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一脸阴郁地从宫中出来,身侧是瑟瑟发抖的容煜,时不时抬头偷看他的脸色。
往日的温情疼宠仿佛瞬间回归现实,等刚一回到府上,荣王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打得容煜摔倒在地上!
容煜惊愕交加,吓得打了一个冷颤,红着眼睛喃喃道:“父王…”
恰好出来迎接的柳侧妃更是大惊失色,“王爷这是怎么了?煜儿如此乖巧懂事,竟也下得去手!”
荣王闻言怒意更盛,“你教的好儿子!害本王被父皇责罚,这一个月都闭门思过教子,多少人在瞧本王的笑话!”
柳侧妃呐呐半晌,“这莫不是其中有何误会?”
“误会?他辱骂师长不是东西,耻笑戚家没有教养,旁人温习他在睡觉,更害得所有同窗一并受罚!”荣王气得直发抖,“柳氏,你教的好儿子!”
柳侧妃也按捺不住恼火道:“这可不是妾身一人的孩子,王爷倒全推给妾身了!”
不过是为了自己颜面问题,还讲得如此大义凛然?柳侧妃不屑地在心中冷笑着。
“好,这一个月你也给本王闭门思过!”荣王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柳侧妃心疼地扶起自己孩子,“娘的煜儿,疼不疼?”
容煜这才扑在亲娘怀里痛哭流涕,“娘,煜儿好害怕,可不可以不去弘文馆了?”
“好孩子,先跟娘回院子。”
等柳侧妃带着孩子回到院落后,恰好荣王要她闭门思过,她干脆直接禁闭院门,一干人等都只能守在外边。
柳侧妃取出药膏给孩子红肿的脸颊抹上,清凉的感觉令容煜舒坦不少,又是在亲娘面前,他一股脑地都说出来。
“娘,你不是说皇子龙孙无人可比吗?”容煜惊疑道:“为何他们都可耻笑于我?为何大哥与我不同?”
“为何父王可以说戚氏小儿,我却说不得?娘,煜儿可不可以不进宫了,煜儿害怕…”
容煜仿若第一次撕破他眼中的世界,从措手可得踩在脚下的毫不在意,到如同面临庞然大物的惊恐不定…
柳侧妃由着他诉说完心中所想,目光狠辣,厉声喊道:“容煜!”
她看着容煜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娘总有一天会让你成为人上人,莫要作此小儿姿态了。”
“煜儿,你该长大了。”
容煜怔愣地盯着她直看,眼泡浮肿,神情怯生生地动了动唇瓣,良久没有作声。
*
“哈哈,浩弟今日可得多留些片刻,为兄几个带你去见识见识好地方。”几个同为禁军的好友揽着许成浩的肩膀说道。
许成浩狐疑地瞥了一眼,“不会是花街柳巷吧?”
庄忠锤了他胸口一拳,“你就这么看兄弟们的啊?”
“这不是你们说见识好地方,难免想歪了嘛!”许成浩咧嘴笑道。
“不过那附近还真有青楼,浩弟若是不惧家中雌虎,倒是…”唐平眼神故作猥琐地插科打诨道。
秦胜爽朗笑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为兄支持你!”
许成浩龇牙咧嘴道:“我估摸着秦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行了,路上聊,快走吧,免得待会赶不上那稀奇玩意儿!”
等到了地方许成浩才知道,哟,全是西域来的东西!最近这年头,边关管控得格外严格,路上又是长途跋涉的,这些新奇玩意儿可不好买!
“这地方好,我娘子保准喜欢!”许成浩左瞧瞧右看看,挠头道:“你们都准备买什么回去给娘子?”
唐平闻言愣住,无语地说道:“为兄我可就这么点私房钱,当然是给自己买了!”
“就是,浩弟,你也太实诚了!”庄忠由衷感慨道。
许成浩咧嘴笑道:“这不是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吗?”他娘子可好了,什么都给他备得妥妥的!
最前面的柜子有清晰可见的西洋镜,连脸上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吓得许成浩连连后退。
“客官可要看看这镜子?”小儿连忙招呼道。
许成浩摆摆手,“不了不了。”还是朦胧美比较好…
这看得太清楚,也真是怪瘆人的!
他挑了好一会,才买了些新奇有趣的玩具给孩子们玩,特地多带几个也送给他侄子侄女,另外拿了条西域的丝巾和发饰,小心翼翼包裹好藏怀里。
等另外几人也都挑好东西,这才拐了出门,途经青楼时,招揽客人的姑娘们和浓郁扑鼻的香气令许成浩屏息疾行,逗得老鸨在那笑不可抑。
“你瞧瞧,这位郎君还羞上了!”老鸨甩了甩帕子,笑得前俯后仰,“郎君别走呀!姑娘们都等着你呢!”
一窝蜂的青楼女子将他们几个团团围住,许成浩吓得左躲右闪,嘴上嚷嚷着:“都离我远点!小心我娘子来烧了你们这楼!”
“郎君不妨此刻先进去点把火…”
许成浩急得一把将人推开,心中郁闷沾上了不少脂粉味,回去怕是要挨恼了!
正在此时,他左耳边传来低语声,“求大人赎我出去,我有要事禀报!”
许成浩这才回过头来,瞧见个面色憔悴眼含祈求之色的瘦弱女子攥住他的衣袖,颤声道:“绝无半句虚言!”
他正准备将那只手扯下,见那女子通红着眼眶目光近乎涣散,难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喏喏道:“我没多少银子了。”
那女子瞬间眼放亮光,装作被他往一旁扯,不被老鸨和其他听见声音。从袖口里暗自塞了碎银子到他手里,“我有偷攒些体己,还求郎君出手相救!”
自赎是不可能了,若被人发现,便是人财两空…
许成浩抿抿唇,“也罢,你叫什么名?”
“妾名忍冬!”忍冬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将他攥得死紧。
许成浩将她拉到老鸨面前,沉声说道:“给她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老鸨看了眼,原来是那个病秧子,还有人瞧上这种货色?
“郎君若是喜欢,里头也有不少漂亮姑娘,这个嘛…”老鸨迟疑了片刻,又想多坑点银子,“没这个数是不成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竖起来,许成浩试探地说道:“十两?”
“一百两!”
许成浩立即脸色大变,“就这种身板,老子不过突发奇想,你竟敢狮子大开口,老子不要了!”
他甩开忍冬的手,“滚!”
忍冬如遭晴天霹雳般崩溃,竟不曾想豪赌的最后一次希望就这样破碎了…
只见老鸨连忙拦住他的去路,“哎郎君且等等!也罢也罢,我呀看你们投缘,二十两银子便给您了!”
她将忍冬往许成浩方向一推,总归是快死的,能废物利用个二十两也还勉勉强强。
许成浩骂骂咧咧地掏出十五两银子往她手上一扔,“就这些,再多老子他娘的不要了!卖身契赶紧拿来!”
老鸨不满地跺了跺脚,“哎哟,还真是个冤家!罢了罢了,郎君还请稍等片刻。”
只见那涂满呛鼻脂粉的老鸨摇曳着身姿赶回房间,等取了卖身契摊开来给许成浩确认后,就直接往他怀里塞去。
“郎君可要再来呀!咱楼里的其他姑娘也不是不能赎身…”老鸨调笑道。
许成浩感受到突然间愈发热情的事态,叮嘱忍冬跟上就快速从人群中穿梭出去,结果面对的是三双目瞪口呆的眼睛。
“这…浩弟你?”庄忠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不可置信。
难不成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你…”这往日可是他们一帮人中最老实的!谁知道就来这么一趟,直接带了个青楼女子回家!
许成浩苦笑道:“别误会,是她要我帮忙的。说吧,到底有何事禀报?”
搞得神神秘秘的,要是个骗子,他就把人再送回去!
“大人,此地不宜声张,还请找个妥当的地方。”忍冬被救出来后神情轻松不少,也不再那般惊慌。
“你要是敢骗我…”那他可是要被媳妇儿收拾的!
忍冬郑重其事地说道:“绝无半句虚言!”
秦胜几人见事有蹊跷,也没追问,只不动声色地继续玩笑着,一路平安到家…
许家,姜蓉君正教着孩子算术,就见贴身丫鬟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老爷带了个青楼女子回家!”
“什么?!”
姜蓉君一下子站起身来,也顾不上其他就冲了出去,临出门前又回头抓起自己的鞭子,紧紧握在手上。
等见着人一看,这混蛋还真带回家了!
她怒极就要去收拾自己相公,许成浩赶紧出声道:“娘子且慢!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是误会你能满身脂粉气?是误会你能带回家来?!好你个许成浩,当初成婚前你怎么许诺的!这才不出几年,你就如此猖狂!”
姜蓉君骂着骂着又哭了,“我真是个蠢的,竟信你那信口开河的诺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绞了头发做姑子!”
她悲痛之下将鞭子往地上一扔,就准备跑出去,“给我备车!”
这家是待不下去了!
后边传来孩子们的哭喊声,场面一阵混乱,许成浩真是欲哭无泪了!
“夫人,请听奴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