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定的主意是“医武双全”,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莫栖悦与青羽商量过后便决定由她们自个儿决定,并另外安置了绣庄,平日里不必待客不必外出更不限制人身自由,且里边呆的都是可怜人,互相同病相怜,更不会有什么瞧不起的事端出来,也算给了她们最大的保护。
绣庄的绣娘除了戚府退下来的老绣娘以外,还有几个是今年皇宫出来的老嬷嬷,正好想寻个地儿养老,就被莫栖悦一箩筐请了过来。
老嬷嬷们历经风风雨雨,早已不将这些坎坷看在眼里,因为都是贴身伺候贵人的,眼界也非同寻常,可以称得上绣庄的定海神针。
分好队伍后,青羽又再次确认说道:“若有觉得不适应的,回头跟管事提一下,可以来试试其他的手艺。”
令她有些惊讶的反而是最年幼的七岁女童,面容清秀有余,右侧还有一道可怖的伤疤,目光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学武一处。
青羽走到她面前,“你要学武?”
女童不吭声,只点了点头。
“吃得了苦?”
女童再次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青羽沉默片刻,“好,以后我就是你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寻雁。”一道嘶哑难听却透着稚嫩的声音响起。
青羽垂下眼眸,将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寻雁,我记住了。”
后头还有几个姑娘家大约十几岁的,也是一心学武,青羽也没拦着,她走到一处假山面前,抽出小谭的长刀狠狠劈在了假山中间,一道喀嚓声响起,原本坚硬无比的石头瞬间裂成两半,碎在地上四散开来。
“欺负你们的人都已被绳之以法,想哭还是想笑随你们便,今日之后不可再浑浑噩噩,只管活得自己高兴,怕什么?”青羽厉喝出声,“我三岁满门灭绝,五岁已被辗转卖了多手,被主子救下后立誓终身不嫁,如今一样自在快活,切不可沉浸过往…”
说着说着,院子里响起一片隐忍的啜泣声,到后头哭声渐大,各个似乎都要将苦痛屈辱在今日哭个痛快,呜咽痛哭声传出去,连过路人都为之停驻片刻。
等哭声渐歇后,忍冬带着她们净面净手,各个背上包裹行囊坐上马车到该去的地方,神色间却没再那般仓皇茫然,这其中有个年岁较大的婆子引起青羽注意。
“你来此地是为何?”
红儿着急地握着祖母的手,“这是我祖母,可否与我同住?她如今身强体壮,不需人照顾的,可以负责院子每日洒扫杂事。”
青羽颔首嗯了一声,“去吧。”
老婆婆连忙感激涕零地致谢道:“多谢姑娘大恩大德,老婆子我一定好好干活。”
青羽摆摆手就忙活自个儿的事去,红儿与她祖母去的是刺绣庄子,才刚落地就瞧见面容格外严肃的嬷嬷,不禁心下一竦。
庄子里有成排成排的屋子,看起来颇为齐整干净,入门处便是一株茂密的大树,周遭布置得文雅恬淡,并不显得拘束。
姑娘们放下行囊后就出去听嬷嬷的指示,悄无声息的步伐令几位老嬷嬷颇为满意,“诸位都是苦日子过来的,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自今日起,便由我们老姐妹几个教你们,我姓傅,喊我傅姨便是。”
“咱们主子吩咐了,每日八段锦是必练的,可以打通你们经络堵塞,祛除邪气强壮体质,轻易不会得病,待会儿咱们就…”
这边刺绣与制药的庄子瞧着格外热闹,学武的五个小姑娘跟着青羽回到了戚府里。
青羽背着手一一看去,“给你们七日时间适应,若是受不住只管提出去旁的地方,届时留下的拜我为师。”
寻雁板着一张脸认真听她说话,目光坚定不移地直视前方,也学青羽那般脚与肩同宽,手握紧背身后。
幸好除了寻雁以外的四个姑娘身形相差无几,收到练功服后就直接换了上去,唯独寻雁小小个子孤零零站那。
青羽从厢房内取了她幼年时的几套练功服递过去,“还算干净,先将就穿着。”
寻雁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双手捧过,仿佛拿到的是至宝一般…
碧然青阁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办起来了,虽说如今民风开放许多,也还是时常有人对这些说三道四,索性姑娘们都不乐意出门,院子够大够宽敞,又衣食无忧每日忙活得很,倒也挺舒坦。
大约二三月的时间,城南处并排两间铺子就悄悄开了起来,一间绣庄出的布料与帕子衣裳等,另一间则是是平价的药铺,里边不光有能抓的药材,另外还有各种用处的药丸子,方便不好熬药的人家。
头几日因为没刻意宣传,来的客人都不多,不过但凡进来的,都被那琳琅满目的东西给吸引住目光,不知不觉买得满手而归。
“哎哟,今儿又买多了,每回来你们这儿都忍不住掏银子。”妇人拍了拍脑门懊恼说道。
铺子里的伙计也不慌不忙,只热情地笑道:“您可是赚大了,这头几日最是实惠,您看看这种料子和针脚,才十几文钱,哪里还能买到的?”
妇人赞同说道:“这话倒是不错,我走遍大街小巷都没有比你们这儿更好的。”
“咱做生意也得顾着其他铺子,所以这价钱也就最近才有,您买多了才是合算呢!”
隔壁的药铺也是同样吸引来不少人,伙计是请懂些药理的少年郎,年岁不大但姿态够低,看起来还很清爽踏实。
“咱们这儿益多散呀是补骨髓脑髓精髓这些个,凡是腰屈发白横行伛偻也都可用。食后以酒下,一日三次。这里边的桂心可都是上好的肉桂,地黄更是九制熟地,另加了黑芝麻、玉竹、黄精等…”
“您都不需要懂药理,光是瞧这药丸如此圆滑光亮就能看出有多好了。”伙计自信十足地说道。
今儿恰好路过的城南老大夫闻了闻药丸子,又认真打量片刻,“如果没有偷工减料,确实是制的极好,你们这可接批货?”
伙计弯下腰请他往里边坐,“有的有的,您若是担心,只管随时往咱们制药的庄子去看看,掌柜的稍后就来。”
说完他又赶着去招待其他客人,另一头的掌柜也将手头事情放下,与老大夫谈了起来。
伙计在前边继续吆喝着,顺便还给大伙儿讲了点药理,“这妇道人家最容易这疼那痛的,我娘呀每回都是这样,手脚冰得很,偏偏吃啥都上火,一把年纪了还长面疮,愁的哟!”
“哈哈,少年郎,晚上回家要被你娘打咯!”围观的老百姓笑着喊道。
伙计摇摇头,“那可不一定,咱们庄子出了这当归四逆加味丸子,今儿我带回去负荆请罪去。”
“这主证是侧腹时常疼痛,足厥阴肝经处有寒,但脸色通红血丝发炎面疮,亦或吃点热气的都得上火就基本对症了,可以配合桂枝茯苓丸一类活血药,更是事半功倍。有不懂的,只管问咱们大夫,就在里边,这几日看诊不花钱。”
听到看诊不花钱这句话,一窝蜂的人潮涌了进去,更有甚者拉上一家老小过来等着,“病人”一时间多得排到了巷外,连过路人都为之侧目。
“哎,老乡,这是干啥呢?”
“这不碧然青药铺免费看诊五日吗?咱们哥几个就都来了。”
“哟,还有这好事呢?那我也得赶紧排上。”
这般热热闹闹的场面持续到五日结束后才消停些,城南的药铺皆是松了口气,平日里腰杆子再硬的商人也不敢与戚家作对呀,只能暗自祈祷他们赶紧停下。
幸好等风头过去之后,碧然青的药铺与绣庄主打精品,价格低廉的不算多,主要还是些相对与众不同又品质上佳的东西,倒是让其他铺子回流许多。
正当他们松口气的时候,又传出好几个富贵人家抢购的消息!
“你瞧见那刘先生了没?都年至七十了还能髭鬓发黑,齿落重生,那仪容堪比壮年!我听说他就是用那益多散和夷山牢牙散的,这牢牙散还能洗发呢!”
“你这消息可落后了,我听说那花甲之年的翁尚书髭发本生来暗黄,又患了牙疼,不出两月,髭发皆变黑色,更不脱落。”
这效验者经历甚多,多得又引发一股抢购牙膏的热潮,这回以朝中大臣和富贵人家居多,能满头乌黑牙齿坚固谁会不乐意呢?况且吃那药丸子的连腿脚都麻溜不少!
这浩浩荡荡持续了一两月后,某日皇帝上朝,扫了一圈底下大臣突然感到不对劲,什么时候这些个老家伙变得这般精力十足?冷眼瞧着,似乎白发都少了…
皇帝眯了眯眼,“诸位爱卿近来变化颇大啊?”
冷不丁被这话问的,大臣们又是尴尬又是藏不住的得瑟,连陛下都看出来了,可见效果绝对厉害。
戚临风自知是娘子惹出来的事情,上前躬身答道:“回禀陛下,是荆妻倒腾出的药方,正准备近日贡到御前的。”
皇帝捋了捋胡子,“哦?原来爱卿心里还有朕呢?”
这说得跟被负心汉辜负一般,大臣们无不是憋笑非常,强行抑制着肩头耸动,手作拳抵住唇角。
等太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满朝的君臣皆是朗声大笑起来,倒也称得上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