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天狗食日乃正常天象,那为什么日升日落每日都有,天狗食日却不常见呢?”林杨彦咄咄逼人。
孟仪君并不理会林杨彦,径直向大堂中间走去。她拿出了三个用木制作而成的球,大家感觉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她的举动是何意。
“这三颗球,分别代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以及头顶的太阳,还有月亮。”说着,女子将其中一颗球递给张府尹,引导他和自己有规律地改变三颗球之间的相对位子,围观的百姓们看得一头雾水。
孟仪君微微一笑解释道:“那日之所以会突然看不见太阳,是因为月亮出现在了太阳和大地之间,挡住了太阳。当月慢慢移开,太阳又会再次出现,所以,所谓的天狗食日,不过是月亮挡住了太阳。”
看到女子用三颗球演示天狗食日的过程。张府尹毕竟也是通过科举入仕的,不像是林杨彦那般不学无术,他被孟仪君的演示勾起了兴趣,也打起了精神,听得若有所思,竟一时看呆了。
“别听她胡扯,谁不知道天圆地方?大地怎么可能是圆的!”林杨彦看到张府尹的反应,生怕他真被孟仪君说服了。
“《浑天仪图注》里有言,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地包,犹壳之裹黄。《浑天象说》里也曾提及,天地之体,状如鸟卵。天包地外,犹壳之裹黄也。周旋无端,其形混混然,故曰浑天也。”孟仪君在实证之后,又举出了古人典籍。她的朗朗声音回荡在大堂之上。
围观的百姓没听懂孟仪君说的话,议论纷纷。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说的什么,怎么听不懂啊?”
“好像是什么,地是圆的?”
“地怎么会是圆的呢?”
“错!地当然是圆的!先人已有过论断,都说明了我们脚下的土地不是平的,延展开来是一个圆球状。”孟仪君怕说得太快,大家听不懂,又顿了顿,用引导的语气问道,“倘若天圆地方,请问日月为何从未同时出现过?”
围观的群众那里又有了骚动。
“对啊,怎么从来没有同时看见过日月同辉呢?”
“这点她说得好像有道理。”
孟仪君继续乘胜追击,“若是地为方,且日月岿然不动,那么必然有一些地方永远只能看见太阳,而另一些地方,便只能看见月亮;只有地为圆时,当入夜时,太阳在我们身后,我们看不到,混天黑暗时,月借用了太阳的光辉才得以发亮;白天时,当太阳到了我们的正面,光线盖过月。我们便只能看见日,却看不见月了。”
“原来是这样啊。”百姓们其实听得一知半解,但觉得她说的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便附和了一句。
就连台上的府尹大人,也明摆着陷入了沉思。他虽只读四书五经,但基本的理解能力还是比普通百姓要强一些的。适才听孟仪君所言,其实心中也明白个六七分,暗自也不禁对这女子刮目相看。她一个女子略只是略懂些诗词歌赋也便罢了,没想到竟对这些东西也略懂一二。
林杨彦一看局面似乎有些不受控制,有些焦躁了起来。但突然回想起刚才孟仪君所提到的书名,心生一计,赶紧叫嚣道,“孟姐姐,你刚才说的那两本书叫什么来着?”
“浑天……”孟仪君刚要脱口而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的样子,不敢再言。
原来,《浑天仪图注》和《浑天象说》已在不久之前,被列为禁书了。孟仪君一时情急,再加上谈及自己所喜爱擅长的事情,不免稍有些忘乎所以了,光记得《占天历》是禁书,竟忘记了这等大事!
林杨彦上前,凑到孟仪君的耳边说道,“孟姐姐,看在我们两家有些私交的份上,我得提醒一下你。我朝历律规定,除皇室子弟和洋人外,可不得私学天文。”林杨彦稍微挪开了一点距离,盯着孟仪君的眼睛,戏谑道,“尤其……是女子。若是私学,死罪是小,诛九族事大。”
孟仪君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