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一个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痛苦闷哼,猛地从陆沉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顶住!猛地向上弓起!
剧烈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他!
“嘀嘀嘀嘀嘀——!!!”
尖锐!
急促!
足以刺穿耳膜的警报声猛地响起!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
监测仪的屏幕上!
心率拉出了几条陡峭的曲线!血压数值也在剧烈波动!
陆沉的双眼瞬间怒睁开来,感觉身体里有一团来自地狱的火焰,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烧穿。呼吸也再次发生困难,每一次吸气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吸不进足够的氧气!
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
“不好!喉痉挛!快!准备气管插管!”
卫婷刚刚进门,就发现了这一幕。
她失声尖叫,手里的病历和抢救记录掉在地上,所有的担心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惊恐!
她猛地扑到陆沉床边,一手死死按住他剧烈抽搐的手臂,一手抓起球囊面罩扣在他的鼻子上,辅助呼吸的同时,朝着门外嘶吼:“小张!快叫刘医生!紧急插管!”
卫航僵在原地,脸上的狂怒和恨意在此刻被冻结。
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惊惧和慌乱。
尤其是他看见陆沉那张因为缺氧瞬间变得青紫的脸,还有他痛苦到扭曲变形的五官,一双眼睛怒睁着,死死盯着眼前的天花板。
这是卫航第一次看见死亡的恐惧。
而他......
刚刚也只是想帮陆沉重新站起来,把束缚他手脚的镣铐全部砸碎!
“陆沉!陆沉!”卫航急忙去抓陆沉挣扎挥舞的手臂,声音里也第一次带上着恐惧的颤音。
“我都告诉你了不要刺激他!”卫婷几乎是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她的眼睛通红,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指责。
医生和护士听到声音后全都冲进了病房,卫婷立刻闪身,把手里的球囊交给抢救护士:“快!插管!肾上腺素推注准备!快啊!”
“家属出去吧!”
病房里陷入了彻底的慌乱,和抢救病人的紧张氛围之中。
医生冷静地下达着急救指令,护士有条不紊地执行。
一时间,整个社区医院所有能调动的急救力量都涌入了这个狭窄的病房。
卫航像是一个失魂的木偶,背靠着走廊冰冷的墙壁。
他抬手,用力搓了搓脸,手掌下面,是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
不知道过了多久......
病房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混乱,像是被人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心电监测仪的屏幕上,那条疯狂乱跳的曲线总算恢复了平稳,各种失控的数据,也都艰难维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区间。
陆沉躺在病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他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在鬼门关前走了两趟。
两次抢救和各种急救药物已经将他折磨得没有人样。
那双眼睛紧闭着,脸上是窒息恢复后的惨白,嘴唇依旧发紫,但已经慢慢褪去。一根透明的气管插管从他的喉咙深处延伸出来,连接着呼吸机,每一次机器送气,都能看到他脖颈处细微的起伏。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陆沉的身体终于不再剧烈抽搐,只是那只插着留置针输液的手,还会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那是神经性的跳动。
卫航就站在不远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高大的身姿佝偻着,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
他脸上刚刚浮现的所有愤怒和恨意都被空洞的茫然所取代。
他太后怕了,自己的冲动差点就斩断了陆沉最后的一线生机。
卫婷站在病床另一侧,正低头仔细地调整着输液针的参数。
她的动作专业而沉稳,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红的眼角,对应着内心的波澜。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负责抢救的刘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单。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卫航,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床边。
“情况暂时稳住了。”
刘医生的目光扫过监护仪数据,压低声音对卫婷说:“但依旧非常危险,虽然做了气管插管,但气道的水肿还没有完全消除,随时可能复发。更重要的是,他腰后那个位置……”
医生指了指陆沉盖着被子的后腰:“CT显示有陈旧性出血灶,还有明显的炎症反应,位置……非常深,靠近脊柱神经丛。应该是……外力导致的深层组织损伤,而且没有得到及时有效地治疗,已经形成了慢性炎症病灶。”
医生的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病房里依旧清晰。
“外力?”卫婷猛地抬头,看向医生,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卫航。
卫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插在口袋里的手攥得更紧了。
“嗯。”刘医生点点头,表情凝重:“结合他严重的过敏休克和身体极度虚弱的状态,这个慢性炎症病灶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身体移动,甚至只是普通的咳嗽,都可能刺激到那个位置的神经丛,引发难以控制的剧痛,甚至……诱发更严重的全身性反应。就像刚才那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沉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怜悯:“他现在需要绝对的静养。身体和精神都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刘医生。”卫婷的声音有些发紧。
刘医生又交代了几句用药和观察事项,便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三人。
卫婷默默地做着护理工作,动作轻柔得没有一丝声响。
她替陆沉掖好被角,又检查了一遍所有管线的连接,确保没有压迫到。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窗外的天色从泼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一点灰蒙蒙的惨白。
突然——
“嗡……嗡……嗡……”
一阵沉闷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病房的死寂!
声音来自陆沉放在床头的手机。
卫航猛地回神,迅速拿起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