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本以为,给孟仪君当“司机”,应该是个轻松的差事。不就早晚接送她上下学嘛,这有什么累的,就古代这活动范围,肯定比在现代开滴滴要轻松吧。
但让高景没想到的是,古时候姑娘小姐们的一天,竟然还挺忙活的。这作息时间安排的紧密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的工作量,自然也然,也就超乎他的想象了。
送孟仪君出行的这几天,高景在心里叫苦不迭:我的妈呀,这简直和我在研究生期间赶论文的作息相差无几了。
以孟仪君的某一天生活为例:
早上天刚蒙蒙亮,孟仪君就要起身,跟着父亲学医理,帮父亲整理整理药材。这个时候的高景也该起来了,给马喂喂草,补充补充体力。
孟仪君用过早膳后,便要动身去学堂,此时大概辰时;高景喂过马后,胡乱吃了几口早饭,便开始一天之中正儿八经的工作——赶车。
孟仪君在学堂里,学习四书五经以及其他时,高景便在马车上打个盹儿,毕竟早上起得实在是太早了!
孟仪君上午的课只一个时辰,下学后便要返家用午膳,高景又得马不停蹄地送她回家。
返家用过午膳后,稍作歇息,孟仪君便要去城里大家闺秀组织的诗社参加活动。
诗社在城区与城郊的相交之处,比学堂还要远些,过去便要半个时辰。去诗社的路上,便是孟仪君一天当中的补觉时刻。但高景此时却还要进行赶车,哪里来得及补觉!
每每到此刻,高景心中总是感慨,身处封建时代,就算投身到再好的主人家里,也果然无时不刻不在被剥削着。主子累,你只会比她更累!
不过,孟仪君确实也称得上上进,她给自己安排的课程足够充实。此前,她还曾和病弱的母亲学习算筹。孟仪君的母亲很聪明,极善算学,她教授孟仪君算学,本意是让孟仪君未来能帮助父亲一同掌管药铺,但不想却全被这个女儿偷偷用到了天文上。
于是乎,白天黑夜,旁人或许以为孟仪君或还是郁郁寡欢,或忙于学堂作业,但只有高景知道,孟仪君从早到晚,那心思只在自己的“副业”上。
话说回来,关于诗社,高景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听白榆嘟囔,诗社社员众多,社员们偶尔会分开相聚,因此也不是每个人之间都会相识,往往和最要好的那几个诗友聚得多些。那些世家小姐与孟仪君就原本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平日里并不曾多说过几句话,只是在传诗笺之时偶有交集罢了。可想而知,孟仪君在诗社应该算不得太起眼。
虽如此,对于去诗社,孟仪君却也称不上多抗拒。白榆还向高景介绍说,自家小姐和她为数不多的两个闺中密友,林子矜和柳堤,曾一起在诗社度过了一段比较甜蜜的少女时光。
高景联想到他上学时期班上的女同学们,就连下课去卫生间也总是喜欢结伴同去。不知道古代的小姐们是不是也这么黏糊。哎,少时的情谊总是令人难以忘怀,难怪当孟仁甫叫孟仪君重新回诗社和那些女友打打交道的时候,孟仪君也没有拒绝。
说到这里,高景又想起了高真真。只是可惜,高真真在少女时期过度专注学业,一心想要完成她的飞天梦,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交朋友,乃至于高真真失踪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也没个什么人来分享她们眼里的高真真,聊解父母思女之情,这一度是高景的憾事,
“林姑娘家世最好,现下已经踏入了皇门,倒是后半辈子不愁了。陆姑娘和我们家小姐年龄相仿,现下还待字闺中,说起来,她们也有一段时间未见了。你虽是个不牢靠的,若是这次去了诗社见着陆姑娘了,也得有点眼力见儿,别耽误了我们家小姐和陆姑娘说悄悄话!”白榆一个劲地嘀咕,孰不知现在的高景心思早已经飘到另一个时空了。
“喂,喂,你听到了没有?”见高景发呆,白榆一个劲地在他眼前晃着手。
“听到了听到了!我的姑奶奶。你年纪不小,怎的话这么多!”其实高景根本没听清白榆说了什么。听到高景的话,白榆作势要打,高景连忙溜走了。
孟仪君在日食前后,一直忙于研究天象,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未曾和陆书华见面了。因此,当高景重新送孟仪君去诗社的第一天,她心中其实隐隐还有些期待。只不过,一连几日,她都未曾见过陆书华。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那日孟仪君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找到陆书华,便被那些小姐们团团围住,竟直接簇拥着给架了进去。
这可把高景吓了个够呛,他不知道这群女孩子心里打什么主意,这……该不会是遇上学院霸凌了吧?高景平时总爱看社会新闻,因此还没等出什么事,倒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想着自己毕竟是个劳动力,是不是要尽什么保镖职责,为孟仪君开路?
等等!高景再仔细听听,却发现,那群小姐们叽叽喳喳的,却不像是要对孟仪君行什么不文明之事。白榆不是说孟仪君在诗社并不怎么和其他人打交道嘛,这怎么,一转眼成了诗社女明星呢!这下可把高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高景不知如何是好,不敢贸然上前,万一把这些人碰坏了、碰碎了,他这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可赔不起,只能一个劲在嘴里喊着“小姐们慢点!小姐们慢点!”。
再仔细听听,高景终于听出了个眉目。
得了,她们根本不是因为赞赏孟仪君的行侠仗义,而竟然是想,让孟仪君给她们算命?!
原来自从上次,孟仪君在衙门救下高景后,她在诗社竟也名声大噪了起来。小姐们这才想起来,诗社里还有孟仪君这么一号人物。等了她一段时日,好不容易将她盼来了,自是要赶紧上前一问究竟。
“仪君啊,我爹说我定是大富大贵之命,你帮我看看我这手相……”
“仪君啊,我娘说我是九天玄女下凡间,你会看天象,帮我瞧瞧是也不是……”
“仪君啊,我家里人担忧我这颗痣不知是吉还是凶,你精通此道,能帮我算算吗……”
“仪君啊,这是我家新买的宅子,你瞧瞧风水如何……”
“仪君啊,我爹娘挑了下月初七为我定亲,你可知那天是不是个好日子……”
“仪君啊——”
“仪君啊——”
“仪君啊——”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正当孟仪君被拉扯地摇摇晃晃,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捂起耳朵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