似送葬人般，散开漫天纸牌位，为整座老城区居民送葬。
闻讯赶来的赵实等人，分散追查其行踪。后续到达的孔司，指令近三十名手下，地毯式搜索挖人。最后来到的李寻环，独行追索。
仁康诊所门前的李慈，目见三方人循踪，伸手接住一张飘荡的纸牌位，上面写有“奠，李从冬之灵位，万古流芳，永垂不朽”。
起初，无人视张宝财之死一回事，而今，人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张宝财”，精神倍感折磨煎熬，有迷信老妇人，扎全家替身纸人，以挡灾迷惑杀人者。
不是没人寻觅吴归，本地几大微信群互传消息，愣是没有其踪迹。影子都抓不住的人，能不吓人吗。看看警察，瞧瞧孔司，两大最有实力的组织，半筹莫展，普通人的他们，又能怎样呢。
身为本地一份子，李慈自是希望早点逮捕犯罪者归案，老城区恢复往日平静。每天泡在阴沉压抑的气氛里，也担心生出心理疾病啊。他内心忧闷，张开手指，手中纸牌位，寒风卷起，漂浮空中。
那方，住宅区深处，分散暗处追踪的赵实，路上和两猥琐男再次狭路相逢，她迅即了然，孔司也得到吴归在此出没消息。又和昨天一样，两方一前一后收到信息，那意味着李寻环也在这里。
猜测很快得到证实，她没理会两猥琐男，一路寻踪至南福路，李寻环恰好在道路尽头。其看见警察，下意识转身走。她道声“等等”，喊住对方。
李寻环停步，转身看她。
“你是不是经常到老城区？”赵实走至其跟前。
“何以见得？”李寻环反问。
“你若长期居住于此，本地人熟识你。你作为嫌疑人之一，照片曝光时，没人认出你。在北上住宅区追踪你时，你轻易甩开我，显然熟知那片区域，不然根本无法逃出我视线。依此推断，你经常来老城区，但不会长久居住。”赵实明确分析，“你提前获悉有血案发生，又和警察一样，寻找着凶手。我猜，你非常在意真凶。”
李寻环一些行为很矛盾，难以看清目的到底是什么。
“赵警官和传闻中一样拥有敏锐的洞察力，缜密的判断力。”李寻环语调无起伏，很难判断是夸赞，还是嘲讽。
“警察查案抓铺嫌犯，基于职业目的，除此之外的人寻找凶手，势必存在牵扯。”赵实说道。孔司也好，李寻环也罢，都匿藏秘密，急于找出犯罪者。“李寻环，你属于什么身份？”
十五年前大火案幸存者？遇难者家属？过去大火案与现今血案的知情人？抑或是别的身份？
“很抱歉，目前无法告诉你。”李寻环婉拒告知。
“为何？”赵实想听听理由。
“和你一样。”李寻环手指，指向她执勤服上的警徽，“想救人。”
救谁？赵实未获得答案，李寻环走过她身旁，离开去了。她抬脚继续暗中寻觅嫌犯，蒋家门口打开，林稚提卡通袋子出来，叫住了她。
“前两年过年期间，我见过李寻环出现老城区。”刚刚门后听见二人对话的林稚，说起道。
这话让赵实心头一震——不是近期，两年前，李寻环已出没老城区，知道会有血案发生。
林稚之所以记得清楚，是李寻环很有辨识度，与本地格格不入。记忆里，长相古典气质的男人，过年期间出没老城区，似乎寻找某人。今年，其再次出现，不成想是为杀人案而来。
她确定，对方只在过年期间出现，留下差不多一个月。其余时间，未曾现身老城区。
赵实推断，李寻环从始至终只为杀人者而来，不是为受害者，要不早警告张宝财避免遇害。
他的“想救人”，难道指的是凶手？
真是荒谬。
莫非，凶手会置身危险？
赵实存疑，问题暂放一边，当前重要的是拘捕吴归。
林稚目送她身影消失，神色抑郁去林温舒家。袋子装的线香，是送回去的。新款线香商品图拍好，已编辑至个人店铺上架。
自楚夭揭穿孙氏想抢孩子吃绝户，林温舒心事重重，压力很大，每晚睡觉枕下藏刀，谁敢抢女儿，不介意再血溅三尺。在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女儿面前，她保持笑容，双手撑起一片保护伞，只愿女儿平安快乐成长。
林稚送线香回来，在弥漫沁人心脾香味，雅致明净的屋子里，林温舒手搓香泥，制新款线香，且蹦出一句“我想通了，只有我才能保护思思”。身上沉抑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
孙氏吃绝户的心思曝出，一时顾及脸面，不拿母子二人怎样。时间一长，谁敢保证不再起心计呢？真有这天到来，林温舒绝不退让一步，对方也别妄想踏进这个家半步。
林稚为其心态变化高兴。因母爱而强大，这让她想起了妈妈。
放下袋子，她让林嫂换衣梳妆，拍一组新“传统手工线香非遗传承人”宣传图。林温舒含笑，去楼上换旗袍、化妆容、挽起头发扎好。
撸大橘猫的思思，小脸儿笑容天真，不受外界事情所影响。
外面，南园大街周边追查吴归行踪的众人，没有抓住对方尾巴。很不巧，蒋良、孔司照面上。后者骂前者，脑子锈了吗？真要和他、和所有人过不去？
蒋良双手揣兜里，听而不闻。
孔司骨鲠在喉。这小子真和自己对着干？上次虚供消息，骂他“傻逼”，还没清算呢！
“孔老板，你太着急，上赶着告诉赵实‘是我烧了医院’。这样下去，你脱得一丝不挂。”蒋良好意提醒。
“你少他妈诈我。”孔司眼不瞎，脑子没糊，这么容易套路上当。“赵实踩我头上闹得这里天下大乱，我能容忍下去？蒋良，这不是我作风。”
蒋良关闭肩膀上执法记录仪，慢条斯理说是所长让监视盯住赵实一行人，想法子快速结案。
孔司不信，当面电话张正义，确认是这么回事，才好兄弟拍拍他的肩膀，询问刑侦大队查得咋样？自赵实踢开老城派出所，内部消息严严实实，密不通风，不知其详。
蒋良挑挑拣拣，搪塞不重要的侦查信息。
孔司完全相信吗？不，仍对蒋良保持疑忌。
双方互相嘲讽套话，末了朝不同方向分开。
追踪一上午，大家疲累不堪。魏以春接目击者报警，嫌犯匿藏以王光头为首外地人中，姜信友或涉嫌除夕夜协助犯罪。其当晚非误闯犯罪现场，是为消除凶手遗留的某种重要痕迹物证。
赵实联络手下赶往，同时预见孔司、李寻环赶赴过去。未免孔司带走人，她步履如飞，力求在他们之前，握住吴归线索。
她不知，孔司手下正强行搜查逼问以王光头为首的一群外地人，寸步不让的王光头一伙人，与之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只等谁点爆火药桶，动手暴力干架。
孔司打道回府，不再亲自出面，背后指使手下务必从这群外地人手中抢吴归出来。
王光头要藏着吴归，早交给李寻环，还等着地头蛇和警察上门？可孔司手下听不懂人话，要求交出姜信友，还要住所翻个底朝天。他也不是吃素的，想闯，先过自己这关再说。
这么地，两方人手加起来近四十号人，杀气腾腾对峙。
孔司手下猖獗惯了，率先动手戳王光头胸膛。王光头可不忍着，直接送出重重拳头。这下，双方混战，打得难解难分。平房内，姜信友缩屋里头，从窗口探头，吓得大气不敢喘。外面围观的人，不敢靠近，好奇谁先趴下。
赵实、蒋良几人赶到，眼见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于是，赵实避开混战走进中心，拔枪朝天“砰”地开响。暴力混战人群惊吓，停止打斗，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聚众斗殴，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赵实高声严厉道，“蒋良，把所有参与斗殴者抓起来！”
话落，参与斗殴的人四散而逃，蒋良、魏以春、王白几人只抓住六人。
“我正当防卫，是对方先动手！”双手被赵实铐住的王光头喊冤，“我有监控作证！”
赵实推人进平屋，藏里头的姜信友颤颤巍巍走出：“赵警官，是那些人想抓走我啊，说什么我们藏匿吴归。”
赵实解开王光头手铐：“我问你答，敢说谎一个字，我送你派出所住几天。”
王光头“嘿嘿”笑点头。
赵实就魏以春收到的报警详细询问，王光头一百个否认，吴归根本不在这，姜信友给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协助杀人。总而言之，藏匿协助杀人犯一事，无稽之谈！
赵实十指用力交缠，脑海闪过种种，转头对抱胸倚靠门口处的蒋良说：“我们大概被耍了，傅华京他们，向我们释放了虚假信息。”
蒋良点头。昨日，傅家兄妹一直避开与警察面对面，魏以春察觉到的异样，也不是错觉。
十五年前康乐医院大火案的幸存者、遇难者家属，向他们、孔司、李寻环提供虚假消息，制造冲突，把他们一个个折腾得筋疲力尽，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