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海、容衡二人郁闷地垂下头来，讲学师傅太凶了…好想回家肿么办？
“古之欲明明德为天下者，先治其国…”林太傅目光扫视一圈说道，“可有人提前温过书了？”
萧青阳和戚元朝、戚元晏兄弟俩举起手来，小皇子诧异又崇拜的小眼神偷瞄了过去，复而若无其事地直视前方。
“那就请宸皇子左侧那位起来作答。”林太傅暗自点了点头。
戚元朝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说自己，等他对上林太傅和那六岁小童的目光，顿了顿站起身来。
他和戚元晏在入学前就取好学名，“学生戚氏朝之。”
他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林太傅严肃的面容总算舒缓下来，“尚可，坐下。”
“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切不可有一日懈怠，望汝今后铭记于心，去吧。”
这一番下马威总算是镇住了还有些散漫的皇孙勋贵子弟们，容海见着戚元晏后边还有位置，径自往那坐下，容衡便只好坐于萧青阳后头。
这几位占据了最显眼中心的位置，诸如容煜容章，以及其他“学渣”们，生怕被逮着，故而早早过来坐到偏角落里。
林太傅开始引经据典后，原本精神头颇足的学生都开始有些打盹，眼皮子重如千钧，压根儿睁不开来。
容海百无聊赖地拿着笔杆子后端戳了戳戚元晏背后，“哎，哎。”
戚元晏正想回头，又思及哥哥和长辈所言，装作没听见地往前挪了一点。
容海撇撇嘴，“我都看见了。”
就见戚元晏又往前挪了一点，这下子离得更远了，容海不满地嘀咕道：“无趣…”
没过多时，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愈发明显，只听一道重重的拍案声响起，林太傅怒目圆睁地呵斥道：“全部伸出手来！”
萧青阳迟疑地问道：“师傅，不知为何要众人一并受罚？可否为学生解惑。”
林太傅面色稍缓，“同窗愚痴顽劣，尔等麻木无视，同罪也。”
林太傅走到最右侧睡眼惺忪醒来的容煜开始打起，戒尺打到手心上令容煜瞬间疼得直蹦起身，“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此言一出，连宸皇子都大惊失色，侄儿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目无师长？
“不可对师傅无礼！”宸皇子板着脸严肃地说道：“师傅，请先从学生打起，学生身为他们的长辈，却管教不当，需先受其罚！”
林太傅气得浑身发抖，举着戒尺冲容煜说道：“好，老夫是教不了你了，给老夫站到外面去！”
容煜撇撇嘴，站就站呗，能怎样？他在荣王府上是千娇万宠的主儿，何时受过这等气？
“师傅，学生愿受其罚，请师傅责罚。”戚元朝兄弟俩和萧青阳站起身后，陆陆续续也有学生站起来，恭敬惭愧地低下头。
林太傅走到宸皇子面前，“汝能有此担当，很好。”不过该打的也丝毫没有客气，啪的一声，宸皇子手掌心瞬间红肿起来。
接二连三的，连戚元朝和戚元晏也被打得掌心火辣辣的痛楚，戚元晏抽了抽鼻子，强忍着眼泪。
等午时休憩，戚元晏终于忍不住噌噌跑到哥哥身边号啕大哭，“呜呜，哥哥，好痛啊…”
戚元朝本来也疼痛难忍，见弟弟这般作态，只好安慰道：“吃一堑长一智，没事的，哥哥带了药膏来。”
俩孩子自小从未被打骂过，万幸莫栖悦早间特地取了些小药膏以备不时之需，还放在了戚元朝的小兜兜里，毕竟晏晏这孩子喜欢玩闹，指不定就弄丢了。
戚元朝先是打开药膏亲自给弟弟抹了抹伤口，又取了一个递给宸皇子和萧青阳用着，“这是我娘亲制的，药效极佳。”
宸皇子腼腆着脸接了下来，“多谢。”
萧青阳则是大大方方地起身致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戚元晏皱了皱脸，“萧大哥，你怎么比我哥哥还文绉绉的像个老头子？”
戚元朝凉凉地瞥了瞥这个“忘恩负义”的弟弟，“有事就哭喊哥哥，没事就哥哥老头子？”
“……嘿嘿，哥哥宽宏大量！”戚元晏谄媚地给他捶起腿来。
附近的同窗也都不好意思地凑过来，“朝之，可否借你药膏一用？”
“自然。”戚元朝掏出最后一个递给了他们。
容煜等林太傅走后从外面进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径自坐下，想起他父王往日对戚将军的不屑一顾，也觉得此人不足为惧。
“快把你手上的给我！”容煜抬起下颚趾高气昂地冲着戚元朝说道。
戚元朝皱了皱眉没有搭理他，戚元晏倒是气得不行，“这是我们的！凭什么给你？”
容煜斜眼看去，“林太傅不是教导你们要友爱同窗吗？看来戚家教养不行啊！”
戚元朝听见教养二字目光瞬间凌厉，掷地有声地说道：“知事人，然后能使人！君子以厚德载物，欲要他人友爱，当先修自身德行！”
“你什么意思？什么德不德的我听不懂！”容煜振振有词地不耐道。
戚元朝冷笑一声，“意思是你缺德了。”
容煜瞬间怒意冲头，“放你娘的狗屁！区区戚氏小儿也敢与本皇孙无礼！”
萧青阳见这势头不对，连忙出声好言相劝，“都是误会一场，莫要口出恶言，各位都是同窗，还请各退一步吧…”
“你又是什么东西？”容煜在府上素来横行霸道，庶子又如何？他父王最疼爱的就是他，他娘告诉他皇子龙孙无人可比！
这般鄙夷不屑的口吻令萧青阳也寒了心，宸皇子更是挺着小身板站出来，“侄儿如此无礼，小叔叔我要替你爹管教你！”
容煜看着比自己矮大半截的小叔叔，只觉得啼笑皆非，黄口小儿管教他？胳膊肘都没长好…
容章冷眼看着，心中嗤笑容煜不过侧妃所出也敢如此作死，众人都是怒意滔滔，他计上心来，“煜弟如此无礼，当心戚将军找上门去！”
只见容煜愈发嗤之以鼻，宸皇子也转头就跑出去，不知去向。
其余人等缩了缩脖子，都不想掺合进去，以免惹祸上身。
戚元晏担心哥哥气坏身子，学着亲娘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嘟囔道：“哥哥莫气，不与小人争长短。”
戚元朝摸了摸他脑袋安慰道：“哥哥没事，你坐回去吧。”
弘文馆外的小哨子恰好瞧见了场面，连忙走到门口说道：“二位戚公子，随奴才去仁寿宫用膳吧。”
戚元朝和戚元晏跟出去时，一众人等皆面面相觑，只等宫人来引去食舍。
容煜这才突然有点慌张，仁寿宫可是皇曾祖母的宫殿！怎么连他们都没喊，独独叫了这戚家兄弟俩过去？
他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宸皇子也回来了，还是跟在皇帝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
皇帝不悦地站在弘文馆内，剩余的人皆是僵直了背起身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听说，你们今日大闹弘文馆了？”皇帝星目含威不苟言笑道。
容煜刚挪身子躲到容章背后，就被点了名，“容煜人呢？”
众人目光纷纷朝他们那望去，容章更是气得在心里直骂娘，没事躲他这里作什么！
容煜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嗫喏道：“皇祖父…”声音颤颤巍巍如临深渊…
“知道怕了？方才不是还指天骂地吗？”皇帝沉声质问道，“别人不是东西，朕总是东西了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跪伏在地，不敢作声。
“取戒尺来。”皇帝板着脸说道：“朕亲自打！”
皇帝使的力道不算大，却令容煜只觉得无颜面对他人…
而戚元朝兄弟俩早已舒舒服服地坐在仁寿宫内，吃着宫人亲手喂的膳食，手还支在桌上，俨然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
戚元朝羞耻地想收回手来，就被太后制止道：“你这孩子，老实呆着！”
“太后娘娘…”戚元朝难得亲近地撒起娇来，实在是从未被这般伺候着，感觉万般不自在。
太后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哀家这许久未见你们，才见着倒是俩人都带着伤！”
“是哀家那大孙儿教子无方啊！”
戚元晏一派自在地享受着，见太后如此自责，连忙出声安慰道：“太后娘娘何出此言，我们兄弟二人还未谢过您这般照顾呢！”
太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吩咐嬷嬷们再端点新鲜水果来，“好生用着，待会儿到偏殿去睡上一觉，午后才有精神。”
戚元晏美滋滋地点点头，又时不时戳一戳哥哥，早上还觉着伴读日子格外难熬，眼下已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戚元玥今儿头回独自一人，身边没了两个哥哥，感觉格外不习惯，在的时候互相打闹，不在身边又惦记得紧，连笑声都少了许多。
“娘，哥哥什么时候回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