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着还要六日呢!”莫栖悦也是有些惦念,都无心做事了。“今日你成浩表叔他们会过来,文德、双儿和小虎他们几个,娘可就交给你来招待了哦。”
戚元玥苦恼地皱了皱脸,“可是纯熙和芝芝也来找我玩怎么办呀?”
哎,太受欢迎了好烦恼…
莫栖悦莞尔而笑,“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那好叭。”戚元玥自信地抬头挺胸,“娘放心吧,玥儿很聪明哒!”
“嗯,娘知道玥儿最棒了。”
戚元玥趴在她膝盖上地说道:“娘,哮天最近快吃不下饭啦,是不是要看大夫…”
莫栖悦摸了摸她的后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死离别,素来难全。哮天刚来到府上时瘦骨嶙峋,本就难养活,如今怕是大限已到了。”
戚元玥懵懂地抬起头来,“大限是什么?”
莫栖悦这才恍然想起,近年来家中长辈康健,朝朝和晏晏尚且一知半解,这孩子则是毫无概念了!
死亡一直是个沉重又与众不同的话题,她不欲过早令孩子惶惶不安,但也无需刻意回避。
“就是回到天上了。哪怕身子腐烂埋入尘土,也依旧会如星辰高挂于夜空永垂不朽。”
戚元玥偏头沉思片刻,“玥儿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做天上的明月?”
“娘的玥儿本就如天上月,流光皎兮。”莫栖悦手下温柔地给她捋顺松散开的发丝。
戚元玥嘻嘻笑道:“那等玥儿以后回到天上了,每天还找纯熙芝芝她们一块玩儿…”
“玩什么?”戚临风身着一件靛蓝色劲装踏进来,腰间扎着同色锦带,发尾带着微微湿意,“功课做完了?”
“哼,臭爹爹!玥儿不跟你好了!”戚元玥朝他哼唧几声,埋到亲娘怀里。
“玥儿看看这是什么?”戚临风举着一粒巧匠以各色针法制成的鞠球,样子鲜活讨巧,正是时下孩子最喜爱的图案。
果然就见戚元玥一蹦老高,“哇,谢谢爹爹!”
戚临风笑了笑,“不是臭爹爹了?”
“嘿嘿…”
纯熙和芝芝俩人来得最早,刚一到就熟门熟路地找着地方,嚷嚷着:“玥儿快出来玩!”
戚元玥兴奋地跑出去找她们,还特地显摆了一下鞠球,“咱们今儿来蹴鞠吧!”
芝芝没什么意见,纯熙倒是不满地瘪着嘴,“你整天就喜欢这些尽流汗的玩意儿!”
“好纯熙,好不好嘛…”戚元玥眼珠子一转,“那去我爹的练功房踢,在里边不会晒着的。正好待会儿我表妹他们也会过来。”
“好叭。”几个小丫头嘻嘻哈哈地跑去闹腾,隔着十多米还能听见她们的欢笑声。
戚临风在屋内将斜倚在榻上的娘子一把搂入怀中,“昨天说要为夫陪你,如今在身旁了又不搭理人。”
莫栖悦将他的手拍开,“还不是你…”
戚临风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后腰上,“娘子昨夜挠得都是痕…”
还没说完又被莫栖悦捂住嘴,“好生孟浪的臭男人,不许说话了!”
戚临风憋着笑道:“不要为夫念了?”手上晃悠了一个民间趣事集。
莫栖悦伸手就将它抽走,等看了一会又偷偷抬眸瞄了眼,见某人老老实实地坐着,她扭捏地把书塞到那双大手里。
戚临风闻弦知雅意地翻了开来,目光柔和满是笑意,“前朝有一秀才,于城门禁闭后方至,忽见城墙上…”
耳畔传来的声音如秋夜洞箫娓娓动听,带着慵懒的闲适感引人入胜。
“黑夜里似有一道气息附于颈后,冰凉而透着森寒,汝在寻吾…”
越发飘忽低沉的嗓音令莫栖悦头皮发麻,恰好一阵微风拂来,她被吓得立刻直起身子。
“这是什么趣事儿呢?怎么跟鬼故事似的…”莫栖悦摸了摸后颈,感觉有点后怕。
戚临风低笑出声,正欲跟她解释后边的情节,就听见外边的动静,“大概是表弟他们来了。”
莫栖悦赶紧跳下塌,在铜镜前整理着发髻与衣襟,身后就贴近一道温热坚硬的身躯,她娇嗔地说道:“干嘛呢?”
“吾妻宝儿。”
“嗯?”她不明白地转过身来。
戚临风低头吻住她的唇瓣,良久方说:“爱你如初。”
莫栖悦被这招逗得忍俊不禁,“哪里学来的?”
“为夫句句发自肺腑。”莫非那小册子不管用?
“油腔滑调的…”莫栖悦眉开眼笑地亲了他一口,“走啦,都等着呢。”
戚临风餍足地勾起嘴角,直勾勾盯着她不作声。
莫栖悦只好又亲了他一口,“乖啦…出去嘛!”
“好。”声音带着微微沙哑,又饱含爱意…
小虎这孩子正在外边平地上跑动着,虎头虎脑的可爱样子简直人如其名,跟他爹许成浩长得有几分相似。
双儿则是许成浩的次女,容貌肖似姜蓉君,更为清秀些。乖乖巧巧地跟在娘亲身边,绑着两个小揪揪,瞧着格外惹人疼。
“也不知我这胎是儿是女,若是个闺女,我也能给她打扮打扮。”程莘柔艳羡地摸了摸肚子。
姜蓉君笑着说道:“文德那般聪慧乖巧,想来便是男孩也一样的。你瞧小虎那孩子,跟他爹如出一辙…”
几人说笑间,见着戚临风夫妇俩携手同行,又是好一阵欢声笑语。树梢上的鸟叫声清脆悦耳,透着自在惬意的滋味。
“娘他们应该出发了。”许成浩咧嘴笑道:“这回总算是阖家团聚了。”
许都尉致仕之后,老两口便盘算着回盛安住,恰好娉儿也到了相看的年纪,而许成浚也要来赶考。
这不,一大帮人加上数不胜数的行李可谓是负担累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姜蓉君妯娌二人对公婆即将共住倒没什么排斥,这几年来她们不论大事小事均是自己当家做主,早已站稳了脚跟。
且婆母性子直爽,更不是磋磨儿媳之人,婆媳几人相处还算融洽,从未有过口舌争执。
“那可得好好聚一聚了。”
几人闲谈间,戚元玥也小大人似的过来带小虎几人玩,正好纯熙她们踢腻了,几个小家伙们盘算着玩过家家呢!
“我要做土匪!”戚元玥信誓旦旦地喊道:“纯熙做我的压寨夫人叭…”
“不!”纯熙脸色扭曲道:“我要做军师。”
芝芝摸了摸下巴,“那我做山大王?”
双儿也红扑着小脸,眼里满是渴望地说道:“我也想玩儿。”
“那双儿做压寨夫人叭。”戚元玥一下子就拍案决定好了。
芝芝看着这小不点,琢磨着自个儿这么快就有夫人了?
小虎则是兴致勃勃地大喊道:“那我要攻打你们山寨!”
“哥哥,你做军师好不好吖!”
文德恰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帮“娘子军”对抗“虎军”看起来可有意思了,连戚临风都多瞄了两眼。
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在耳边环绕着,温情又令人心生愉悦。
等姜岳散值回来后,莫栖悦听闻自己俩孩子初入弘文馆就闹得满馆风雨,更是“水深火热”地过着,一时间难免忧心忡忡。
“不行,我得再准备些药膏…”
戚临风虽然有几分担忧,不过也宽慰道:“无须过于忧虑,不经风雨如何成长?孩子们总得磨砺一番。”
“再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姜岳笑了笑,“夫人别担心,他们兄弟二人正在仁寿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反而是荣王庶子非但被陛下亲自打了手板,连带着荣王一道被斥责…”
“被斥责?”莫栖悦反问道。
姜岳点了点头,“荣王殿下进宫面圣时被骂教子无方…”
额…那荣王不也是皇帝的儿子?岂不是说皇帝也教子无方?
好吧,反正错的绝对不是皇帝!莫栖悦汗颜地想到。
*
“宣王殿下果然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啊!”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宣王不动声色地回礼一番,端坐于正位喝着茶水,良久后方才出声道:“不知有何事来寻本王?”
另一侧贼眉溜眼的白面书生满脸堆笑,将手下的玉牌往桌上一推,“这是我们主子对王爷给予方便放行的谢礼。”
“主子如今大权在握,对王爷处境深感忧心,若王爷有甚需求,只管一提…”
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话语令宣王心念微动,哪怕知道此人不过是口蜜腹剑,也还是鬼迷心窍地听进心里…
宣王还欲等这人继续鼓吹言说,谁知他深谙其道缄口不言,一时间心中如同抓耳挠腮般骚动着。
“本王能有何事,且让你主子管好自己吧!”他拉不下脸面地不悦斥责着。
临出门前,又突然想到什么地回过头来,“本王的好大哥怕是有些需要,你们不妨…”
宣王不等他们回话,就径自离开,心中盘算着还得继续拿荣王先做个靶子。
“这…大人,他是应了还是没应?”壮汉满头雾水地问道。
白面书生嗤笑一声,“打算拿那荣王给我们做磨刀石,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且看着到时候…谁才是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