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朗怀仁的暗中帮助下,孟仪君将西学中用,阴阳合历:采用了西方分至点测定法,但保留中国传统的二十八宿坐标系;用圭表测量回归年长度,与第谷数据交叉验证;建立"双轨制"星表,左侧为《授时历》数据,右侧对应《普鲁士星表》,左右互相验证。
这种中西结合的方式,效果异常的好,虽然手上疼,但望着曾经困扰她的那些误差一个个被划去,孟仪君的心中是开心的。
她在封面上工工整整写下《经星辨》,这三年的付出,终于有了成果,她的历法写完了。迎面而来的就是最难的问题了,如何让桐城的百姓接受她的历法。
这个问题,高景揽下了。
他虽然揽下了,但也不见他做什么,只是往后山移植了不少桃花苗。
没过多久后的一日,高景跟孟仪君表示时机成熟了,他给桐城的百姓都“洗脑”的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拍着胸脯表示,今夜这东风一过,保准桐城的人都用她的新历法。
寒冬腊月,高景召集了全城的百姓,围在他的桃花林前,表示他能让桃花在腊月开花。众人皆觉得高景离谱,四时有时,春天才开的桃花,怎么可能在冬天开呢?但大家也着实好奇,便强忍着困意和寒意等着。
乌雅觉着荒唐,询问孟仪君,不料孟仪君也不知高景脑袋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觉得,还是应该支持高景,等到最后。
等到了后半夜,大家又冷又困,骂骂咧咧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有人说道“桃花开了!”,一瞬间桃花全都绽放了,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此刻觉得所忍受的寒意困意都值了。
不禁询问农神,如何掌握植物,高景依旧是那句“此乃顺应王姑娘推算的新历吉时”,在这等奇观面前,加上高景之前潜移默化的洗脑,桐城人心服口服,称孟仪君为“神女”。
城主跟孟仪君表示,他们愿意花钱买下她的时历,孟仪君鼻子一酸,这些年的付出终于是有了回报。
高景摘下一束桃花送给孟仪君,祝她生日快乐,这是他送孟仪君的生辰礼物。高景和自己的手上都多了很多的老茧,孟仪君这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她今年25岁了,时间真快,在世俗的眼中,自己已经是一个大逆不道有悖伦理的女子了。
孟仪君好奇,高景是如何做到的,高景思索如何用跟孟仪君解释“嫁接”,最终想到类比中西历法融合:“西洋历为砧木,华夏农时为接穗,用腊梅的本木,接桃树的枝丫,二者的根脉是相连的,因此寒冬可开桃花。”
孟仪君谢谢高景,高景有些不好意思,“姑娘观天,高景一直很佩服,我什么也不懂,只是略知一些土地,能帮上姑娘,是高景的荣幸”
看着孟仪君开心的样子,高景却有些担忧。因为史书上记载,孟仪君会死于29岁。
深夜,印刷铺内连夜赶工印刷《经星辨》,天亮之后,货郎将会把他们送往桐城大街小巷的店铺。孟仪君凝视着《经星辨》的手稿,她修正历法,不仅仅是想让桐城的百姓农有时,是要让天下人,都能四时有时,所以她一定是要回大庆的,她要将新的历法,带到大庆。但她也深知直接上书必遭"妇言乱象"之斥,她该怎么做呢?
天色渐亮,窗外货郎叫卖声打破了她胡乱的思绪,也启发了她,她突然抓过妆奁里的螺子黛,在宣纸上狂书:
"七政绕天走,春早三日头
麦苗追星长,秋迟九丈九
北斗舀新酒,南箕装陈粟
老农抬头看,皇历不如狗"
最后一笔力透纸背,黛粉簌簌而落。她把这首《岁差谣》抄录十二份,混入一旁待售的《女儿经》扉页。
往日孟仪君时常从货郎这购买纸笔,他们有些小病小伤来她这治疗也常常分文不收,路过孟仪君家或是胡二伯的铺子,也总能得到一碗凉茶,因此货郎们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担着这份"星辰货担"穿州过府,还特意编了唱腔:
"哎——七政绕那个天边走喂,老黄历不如看星斗~
南来的客官您留步呦,买把星勺量春秋~"
货郎们带着歌谣一路北上,孩童们追着担子学唱,茶摊歇脚的农人听着调子议论:"前日李老汉按北斗位置下种,果真比黄历早三日发芽"。
三个月后,这首民谣竟出现在京城:八大胡同歌妓将其改编成琵琶小调,天桥说书人加入"刘伯温夜观星象"桥段,甚至琉璃厂书商也都开始悄悄兜售伪托宋版的《岁差农谚解》
钦天监内,消息传到了钦天监代理监正福东南耳中,福东南摔碎茶碗:"查!定有白莲妖人借天象惑众!"
幕僚战战兢兢呈上密报:"此谣言由货郎传唱,疑似源起桐城妇人..."
福东南冷笑:"区区妇人能懂岁差?必是洋人传教士背后指使!"
他咬牙切齿“朗怀仁!流放了还不老实!”
作为朗怀仁势力“余孽”,沦为扫撒侍从的提图和米拉不敢吱声,胆战心惊地埋头擦地。
一双脚踩在了他们刚擦好的地上,地上一下子留下了一串脏兮兮的脚印。
福东南吩咐下人“去吏部侍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