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喝酒喝酒。”
“将军,与我等共饮几杯可否?”数位举人举起酒杯问道。
“有何不可?”戚临风潇洒地随处择一桌坐下, 同桌的武人们到底不同于文人,没有太多面对高官的战战兢兢,反而兴奋得想与他敬酒。
戚父近来许久未曾饮酒,突然间闻到这股香气,酒瘾也跟着上来,还吩咐掌柜的多送几坛子过来。
掌柜特地从酒窖里搬来好几坛老酒,都是品质上佳收藏许久,木塞子刚一拔开,那浓郁香醇的气味就令在场人无不是迷醉其中。
“此酒甚好啊!”大家一时间也按捺不住地扒拉过来直接倒,人手一碗海饮起来,有酒水滑落于颈侧也毫无所觉,只沉浸于美酒佳肴中。
这一喝就到了大半夜,连戚临风都有些微醺,更别提戚父与姜岳了,在场的武人早已倒下一大片,还在喝酒的也是神志不清晕晕乎乎。
本来只是打算小喝一场,没想到意外的倒了这般多,戚临风想起第二日还有宴会招待也是不免头疼起来。
“给他们各喂碗解酒汤,明日醒来后送上热水梳洗,若需要换洗衣物的,你取了账上银子给他们添置一套便是。”戚临风站起身来淡淡吩咐道。
掌柜的连连应下,“主子如此大方厚道,诸位举人定会心生感激。”
戚临风摇摇头,“我意不在此,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事,无需提及我。”
戚府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近乎富可敌国,只他们从来都财不外露,因为承了祖训,几代人都是低调行事更不参与结党营私,便是皇帝也只略知一二,这点小钱他从来都不介怀。
戚父与姜岳也被醉醺醺地背上马车,嘴里还嚷嚷着再来一碗,那酒气熏得下人们都忍不住捂住口鼻。
戚临风只能将就着跟这俩醉酒鬼一辆马车,省得待会儿出事了无人拦着,他闭目养神良久后,才感觉马车越过府门已经回到里边。
果然,车夫撩开帘子道:“将军,已经到了。”
小厮们七手八脚地将这俩人抬进去,幸好没有吐在他们身上,不过戚父有戚母照顾,姜岳倒是才两个不顶用的小厮。
戚临风停住脚步吩咐道:“给岳哥儿烧好热水伺候他洗漱,换身干净衣裳了再入睡,多喊几人帮衬着。”
管事即刻应下,连忙吩咐人手各自散去。
戚临风照旧洗漱过后便入了屋子,见娘子还在那等他,又有些心疼地说道:“若有下回不必等我,早点歇息去。”
莫栖悦将手上的针线收起来,笑道:“这么快就盘算起下回了?”
她得意洋洋地笑道:“快来看看我缝的如何?这可是我头回做的衣裳。”
戚临风不免酸意说道:“竟不是给为夫缝的。”
“我敢缝你敢穿吗?也就孩子的简单,我做着玩呢。”莫栖悦好笑地看着他,“不过你里衣领子被我缝了个小太阳呢。”
戚临风接过那里衣一瞧,里边确实多了个圆圆润润颇为可爱的小太阳,他笑了笑,“好看。”
“如今岳哥儿中了武状元,我总算也放心不少,省得这孩子忧心忡忡压力太大。”莫栖悦放下手中东西便躺到床上去。
本来她准备睡在床外侧,这样起夜时方便点,不过戚临风不肯对换,怕她晚上睡觉摔着,还特地叮嘱她推醒自己几次都无事,如此只好作罢。
戚临风见她笨拙地爬进去莞尔而笑,“娘子倒是越发孩子气。”
莫栖悦突然想到一句话应他,“谁还不是个孩子了?我可不就是宝宝嘛。”
“是,是我的小宝宝,我的宝儿。”戚临风语气宠溺地说道。
“太羞耻了,你不许油嘴滑舌。”莫栖悦觉得脸都得烧红,听见多少回这种甜言蜜语都没办法习惯,也不知道谁才是现代人?
戚临风见她躺好也脱下外衣挨在身旁,揽住她说道:“还记得我前些日子与你说的事吗?”
莫栖悦顿了顿,“藏宝库?”
戚临风颔首点头,“戚家历代留下的大头都在那里边,咱们府上花销与分给孩子们的还不足一成。”
莫栖悦大吃一惊,“这三个孩子所继承的都已以堪比皇家贵族,库中竟如此之多?”
“曾祖父那一辈因为战乱而四处奔波,跟着先皇得了不少宝贝,这是其一,后来因着与他国交战,又各自收缴宝物堪比金山,此乃其二。”戚临风轻声在她耳边解释道。
莫栖悦也低声回道:“然后呢?”
那道沉稳富有磁性的嗓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其三便是戚家历代祖母料理家业手段高明,库中财宝便又往上翻了翻。”
莫栖悦虽说震惊也很快回过神来,故意睨着眼看他,“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防着我呢?”
戚临风苦笑道:“非为夫不肯告诉你,实乃祖训有云此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可能被陛下抄家填充国库,虽说都算正常手段得来的,但财帛动人心,谁又能千日防贼?”
“唯有成婚十年后,方可视当家主母心气与定力而告知绝密之事,且信物也只我二人独有,爹娘那已交还回来。”
莫栖悦皱了皱眉,“这倒是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过能留一手也是好事,总能给孩子们多点退路,以免日后有所顾及不到的。”
“如此这般,元朝嫡妻乃重中之重,不可轻易决断了。”
先前只觉得碧芝家中也亲近,算是极好的亲事,如今却不敢轻易纵容,还得再三考虑才是。
戚临风嗯了一声,“此物今后便交由我夫妇二人保管,切记绝不可丢失。”
莫栖悦如临大敌,感觉那就是块烫手山芋,愁眉苦脸道:“别给我,我怕一不小心就给丢了。”
戚临风被她逗得一笑,“娘子又说傻话,自是有机关的。”
莫栖悦稀罕地抬眸看他,“机关在哪?”
戚临风汗颜,“为夫先前给你演示过一遍,你又忘了?”
莫栖悦迷迷糊糊地回想起来,良久才恍然大悟,“噢,我记得了。”
她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又好像记不太清楚。”
戚临风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伸手将床榻旁边的矮桌挪开,后边是毫无痕迹的石墙,手上不知怎么操作的,两根指头大小的石块就推了出来,露出里边青铜牌子。
莫栖悦探头望去,觉得那位置如此明显竟无人察觉,果然是灯下黑,“这机关做得可真别致。”
平日里即便是做洒扫擦洗的丫鬟婆子,也不曾发觉此机关,与墙面早已浑然一体,且因着里边并非空心又极其狭小,便是敲着墙面也听不出空响来,与他处毫无差别。
“可记得了?”戚临风含笑看着她。
莫栖悦皱起脸来,“你方才的手势我又忘了,别演示了以后再教我几回吧。”
夜深人静,俩人也都有些困乏,搂在一处沉沉睡去,温热的身躯紧贴着,只觉得格外暖和安心。
次日一早,来自边疆的书信已快马加鞭送到府上。
“桑珠继承王位了?”莫栖悦挑起眉头念道,复而调笑道:“那岂不是日后也能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戚临风脸一黑,轻轻捏了捏她的耳珠子,“宝儿就只想到这点了?”
“这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为何女子不行?”莫栖悦懒散撑着脑袋地说道。
“为夫可没有这三与四。”戚临风被气笑了,冷哼着说道。
莫栖悦眯着眼戳他胸口,“又没说你,气什么?我自然知道你是极好的,可世间男子多薄幸,实在令人无法相信。”
戚临风反而暗自庆幸起来,“宝儿信我一人足矣,何需其他人?”
见这男人又开始吃起酸醋来,莫栖悦只好看了遍书信就交给他,“不理你了,我出去溜溜,待会儿找爹娘一块儿用膳。”
没走两步,那男人就跟了上来,嘴里还不住叨叨着左拥右抱不可取,见异思迁更非良事,莫栖悦觉得他这是昏了头,也不看看自个儿如今揣着一个娃的大腹便便,和往常无心男女之情的性子?
结果一大早便是走哪跟哪,她都不知道这是又从哪冒出来的危机感?只能都怪自己瞎说话了…
高昌国女王继位一事传出后,青龙境内无不是大为震撼,原先各地创立幼学让女子公然入学就已极为出格,早就惹得许多酸儒老文人仗着架子指指点点。
如今听闻这女王一事,更是气急败坏地当街怒骂,“惑乱朝纲惑乱朝纲啊!”
路过的小姑娘停下脚步朝他嗤笑道:“要惑乱也是乱人家的,碍着咱们了吗?”也不知道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劲儿?
“你,老夫不与无知女童争长短。”老举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那小姑娘更是冷哼一声,“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长舌妇,只会拿男女说事。”
“女子又如何?你不是你娘生出来的?你难不成还看不起自己娘?那你可真是不孝子。”岁数不大的小姑娘接着说道:“别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好生无耻。”
老秀才铁青着脸朝她指道:“你是谁府上的?竟如此无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