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施粥“大戏”就这样持续了近一月,各家各户五花八门的善举令街头的乞丐受益良多。
有趁机养好身子却带残疾的,跑去戚家庄子做工。也有些四肢健全好吃懒做的,等施粥结束,又躺了回去装病人,浑浑噩噩度日。
因宫变之事已然解决,这月余都平安无事,莫栖悦这才敢趁幼学开学之初,带戚元玥过去报道,高陆几人也被她安排去处理其他事务。
戚元朝和戚元晏兄弟俩早就被亲爹送去宫里了,重新回到煎熬的学习生涯,自然苦恼不已。
万幸那些时日不曾懈怠,在家中也被叮嘱过好好温书,且那好挑衅的两个皇孙恰好都被关了禁闭,等习惯一阵后兄弟俩都觉得挺有意思,与宸皇子几人相处颇为融洽。
“娘,今天怎么没去接芝芝她们呀?”戚元玥趴在莫栖悦腿上,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傻玥儿,她们府上自己也会接送的。”莫栖悦耐心解释道:“待会到了幼学就能瞧见了。”
马车一路朝城外开去,路上略有些颠簸,渐渐越发安静没了人声。
莫栖悦见许久未到,且更异于往常的僻静,总觉着心中不安。
她单手撑开帘子朝外眺望,“这不是去幼学的路,老章你往哪开呢?”
莫栖悦朝微低着头的车夫一看,心下微惊,“你不是老章!”
她立即挡在戚元玥身前,全身提高警惕地防范着,镇定地问道:“你意欲何为?”
那车夫转过身来,面相竟修饰得与老章相差不远,身形与动作都能瞧出是个练家子。
他不怀好意地朗声笑道,“客从远方来,特请夫人小姐前去一聚。”
“我若不愿呢?”莫栖悦暗自探向四处,也不知是只此一人还是另有埋伏。
“夫人别看了,就小人一人足矣。”巴朗轻蔑地嗤笑一声,“否则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冒犯了您,再伤到小姐可就不好看了!”
莫栖悦被以闺女性命要挟着,又瞧见他腰配弯刀目露凶光的煞气样,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紧紧抱着戚元玥缩成一团,温声细语道:“玥儿乖,别怕,有娘在。”
手上却暗自塞了迷药粉与发簪过去,戚元玥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捏了捏莫栖悦的手掌心表示明白。
巴朗见事迹已败露,索性不再伪装,重重地挥了鞭子加快赶去,马车快得急速前行,令母女俩险些坐不稳。
“啊!”莫栖悦磕磕碰碰得人仰马翻,“可否慢一些,我这脑袋撞得有些疼。”
巴朗烦躁地怒骂道:“娘们就是麻烦,什么破事那么多!要不是大人交代…”
他突然止住话头,“给老子老实点,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见他不上当,依旧自顾自地挥舞马鞭,莫栖悦也不准备继续等下去,要真到了目的地,怕就插翅难飞了!
她给戚元玥打了个手势,母女俩都不约而同地捂住口鼻。
莫栖悦默默靠近,“你转过头来,我有事与你说。”
巴朗越发不耐抓着鞭子转过去,正准备不管不顾地朝她挥几鞭,“给老子安分点!”
迎面而来的强劲迷药使他目光逐渐涣散,摇摇欲坠地倒在了地上,马车却还在继续狂奔中。
莫栖悦没有驾马车的经验,只试探着准备爬到马背上,就被老马挣扎得到处乱窜。
崎岖不平的山路,若再撞上矮山,怕是会被掉落的巨石砸到,她焦急地拉紧缰绳也无济于事。
千钧一发之际,戚元玥担忧地撑着身子过来,摸了摸马背,稚嫩的声音响起:“马儿乖乖,不要乱跑,快快停下来哦。”
小手顺了顺毛,老马便渐渐消停下来,没有先前的浮躁不安,甚至开始悠闲地吃起草来。
莫栖悦心中大石总算落下,试探地调转方向往回开去,戚元玥也在一旁时不时安抚几下老马。
因为那迷药的效力,是她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加强版,但凡中了药力,没有三天三夜是醒不来的。
所以回程时瞧见那彪汉躺在地上酣睡也无惧意,只不远不近地停了下来。
戚元玥不解地轻喊了声,“娘?”
莫栖悦撩开衣袖,里边是她近来但凡出门都会戴上的袖箭,箭头更抹了剧毒之物。
她瞄准方向连射三箭于其心口处,只见那彪汉闷哼一声,挣扎着往上弹了一下,吓得戚元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莫栖悦拍了拍孩子后背,确认那人已然身亡,断无返生之机后这才略松口气。
没回到府上总还是不安得很,袖箭所剩无几,要再来几人拦路,她和玥儿可就性命垂危了!
她拉紧缰绳挥起鞭子往回程赶去,因为不曾走过此路而难以辨别。
也不知那人是要往哪走的,竟然四处都是小路,稍有不慎便拐去旁的地方,地上马蹄印也是各处皆有,无从分别!
母女俩正指望着“老马识途”能好好带她们回去,戚府里却已经乱成一团糟了!
老章伸手揉了揉被手刃劈中的后颈,突然回过神来顿住身子,慌乱地冲出去大喊道:“夫人小姐呢!”
护卫怔愣住,“你方才不是驾车出去了…”
众人这下皆是形色仓皇,惊慌失措。“这…快去禀报将军与侯爷!”
好一阵兵荒马乱的来来去去,等戚父几人得到消息也是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谁能知道那伙人竟然这般有耐心地等了数月?
“快,立即派出几队人马分批去寻。”戚父当机立断地说道:“在宫门口守着,等你们将军出来即刻禀明缘由!”
老太君紧张地直转着佛珠,“阿弥陀佛,一定要保佑孙媳妇和玥儿平安无事回来。”
戚母更是心里砰砰直跳,担心得不得了,“儿媳和玥儿也不知现在如何了,可万万别出事!”
至于名声,那算什么?他们只求一家人平安无事才好。
几批队伍到处打探询问路人,得到的竟是七拐八弯的路线,等到了城外更加无从得知!
面对着无数条分岔路,且到处都是马车痕迹的泥印,众人都犯了难,心中焦急万分也无济于事…
戚临风上朝时就有些心神不宁突如其来的不安令他皱紧眉头,令正上奏的大臣都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好不容易捱到散朝,他闷声不吭地直往外走,等瞧见寻常不会来等的护卫,更是浑身冒出冷汗。
“速说!”戚临风已有不良预感地厉声道。
护卫硬着头皮连忙应道:“老章被偷袭,夫人与小姐坐上马车后失去踪迹!”
戚临风暗叹果然是出事了,越紧张反而越冷静下来,“往哪个方向?”
“侯爷已派出几批人马去寻,往城外而去。”
戚临风翻身跃上马,以雷霆迅猛之势直往城外冲去,途中偶有意外破坏摊子的,护卫也好声好气跟人致歉,并送上一点碎银。
“没事儿,戚将军素来宽厚待人,定是有心急之事才会如此,老婆子我晓得的。”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笑呵呵说道,更是推开那碎银,“我家中那老头子呀,往年受了贵府不少恩泽,不必给不必给。”
见老人家一直推拒,护卫没办法之下只好趁其不备塞在那篮中,便立即翻身上马去追将军。
“老人家,对不住了!”
“哎哟,这后生,怎么这般实诚,哪里就用得着这些了?”老人家连连拍着大腿叹气。
旁边的摊贩大笑道:“这可够把您这摊子买下来了,正好今儿早点收摊回去吧!”
“戚家人厚道啊!”
戚临风一路疾行来到城外,有一人守在那处等候,见他过来便立即说道:“将军,我等已各派五人分别往不同路去寻,尚未有音信。”
戚临风下了马,在地上仔细辨别自家车印,这是外人所不知的隐秘之一,毕竟戚家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总有些手段防着他人寻仇。
虽然马蹄印无数,他也眼尖地瞧见了路线。“把所有人马叫回来,全速朝此路走!”
那护卫取出哨子,尖锐明亮的声音响彻四野,不出多时便有各路护卫如数归来。
戚临风一马当前,时不时下去辨别路线,身后跟着一大批护卫,四处打量并放轻马蹄声。
等行至半路,瞧见中箭倒地的尸体,护卫定睛一看,“将军,就是他!”
他凑上前小心确认心跳与鼻息后,“此人已身亡个把时辰,鼻间沾上些药粉。”
这箭是戚临风亲手准备,药粉更是亲眼所见藏于莫栖悦怀中的。知道她们母女俩应该没有出大事,戚临风绷直的背这才放松片刻。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马蹄声,他摆起手让护卫们藏于暗影处。
迎面而来的是十名骑马的黑巾人!
戚临风眸光一闪,在背后打了个手势,趁其刚靠近未曾发觉,便冲上去砍断马腿,连刺数人!
虽然占了先机的便宜,但那十人瞧着也是骁勇善战的,场面上一阵焦灼,直等过去半刻钟后,这才如数歼灭这批黑巾人…
深山中,久等不见人影的白面书生站起身来,“撤。”
“大人,巴朗与其余人等尚未归来,那戚家人…”
“事有蹊跷,不必等了。至于戚家人。”那人哼笑道:“回了边疆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