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仪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贡院的,三个考官的话言犹在耳,在她脑中不断回荡。
孟仪君没有让他人跟着,她也不想即刻返家。今日这些事情,她不想和父母还有祖母说,若是说了,只怕也是给他们徒增烦恼。去找林柏舟?她无法确定他的态度。毕竟,此事林家也掺和了一腿。林柏舟和林府,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也不想让他为难。更何况,孟仪君知道,林柏舟什么都好,就是在她学习天文、进钦天监这些事上,他们似乎永远隔着一层屏障……
就这样,孟仪君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她经过了一处高宅,一抬头,竟发现是陆书华的夫家——武安候府!
“陆姐姐!我怎么没想到呢!或许也只有陆姐姐愿意听我说这些了!”孟仪君自言自语道,立马要上前敲武安侯府的门,想要向昔日的闺中密友倾诉衷肠!
可没想到,她竟吃了一个闭门羹!
起初,她敲了好几下,门内均未有人回应。孟仪君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这才注意到,堂堂的武安侯府,不仅大门紧闭,门口竟没有一个守卫!倒像是府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不想为外人所知。
孟仪君疑心渐增,她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安,开始砸门,喊道: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开门啊!”
孟仪君敲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小厮给她开了门。他也并未将门大开,只微微露出一条门缝。小厮从门缝里说道:
“您哪位?找谁啊!”
“麻烦通报,孟仪君求见武安侯少夫人!”
“少夫人近些日子身体不适,不见外客!”小厮一听孟仪君要找陆书华,连声拒绝。即使从门缝里,孟仪君也瞧见这小厮神情古怪,不知这府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小厮正要关门,孟仪君连忙阻止,再次恳请:
“我家里是开医馆的,少夫人既然身体不适,那便让我进去瞧瞧,若是能解了少夫人的病痛,也是好事一桩!”
“侯府里有的是大夫,就不劳您费心了!”小厮又果断拒绝了孟仪君的请求,将孟仪君的手从门上扒下,然后连忙关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重响,似乎孟仪君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孟仪君觉得古怪,却也奈何不得,毕竟是他人府上,不比自家,她也担心给陆书华惹出麻烦。就在她失落回去的路上,不想却遇到了从小照顾陆书华长大的嬷嬷,嬷嬷边走边悄悄用袖子抹眼泪,并未看着孟仪君,孟仪君叫住了嬷嬷,她见嬷嬷手里挎了一个大篮子,里面装的都是些精细的吃食,孟仪君认得,这些都是陆书华爱吃的,想来是给陆书华准备的,便急忙让嬷嬷带她去见陆书华,还抱怨了几句小厮,不知道陆书华平日是不是也有受这些人的气,可还没说完话,嬷嬷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孟小姐,这个世上还记挂着姑娘的,也就您了!”
孟仪君慌了:“嬷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您同我说,陆姐姐在哪?”
“她,她在......”嬷嬷哽噎住了,眼泪串串落下,实在是无法说,她只得示意孟仪君跟着她走。
孟仪君心中有了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她极力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真正到郊外的荒冢前,看着那枯槁朽木歪立的墓碑,孟仪君只觉脚下发软。
那个笑靥如花和她谈诗词歌赋,愿意随时替她排忧解难的陆书华,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那个不久前还在帮她做嫁衣的好姐姐,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侯府里!
那日临别前匆匆一瞥,竟成了最后一眼!
明明还未正式入秋,孟仪君却觉得冷,刺骨地冷!
“姐姐她……是怎么走的?”孟仪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她现在胸口撕裂般疼,巨大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心上,所有地方,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可接下来,周嬷嬷的话却在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小姐她……是饿死的!”
饿……饿死?
她陆书华,自小家财万贯,府中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又嫁入侯门高府,怎么会饿死?
又怎么会,死后七日都秘不发丧,草草埋于荒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