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得不光何少夫人心动,连少府卿夫人都觉得意外惊喜,她朝着戚母致谢道:“有劳你们惦记,还张罗了个这般好的婚事。”
戚母摆摆手,“哪儿的话,咱们两家谁跟谁,有合适的自然得与你们说。”
“恰好后日我本是要带着碧芝去铺子盘帐,就是不知约哪处合适些?”何少夫人纠结地问道。
戚母爽朗笑了起来,“地盘哪需要你操心,直接在咱们府上最好不过,我儿领那孩子过来训练名正言顺,碧芝同玥儿素来交好,府上守卫森严,也不会露出半点风声的。”
何少夫人怔愣问道:“那我呢?”
“加上你与孟大夫人,还有我那儿媳妇,不是正好凑一桌麻将?多好的日子,他们聊他们的,咱们耍咱们的。”戚母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嘿,还不用担心聊不上来,正巧咱们只管玩就是。”
许舅母哈哈大笑,“我看哪,她这纯粹是凑个伴才找来的。”
“可不,我瞧着也像。”少府卿夫人也跟着调侃道。
说说笑笑间就很快过去了,各自都是皆大欢喜,互相约好时辰后,戚母便与许舅母一同回去。何少夫人抑制着欣喜,没立即走开,等大伙儿都回院子里,她才急匆匆去了闺女那儿。
“芝芝啊,娘明儿带你去重新采买一身,首饰也得配好…”何少夫人絮絮叨叨讲着,身旁的碧芝早已是魂飞天外,又有些不知所措。
*
两日后,秋高气爽。
将军府照旧布置得清爽大方,虫鸣鸟叫声倒是没有盛夏那般热闹,因为柿子黄了,特地准备许多切好的柿子与其他瓜果葡萄,琳琅满目的零嘴饮品比比皆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多的便是那牌桌旁,连竹签子都备好了,满屋子的丫鬟守在旁边,随时给“投喂”点吃食,方便主子们不离手地玩牌摸麻将。
孟长亮老早就赶来府上,因为恰好与姜岳也相熟,倒是聊得颇为热络,等瞧见戚临风后,他站起身来说道:“将军。”
戚临风颔首点头,“来的挺早。”
“嘿嘿,我娘老早就被我催着,刚才还想揍人呢。”孟长亮咧嘴笑道。
姜岳看了他一眼,“皮糙肉厚的,揍几下也不怕。”
“说得倒轻巧,她那指甲要是掐起来,可不比棍棒舒坦。”孟长亮皱着脸说道,显然是深有体会了。
恰好何少夫人带着碧芝进来,小姑娘一身清兰色长裙,兰花穿插于领口间疏落有致,裙摆处晕染过渡自然,如同石径斜生幽兰雅致泠泠。
碧芝无意间撩起的耳畔处也是小巧珍珠点缀,好一身“不许淤泥侵皓素,全凭风露发幽妍”的气质。
姜岳目不斜视地与戚临风讲话,倒是孟长亮随意扫过去瞧见她后,正好对上目光,顿时愣住半晌。
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少女各自微红着脸颊,互相撇过头去。碧芝跟着何少夫人往偏院过去,才到门口就听见热闹的谈笑声。
戚母眼尖地招呼道,“快过来,可算是来齐了,咱这牌桌子也能搭起来。”
孟夫人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小姑娘,看起来性子温婉又落落大方,心里满意地说道:“正是,今儿也算来多认识几个姐妹,改日咱们好好出去约约,喝个茶水解解闷。”
“这小姑娘真是惹人疼,我手上的镯子带了许久,虽算不上贵重,也还过得去。”孟夫人褪下左手的那个玉镯,直接套在了碧芝手腕里,看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碧芝迟疑地看了眼娘亲,又朝着孟夫人喊道:“…夫人这。”
戚母笑得合不拢嘴,“没事,收着吧,这人镯子多的是,改天再多要几个才行。”
见何少夫人也跟着微点了头,碧芝才腼腆地笑了笑,暗自摸了下那圆润的玉镯。
“来来,开始吧,我都手痒了。”
“瞧瞧她,这么心急。”戚母跟莫栖悦调侃道。
莫栖悦配合地笑起来,见碧芝站在旁边候着,便喊她过来,“过来给姨母出个主意,可别在那几个臭手篓子旁多待。”
“合着你这孩子连娘一块儿损了。”戚母纳闷地眨了眨眼,手下不停地摸着玉牌,清脆的磕碰声还蛮好听。
她们在这儿打着麻将,早就领了任务的戚元玥机灵地跑过来,跟娘亲撒起娇来,“娘,我跟芝芝去玩一会儿哦。”
听见这话的几人都互相有默契地没讲话,玩牌手势丝毫未停,莫栖悦摆了摆手,“去吧,别出去乱跑。”
“知道了。”戚元玥风风火火地带着碧芝出去,等到了外边就翘起嘴角,“咱们芝芝今日打扮得可真好看。”
碧芝羞恼地瞪了她一眼,“不许笑话我。”
“哪儿敢呢?这不是夸你的嘛,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戚元玥嘴里说着话,眼睛已经飘到约好的目的地,就在前边那凉亭中。
等她瞧见姜岳挺拔的身姿,也是高兴地笑起来,“姜大哥,你也在呢。”
姜岳本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脑袋,又克制地缩了回去,“爹在与孟兄弟下棋。”
“那孟公子不是要被爹收拾的好惨?”戚元玥幸灾乐祸地暗笑不已。
“淘气。”姜岳好笑地弹了下她的脑门。
孟长亮听见动静就忍不住瞄过去,那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结果啪的一下落棋声令他回过神来。
“又输了。”戚临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孟长亮郁闷地苦瓜着脸,将军这逮着他就是下棋考兵法,感觉自己真是太惨了,不是来瞧小姑娘的吗?怎么还要忍受这种折磨…
碧芝悄悄关注这边,见他那怪模怪样的脸也是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又连忙转过身子。
本在挫败的孟长亮连忙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地手执棋子,“那是属下没有发挥出实力。”
虽说早已不再是军营里的上下级,但私下无人时,孟长亮都是对戚将军自称属下以示敬意。
这一下就是许久,直到戚元玥都不耐烦了,才见到她爹意犹未尽地收手,估计是平日里大家被收拾得太惨,不乐意与她爹下棋,这回逮着人可劲儿欺负。
姜岳听见她的腹诽声,“我方才也与爹下了一盘,见孟兄弟在场,就…”
戚元玥给他使了一个溜得好的眼神,“爹有时候就是坏心眼。”
刚走出来的戚临风瞥了闺女一眼,深有感慨说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
“爹!”戚元玥羞意满满地跺了跺脚,“女儿还没嫁人呢。”
旁边的姜岳也是不好意思起来,这在场的少年郎姑娘家都是待嫁待娶年纪,难免羞涩地不敢多言。
戚临风被再三叮嘱要带着这几个孩子,只好认命般守在身边,他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一串赏景的。
落英缤纷,如诗如画。金黄色的树叶簌簌飘落,漫步于小道上,扑鼻的草木香气令人心醉。
静谧的时光一晃而过,虽连话都没聊上一句,相看的两家人也都是各有默契地回去了。
不出半月,便传出孟何两家结亲的消息,媒人正是素来鲜少交际的忠勇侯夫人,且都是两厢欢喜,其乐融融。
不过比这更为轰动的,却是戚家三儿女同一日定亲的消息!更是全部都到了纳征的第四礼过大定,只余最后的请期与婚宴亲迎二礼。
姜岳底子薄,聘礼自然比不得戚家财大气粗,但也是用足了心思,将自己能打拼到的一切都奉上,先前与同僚们合伙做的生意收获不菲,又在戚父帮助下,顺利买下戚府附近的宅子,与之相距不远,不过半刻钟之间就可走达。
“谨具婚书成通、启书成封、聘金万两、盒仪成封、训仪成封、锦麟成楹、寿帕双福、色仙成端、金猪成首、喜羊成只、糖屏八拾、福丸满百、梦糖成盒、龙烛双辉、好事成双。”
更有聘饼两担,海味八式,其中通发财之意的发菜为必备之物,另有
鲍鱼、蚝豉、元贝、冬菇、海参、鱼翅和鱼肚等,奇珍海味数量多得令围观人惊呼不已。
两雄两雌的鸡与肥硕的整头猪是为三牲,以表示丰硕诚恳的敬意。大鱼与西域美酒各四份,龙眼荔枝核桃花生为四京果,代表子孙兴旺,圆满多福,生生不息之意。
四糖则是冰糖、桔饼、冬瓜糖和金茦,有白头到老之寓意。而油麻茶礼更是必备,此乃缔结婚约守信不渝之礼。
“这戚家还真是财大气粗,这般大手笔。”在顾家围观聘礼的远亲嘀咕道。
“你是不知,纯熙她婆母当年呀,也是这个数。”
这听得大伙儿都是纷纷咋舌,顾家二婶娘说道:“我怎么听说戚家准备成婚后便分家?这是不是过早了,年岁不大的小两口哪懂得过日子。”
“去,人家还需要你教?戚家人上上下下都厚道,哪里像你,万事都想着抓手里,全天下就你最厉害。”一向与她不合的三婶娘不屑地撇撇嘴。
眼见着她们又要在大喜日子吵起来,旁人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是要分家,待日后过门了不久就分,人家可不是说假话,那是连宅子都已备好的!”
“嚯,这般干脆,不过那戚家二郎岂不是分不到多少?”
“哪能呢,光那栋只比戚家略小几分的宅院就绝非寻常人能买得下的,更别提人家忠勇侯夫人老早说了,虽说家中大头归长孙,但她体己可都是偏底下几个多些,那也不老少了。”
“人家戚小姐哪怕是嫁给自幼养在府上的姜大人,也不见得就输给旁人。那姜宅可也是备在戚府附近,如数由姜大人付的银子,宅子更是直接记在戚小姐名下。”
八卦的婶子羡慕说道:“嫁过去就是自个儿当家,非但没有婆母压一头,相公顶顶出众又与娘家感情深厚,离得那般近凡事都有爹娘看顾,衣食无忧日子舒坦,这才是真正神仙日子呢!要我说,这得是真正疼孩子到骨子里的爹娘才考虑到的…”
众人谈话间,顾家这头的回礼也备好了,聘金取一半给姑娘家伴身日后带过去,又回一半还戚家。
所有聘礼几乎都是拿一半还一半,还另外备了纯熙亲手做的一对长命富贵鞋,象征着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