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戏罢了。这世上哪儿有为妇人伸冤，铡了当朝驸马的包青天。”我闷闷不乐道，“还不是官官相护，被害的人无处申冤。”
“就像我。陈尸湖底上千年，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不知我那送我去湖里喂鱼的夫君娶了公主做了驸马以后怎样的逍遥快活！”我第一次向他说起我的事。
李大头沉默地走在我旁边，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也不是人人都是陈世美。”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全都该死！”我负气地快步向前走。
李大头在后面追我，“你这种仇男的情绪很危险啊！”
我一口气跑到河边，河边有很多人在放河灯，一盏一盏的荷花灯随着水波轻轻荡漾。河面很宽，缓缓行驶着几艘游船画舫，人影绰绰，丝竹声声。
真好，这里有这么多的人，比我那野湖热闹多了！我不无羡慕地想。
李大头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身边，手中拿着一盏荷花灯，粉色的花瓣舒展着，中间一小截燃烧的蜡烛，“一起放河灯吧。”
曾经有个少年也是这样把着我的手将一盏荷花灯放进河里，荷花灯上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被无数痴男怨女用滥的词句，却让年少的我们深信不疑。
我倚着那个少年问他，“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
“扑通”一声响打乱我的思绪。
岸边的人大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我举目望去，落水的是游船上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妇人，此刻正在水中挣扎，沉浮间可以看到她腹大如箩，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
我想也没想就跃入水中，以鬼魅的身影接近那个落水的人。旁边的李大头都没来及拉住我。
岸上几个识水性的后生也跟着跃入河中，画舫上有人递船篙作为攀援。这些凡人哪儿有我这千年水鬼水性好，他们还在河里扑腾呢，我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落水者旁边。
那妇人呛了几口水，神志已然模糊。我托着她跃出水面，回到她落水的那艘游船上。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人群一阵欢呼，“多亏了这位好心的姑娘！”
我将那昏迷的妇人放在甲板上，她的家人赶紧上前救护。那妇人的夫君躬身向我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拙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姑娘若不嫌弃，但请……”
他抬头时忽然顿住，须臾面露惊恐，手抖得像筛糠一样指着我，“鬼……女鬼！”
我这才发现自己现出桥姬的身形，长发垂地，赤着足，浑身上下只有一件湿淋淋的白色袍子。想来配上我惨白的脸，鲜红的唇，视觉效果颇为惊悚。
游船上的人惊惧万分，哭爹喊妈。岸上的人群也一哄而散，四处奔逃，“鬼啊……有女鬼啊！大家快跑……”
骚乱很快引来几个夜猎的修士。李大头在岸上向我招手，“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我飘到他身边，他拉起我狂奔。身后无数法器飞了过来，乾坤袋、照妖镜、阴阳鼎、八卦图……
李大头召出玄铁剑，回身一挥削落了那些法器。玄铁剑飞到空中，幻化出无数道剑影，“嗖”地一声如剑雨一般飞向追赶的修士。
趁着那些修士应对剑影的当口，我们二人成功地突出重围。
甩开了那些修士后，李大头恨铁不成钢地埋怨我，“你傻啊，不是告诉你不要现鬼身吗？刚才游船上要是有一个道行高深的修士，你想逃都逃不掉，我都来不及救你。”
我垂下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我被推下水时已经怀了近三个月的身孕，我都没得来及告诉我的夫君。”
他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方用颤抖的手摸摸我的头顶，“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