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君,此事不是决定,而是必须。”陆书华看着孟仪君,坚定地说。
“必须?”孟仪君眉头微蹙,并不明白陆书华个中意味。
“是啊。我们家世代经商,虽积累起一定家业,从衣食无虞到富甲一方,然而各种艰辛,却难为外人道也。”陆书华顿了顿,叹了口气,看着孟仪君继续说道,“仪君,你应当知道,士农工商,历朝历代都是商为最末。然祖辈毕生所愿,就是脱商入士。而联姻,则是最有效的方式。”说到这里,陆书华的目光显得有些深邃,不知在思考什么。
“我不明白,士又如何,商又如何,何苦将人划分出三六九等。想当年,我祖父饱读诗书一举中第,后来却也照样辞官办学堂,做起了闲云野鹤。可见读书归读书,仕途归仕途,入仕途也并不见得多好,既有人想要出去,陆伯伯又何必巴巴地往里跳呢?”
孟仪君目光如炬,说着说着,孟仪君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是陆伯伯逼你嫁的吗?你若不想,我这就去同他论个明白!”还没等陆书华回答,孟仪君就要冲高景发话,快马加鞭赶去陆家同陆老爷辩个高低。
陆书华连忙拉住孟仪君,生怕她冲动行事。
孟仪君刚才的话对陆家也略有冒犯,陆书华却也并不生气。她是了解这个异性妹妹的,想法总是和旁人不同些。
陆书华悠悠地说道,“你如此聪慧,既知道人不该分三六九等,也应该明白个人所求有所不同。孟老是孟老,我父是我父,二人出身、境遇、追求皆不同,又何必将他们相较而论呢?”陆书华语气温柔,令人如沐春风,解释过后才回答了孟仪君刚才的问题,“我父亲,当然没有逼我。父亲自幼便跟随祖父学习经商,平日忙于经营,无暇读书,人到中年也只能捐个八品小官,聊慰祖父在天之灵。他膝下无子,家中唯有我和两个幼妹。可恨我不是男儿,虽得父亲倾尽财力悉心栽培,却无法参加科举,正大光明地博个功名,光宗耀祖。”
孟仪君认真听着,陆书华叹了口气,“百善孝为先,我既为人子女,现下有机会完成长辈所愿,让旁人高看我们陆家三分,再加上嫁的是侯府,又不是什么火坑。一举两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呢?”陆书华冲孟仪君笑了笑,让她相信自己是真心的,随即取出专门为孟仪君准备的请帖,递给她,“子衿姐姐那张已让侯府派人送到宫里了,这是你的,快收好。”
“可是……”孟仪君懵懵懂懂地接过请帖,又觉察到陆书华这些话语背后一抹幽微的情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书华打断。
“好啦!没什么可是的。再说了,即使身在后院,我想我照样也能弄出一番名堂。”陆书华眼中泛出亮光,这神情让孟仪君相信,她会过得好的。
“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陆书华将话题转移到孟仪君身上,笑着打趣道,用食指轻轻刮了刮孟仪君的鼻梁,说道,“你看看你,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有祖父教你读书写字,有母亲教你天文术数,又有父亲给你万般宠爱。这便也罢了,天杀的还给了你一个青年才俊作为未婚夫婿。倒是不知,婚礼何时举办呀,不如……我们一起!”
听到这话,孟仪君略微羞了脸,作势要打陆书华,“姐姐,你又笑话我!”两人话说开了,说热闹了,不约而同笑出了声,让帘子外面的高景也感受到了少女的活泼气息。
“书华姐姐,我信你。”突然,孟仪君冲进陆书华的怀中,紧紧抱着陆书华,将头埋进她的肩颈,像对待自家姐姐一般,说的话也将陆书华弄得一愣,“无论你在哪里,你做什么,你在我眼中,都是做得最好的那个。”
在孟仪君心里,真正亲近的朋友,只有林子衿和陆书华两个。她们年龄虽都比她大一点,都是姐姐,但却也不同。林子衿身在官宦大家,作为长姐,素来以端庄贤良自持,因此难免受些委屈,孟仪君有时便觉得要保护她。可林书华因身在商贾之家的缘故,为人更爽朗大方些,又有些好胜心,事事都要做得最好,生怕别人看轻了她去。也正因此,在孟仪君和陆书华的关系中,反倒是陆书华照顾她多些。
“比你还好吗?”陆书华不解孟仪君现下在想什么,只是摸着她的头发,笑着问道。
孟仪君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坚定地说道,“嗯,比我还好。”
可惜良时不久,很快,马车便行驶到陆家附近。陆书华依依不舍地下了马车,孟仪君掀开帘子,目送她入了府,想象着下月她穿新娘吉服的样子,想必是极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