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快开车,送言溪去医院。”
苏晚的声音彻底失控,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恐惧!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四周,最后猛地定格在陆沉身上!
“快去开车啊!言溪刚出院,要是伤口感染了,那就糟了!他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
陆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握住,喉咙里的那阵干涩瞬间变成了强烈的灼烧感。
那种肿胀的感觉非常熟悉,他知道,花生过敏的症状正在慢慢地发作。
他太懂这种感觉了。
“陆沉!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快啊!”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耳膜!
陆沉双眼微闭,只觉得客厅里原本柔和的暗黄色灯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刺眼,给他带来了强烈的眩晕感。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我身体不舒服,开车不安全......”
他坐在椅子上,把身体用力靠向墙壁,努力保持平衡,让自己不会因为天旋地转的眩晕而摔下来。
但正是他的这个态度和行为,在苏晚眼里分明是对言溪生命的漠视!
那是一种不负责任,更是一种冷血的表现。
真是糟糕透了!
“不舒服?!”苏晚的理智彻底被愤怒取代,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朝着陆沉发出绝望的咆哮:“陆沉!你!”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拿起车钥匙拉着许言溪出门。
客厅里慌张的气氛让许子萱更加恐惧,不停地大哭。
苏晚原本准备把许子萱留在家里,让陆沉照顾,但陆沉现在的态度明显是不准备参与这件事。
她只能带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许子萱,像一阵风般冲向玄关。
厚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拉开!
苏晚带着哭嚎的许子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夜色中去!许言溪紧随其后,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砰——!”
门被重重甩上!
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别墅里回荡!
世界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声音!
只剩下陆沉一个人!
他无力地坐在厨房门口角落里的椅子上,空气中弥漫着鸽子汤的冷腥,还有花生软糖的甜腻气味。
幻痛!
又开始了!
腰椎深处那片被抽空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喉头的灼烧感如同火焰般蔓延!
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陆沉明显感觉到,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泛起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麻痒感!
他知道,那是过敏反应,正在他体内悄然酝酿升级!
药!
陆沉艰难地喘息着,快步冲进储藏室,翻找着药箱。
作为过敏体质,家里一定会常备过敏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可陆沉偏偏忽略了最关键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所以早已经将这个家变成了花生的绝对禁区!
陆沉作为这个家里的全职“保姆”,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备药,因为他是不允许任何花生出现在这里的!
他以为这里很安全......可他万万没想到......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陆沉!
他背靠着冰冷的储物柜,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
喉头肿胀得几乎无法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灼痛!
渐渐地,他的视野开始模糊!
皮肤上的麻痒感迅速变成大片大片、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剧痛和凸起!
他颤抖着手,徒劳地在空荡荡的药箱里摸索着,最后直接把药箱里东西全都倒在地上,看着满地的药盒药瓶,却找不到任何能救他命的东西!
就在这时——
窗外!
由远及近!
传来了刺耳的声音。
那是足以划破夜空的声音。
救护车鸣笛声!
蓝红交替的、冰冷而急促的灯光!
如同深夜中的一道魅影!
瞬间穿透巨大的落地窗!
粗暴地将房间里的一切全都撞碎!
那些奢华的家具,精致的装修,都在那灯光下被切割成碎片!
空旷的屋子里,那鸣笛声响的吓人,只剩下陆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艰难地爬起来,扶着窗台,顺着灯光望去。
在他的注视下,救护车停稳,后车门打开,里面的急救人员匆忙下来。
苏晚没有给任何人思考和反应的时间,直接伸手,几乎是半扶半拉地,把许言溪和许子萱父女带上了救护车。
就在许言溪登上救护车的瞬间,他忽然转头,目光穿过深沉的夜色和玻璃,和陆沉完成了一次朝远距离的对视。
救护车的后车门“砰”一声关上,隔绝了许子萱惊恐的哭声和外界的一切。
红蓝灯光旋转着,救护车瞬间加速,在尖锐的鸣笛声中迅速开进城市主干道,很快就消失在了陆沉的视线里。
窗外又恢复了寂静的黑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陆沉打开窗子,大口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皮肤底下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强撑着一口气,踉跄地走到厨房的洗菜池边,拧开冷水,把脸埋进去。
冰冷刺骨的水流短暂地压下了他皮肤表面的灼烧感,却压不住他喉咙里的肿胀,和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那辆救护车,是他距离生的希望最近的地方。
可是那辆救护车根本就不是为了陆沉而来。
而是为了手掌割破了一个小口子,让苏晚心疼得掉眼泪的许言溪而来。
一个是严重过敏几乎窒息的人。
一个是手掌破口,流了几滴血的人。
陆沉苦笑一声,关上了水龙头,任凭水珠从他的脸上滑落。
他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靠着洗手池,慢慢滑到地上。
陆沉心里明白,他这么一倒下,就很难再站得起来了。
他只觉得眼前的光忽明忽暗,周边的一切都在渐渐模糊。
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不管他怎么呼吸,也感受不到生的希望。
渐渐地,他的眼前变得漆黑,就连周遭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大脑渐渐变得空白,神经也是阵阵麻木。
他的嘴角努力挤出勾起一个笑容,发出一个就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苏晚,咱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