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临风在皇宫中多逗留了一段时间，盖因众人皆知他府上与姜岳关系密切，围着他七嘴八舌说起来。
“戚将军，这姜公子看着颇为不凡，戚将军教导有方啊。”
“哪里，戚某极少教导他，多是跟着几位老师傅学的。”戚临风客气说道。
大家客套片刻后方才各自散去，戚临风便顺路去接戚元朝与戚元晏兄弟俩，这俩人今日午后无课，还偷跑来看比试，等比试完还自以为无人发现，悄摸摸地溜回去。
也不想想那跟着起哄呐喊的声音有多高？
他到院子时，就见这兄弟二人正襟危坐捧着书在那念，连戚元朝都如此行径，定是戚元晏怂恿的。
“嗷，爹，您拍儿子做甚？”戚元晏一蹦老高，捂着有点辣疼的胳膊嚷嚷道。
戚临风哼笑起来，“比试好看吗？”
“嘿嘿，爹你瞧见我们了？”戚元晏挠挠脑袋说道。
戚元朝也站起身羞愧道：“爹，儿子没拦住晏弟，又想去看看姜大哥的比试…”
戚临风司空见惯地说道：“没事，爹就是揍一下你弟弟玩的。”
戚元晏大呼委屈，“爹，您对儿子也太坏了吧？”
“谁让你长着长着就歪了？”戚临风揽着他们俩就准备出去，“走吧，回家去。”
“好嘞！”戚元晏又是一阵欢呼雀跃地蹦跳起来，看得戚临风直抽嘴角，“好歹都快有亲事的人了，稳重点。”
戚元晏眨巴着眼睛，这才回想起来前些时候他娘为他与纯熙交换了庚书，他难得害羞道：“知道了。”
戚临风见这小子难得安分不少，一时间也有些无语，看来他还得靠媳妇儿修理了？
一行父子三人回到府上后，大家都热热闹闹的给姜岳庆祝，摆了好大一桌菜，包括教导姜岳那几位老兵也得信回来，一块凑个热闹。
“等明日得了头名，咱们再好好办次宴席，请岳哥儿往日的同僚们一道过来。”戚父朗声笑道。
姜岳十分感激地举起酒杯，“有劳侯爷照料，小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你呀就跟那三个一样，都还是个孩子呢。”老太君也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戚元玥美滋滋地盯着姜岳直瞧，嘴上没说什么，但始终翘起的嘴角就足见她如今心情有多好。
等见到父子三人回来，又是好一阵喧哗，因为顾忌着第二日还有比试，大家只克制地饮了几口便不再上酒，菜色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可口，酒酣菜饱后又是许久的欢声笑语。
夜间热闹了好一会才恢复平静，姜岳院子的烛火却是久久未曾熄灭，他正捧着兵书再次温习起来。
“少爷，夜深了，再看下去有些伤眼睛。”孙宝双手捧着杯温水送到他手边。
姜岳头也没抬还在盯着书看，“嗯，你去歇息吧。”
“少爷，这可是小姐吩咐小人提醒的。”孙宝语气中带出几分亲近。
这下姜岳才抬起头来看他，“玥儿何时来的？”
孙宝笑呵呵地说道：“小姐没过来，但她知道您定会熬夜苦读，特地早早吩咐小人要叮嘱您去歇息。小姐还说…”
“说什么？”姜岳追问道。
“说武状元不要紧，您身子才要紧！”孙宝说完嘿嘿笑道。
姜岳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书，将它堆在架上书册集间，又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烛火中隐隐可以看见他微红的耳廓。
安稳睡了一晚养足精神后，姜岳一大早就准备动身出府，众人都还未起身，唯有戚元玥早早站在他院外。
“玥儿，你怎么这般早。”姜岳吃惊问道。
戚元玥眼神亮晶晶地说道：“姜大哥，我在这等你呢。”
姜岳皱着眉头打量一会，见她没挨冻才接着说道：“下回不许这般了，好好待着才行。”
戚元玥不满地嘟起嘴低声道：“知道了，姜大哥跟我爹娘似的。”
姜岳故意敛眉瞪她，“又浑说。”这要是年岁小一些，得好好捏她小脸才是，“尽耍孩子脾气。”
“我本来就是孩子嘛。”戚元玥瞪圆了眼看他。
许是口头定亲后，姜岳渐渐将她视为未婚妻，加上戚元玥如今身量越发高，面庞也褪去稚嫩显出清秀来。他这才突然醒过神，戚元玥在他心中竟是越发重要，旁人无法动摇。
姜岳开朗地笑了笑，揉着她脑袋说道：“等姜大哥回家，给你带糖葫芦吃。”
戚元玥笑嘻嘻地应道：“好。姜大哥必胜！”
得到她的鼓舞后，姜岳更是意气风发，早早到了皇宫后，与众人候在外头等着，大约不出半个时辰，内场的文试便宣布入场了！
文试考的策论文史、天文地理以及排兵布阵等，题目都不算太难，毕竟也考虑到大部分习武之人不乐意看书，大字不识几个的都多得是。
姜岳郑重其事地埋头书写，虽说文采普普通通，思路还算清晰，所写策论不乏可取之处，恰好在身旁路过的皇帝停顿片刻，观望了他的文章。
皇帝本想多绕几圈，看看其他人的，结果稍微一扫眼，那简直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有的甚至只写个名字就停笔了，看得他顿感无语就走开。
因为文考之人寥寥无几，武人中能写出好文章的更是屈指可数，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戚临风那般文武双全才智过人。
等两柱香时间过去后，诸位兵部及其他大臣略一确认过去，均是毫无疑议地报上头名人选，戚临风今日没有过来，总得避避嫌才妥当，以免引来非议。
“…头名武状元，忠勇侯府姜岳，授正三品御前带刀侍卫长一职！”唱名的太监在大殿上扬声道。
姜岳心中的大石这才重重落下，浑身轻松地上前行礼跪下，第二名便是那略逊一筹的于雄，第三名则为于雄结交已久的好友马贺，文试成绩与姜岳不相上下，但头两回武试确实远远不如他们二人。
其余人等皆为武举人，可以按规定前往兵部报道，由兵部依据个人能力定夺授予三种等次的武职，亦可选择前往军营中效力，从小将做起。
至于此次落第的武人，朝中也按照路程远近发放回乡的路费，多则十余两，少则三五两，还算堪用。
但凡榜上有名的武举人，都算有了进身升迁的机会，武人与文人不同的是大多以军功与考评晋升，哪怕落于末等，也不愁没有升迁的时候。
姜岳取得状元后，便属于高级武官，比其余人高出一品，更可以常年在御前伺候露脸，日后前途堪称无量！
从大殿出来后，众人便围作一团，都算取得了各自心中预计的名次。
“恭喜恭喜，于某佩服。”于雄毫无沮丧之色地过来贺喜道。
“同喜同喜，大家今后都是同僚，还可互相照应。”姜岳拱手笑言道。
“咱们的武状元不得请顿酒喝？”人群中有武举人起哄道。
姜岳大大方方地说道：“今日在凌宵楼置有美酒，请诸位一定要赏脸共饮。”
“好，我们一道去。”武状元背靠忠勇侯府，又有他们众多钦敬的定国大将军作支撑，不去才是傻子。
大伙儿都互相哥俩好地揽着去了酒楼，戚临风早就派人在宫外等着，见到人出来便引着大家一道坐马车去那凌宵楼。
凌宵楼早已做足准备清空现场，备了极大的空位等待迎接这批武举人，那仗势瞧着格外隆重。
大家又是好一阵惊叹，“今天还真是拖了武状元的福，才能有这机会享受享受。”
谁不知道凌宵楼背后的东家是忠勇侯府？
压根儿无人敢折腾闹事，楼内的护卫也是戒备森严，从来都算高官富人的首选之地，因此想腾空酒楼客人算是极难的，一个个的预约都得推掉并好生安抚，忠勇侯府这回是出了大力气喽。
“哈哈，痛快！”
“来来来，喝，今晚不醉不归！”
一众武人吃起宴席来，可谓是豪放粗犷不拘小节，各个嗓门大得街道上都能听见，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众人正喝到兴头上，戚父与戚临风也到场了，引得大家连忙清醒过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戚父先是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诸位只管吃喝，若是醉过头，楼内也有空房留着，可供歇息三日。”
“好！忠勇侯老将军就是大气！”
“哈哈，我等可得好好醉上一场。”
“也别喝太醉，明日还有一场酒呢，够咱们这回喝个痛快了。”
“是极是极。”
戚临风接过酒碗朗声说道：“家中孩子不够懂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今后与岳哥儿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只管找来侯府，戚某绝不推诿。也希望大家能互相守望，切莫徒惹争端。”
这恩威并施的手段令大家俱是佩服，更有举人大声问道：“将军，某实在好奇得很，这姜状元可是你们姻亲？”
武人就是直接，若是其他文官反而遮遮掩掩打探，这批武举人倒当场问出来，不过戚临风也没有不耐烦，笑称道：“是也不是，算戚某半个儿子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姜岳闻言泣不成声，不知是为这十多年来在戚家得到的温暖，亦或是得偿所愿的心酸，种种情绪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