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孟仪君的心漏了一拍,林甫这是什么意思?
“高景呢?高景去哪儿了?!”孟仪君突然着急说道。自从进了林府,高景就被人分开带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他没死。”林甫说道。
孟仪君顿时松了一口气,林甫又补充道:“但若你不和我好好合作,生出了别的心思,那他也活不了。”
说完,林甫便转身离开。
当晚,林家的水池被血浸染。晨间随林柏舟出门的所有家丁,尽被林甫秘密处理掉。没有人,会走漏他私自出府的风声。
林甫很快修书一封,向圣上陈情自己罪过:
“此番叛乱,臣一家上下事前确实无知。然竟与叛贼之家曾纠缠不清,林家众人万死难辞其咎。幸得圣上垂怜,保全林府上下几十余口人的姓名,来生结草衔环,以报圣上恩德也。然前有叛乱,后有钦天监福东南与洋人私相授受,致使钦天监人才空虚,而朝野内外又因诸事议论纷纷。民心不稳,恐有毁圣上清誉。臣日夜难安。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一月以后,便是祭天之日,此乃圣上稳定朝野内外及民心之大事也。钦天监不可一日无人,臣忧心忡忡,无一日不挂念圣上龙体,无一日不忧虑此等关系我朝民心社稷之大事。
臣知自己罪该万死,不敢祈求圣上再行宽宥。然臣知,需有通晓天象之说之人,入钦天监,揣度天象,将上天之意传达给民众,想必我朝百姓定能知圣上乃真命天子也,流言便不足为惧。
臣子杨彦,身边曾有能人异士,通晓天象,或可一用。
还请圣上许臣面圣,若得见天颜,臣死而无憾也。”
孟仪君也一夜没睡。这两日经历的事情太多,自她回京,就已经或听说、或见证了太多血腥。现如今,就连高景也生死不明。此刻,她心中如一团乱麻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这样六神无主下去。”
孟仪君当即起身。现在,她就被关在林甫的书房内。书房内,笔墨纸砚俱全,她彻夜修改了《经星辩》的手稿。天亮的时候,她将手稿拆成三卷,以备不时之需。
是夜,与二人一样睡意全无的,还有萨尔哈。
他翻来覆去,想来因为福东南的事情,他如今自保也成了问题。不仅如此,就连唯一推举新人的希望——孟仪君都被林甫这老家伙抢走了。这林甫,竟然为了抢人,能狠下心来将儿子都绑了去。
萨尔哈此刻急得团团转,最终决定赌一把。
他起身,也写了一份奏折。奏折上的内容竟然是——为郎怀仁求情!
郎怀仁是被福东南排挤走的,现如今,福东南已被惩处。萨尔哈想着,当日惩处郎怀仁时,圣上看起来也并不甘愿。郎怀仁既是圣上恩师,或许,圣上心中或许还留有郎怀仁的位置。此番由自己呈情,若是猜中了圣上的心思,给圣上一个借坡下驴的机会,说不准自己能重获恩宠。
两份奏折几乎是同时送入宫门。
天刚亮,宫中的公公披着晨露,来到了林家。林府出门迎接,公公带来了圣上的口谕,却只说了两个字——“许了。”
林甫心中大石落下,松了一口气,简单收拾了一番,就跟随公公进宫去。
宫内。皇上本在寝殿,收到林甫的奏章后,突然想起,自莞妃丧子后,她便一直郁郁寡烦,难以开怀。而自己,也确实是多日未去瞧她了。
一时之间,心中不忍,吩咐下来。若林甫来了,便叫他直接去往莞妃宫中。想来他父女二人,也是许久未见了。
皇上前脚刚到莞妃寝殿,刚刚宽慰几句,宫人便来传话:“皇上,娘娘,林大人来了。”
圣上见莞嫔憔悴的模样,说道:“让他进来吧。”
林甫进门,行礼道:“参见皇上,娘娘。”
“免礼吧。”皇上并未看他。
林甫起身。父女二人许久未见,纵有千言万语要说,此刻也只能憋在肚中。莞妃心中虽一直牵挂母家,不过此刻见皇上传召父亲,心中忧虑也稍能得到缓解。
莞妃给林甫使了个眼色,林甫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暂且无碍。
“皇上,你与父亲定有要事相商。臣妾一介妇人,不便打扰,只是此刻身子不便,还要有劳皇上和父亲移步正厅了。”莞妃身子虚弱,声音也微弱如蚊。
“既如此,朕去去就回。爱妃好好休息。”
二人来到正殿。林甫跪地,再次陈情:
“皇上,英亲王一事,臣属实不知,自知无颜面见陛下。然大事在即,还请皇上给臣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你要如何将功补过?说来听听。”
“钦天监如今监正空缺,总共全司,竟无一人可用,臣忧心不已。臣子杨彦身边,曾有一批精通星象的有志之士,或可一用。臣斗胆祈求圣上,可在观星台开‘观星雅集’,筛选人才,主持一月之后的祭天大典,以免延误天时啊!”林甫说得情真意切,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听到这番话,皇上心中也想到:距离上一次钦天监纳人,已经过去了六年。现如今,这些人,死的死,下狱的下狱,消失的消失。或许,是时候再来一次纳新了。
皇上虽然沉默不语,却给了一旁的公公一个眼神示意。公公会意,去准备好笔墨纸砚
待拿来纸笔,皇上开口道:“让皇室子弟和世家大族们做好准备吧。”
“皇上,如今,满蒙八旗子弟酒足饭饱,实在是没什么人才。反倒是民间,有不少可塑之才!现如今,京城中流言蜚语盛行,百姓们也更容易接受来自民间的能人所说的话。皇上为国为民,定会慎重考虑臣的建议。”
这话如今也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何尝不知道,如今宗室子弟大多是酒囊饭袋。前些年,或许还有几个出挑的,现如今日子越过越舒坦,竟全都成了蠹虫。他改口道:
“传朕的旨意,此次观星雅集,整个大庆的子民,只要自认德才兼备者,均可参加。”
“皇上,整个大庆的子民,男女老少是否皆可呢?”公公做出一副无知模样,斗胆问了一句。
“女子不行。”皇上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