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
卫航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根本无法扼制的暴怒瞬间涌上胸口。
他非常想直接挂断电话，又或者立刻接听，然后朝着电话那边大吼大骂一顿。
可陆沉的状态，还有刘医生的话，像是一针镇静剂，瞬间压制住了他即将爆发的怒火。
不能……不能再刺激他……
卫航死死咬住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呼吸粗重。
电话那头，苏晚的声音像是一道必须执行的命令，透过听筒清晰地传了出来，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沉，赶紧做早饭送过来！”
卫航的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他真的要控制不住地吼回去。
但他还是死死地忍住了。
他猛地闭上眼睛，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恨。
“他不在。”
“不在？！”苏晚的声音明显拔高，带着一丝疑惑：“你是谁？他在哪？他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里？！你转告他，让他立刻做好早饭送到盛和医院，现在，立刻，马上！”
苏晚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烦躁和命令，仿佛陆沉的消失只是为了逃避责任，给她添麻烦。
卫航听着电话里那边像机关枪一样充满抱怨和命令的话语。
又转头看着病床上那个戴着呼吸面罩，刚刚才从鬼门关被硬生生拉回来的陆沉。
一时间，悲凉、荒谬、无力，可笑等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最后，卫航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越过病床，看向站在对面的卫婷。
卫婷也听到了电话里苏晚的声音，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与卫航交汇。
兄妹俩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最后，卫航再次闭上眼，发出一个不带有任何感情的机械声音：
“他死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几秒钟后，苏晚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谁啊？！他在哪？你快让他接电话！”
“我说的是真的。”卫航的声音依旧平静，平静得可怕：“陆沉花生过敏，休克，目前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什么？花生过敏？休克？你到底是谁？！他从来都没有过敏，真是个笑话，你......”
卫航不再给苏晚任何质问或咆哮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在病房里空洞地回响。
卫航将手机塞进口袋，身体依旧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卫婷站在病床另一侧，全程沉默地听着。
她默默地拿起新的棉签，继续轻柔地擦拭陆沉额角的冷汗。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经转亮，在病房里洒下几道细长的光斑。
突然——
“嗡……嗡……嗡……”
卫航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依旧是那个名字：——苏晚。
卫航的眉头瞬间拧紧，他盯着那跳动的屏幕，手指悬在拒接键上方，犹豫了一秒。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重新贴到耳边，没有开口。
电话那头，苏晚的声音再次传来，但这一次，却和刚才的愤怒截然不同。
“陆沉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是谁？什么休克？什么生命危险？你给我说清楚！”
卫航冷笑一声：“你们结婚五年，难道不知道他花生过敏吗？真是笑话！”
电话那边，苏晚的声音明显变得焦急了起来。
“陆沉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他刚抢救回来，插着管，在城东社区医院观察病房。你要不信，自己来看。”卫航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医生说他现在受不得任何刺激，再有一次，神仙也难救。”
电话再次被挂断，不过是苏晚那边挂断的。
卫航缓缓放下手机，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内心无比后悔。
因为医生说过，陆沉受不了任何刺激。
他收起手机，目光猛地看向卫婷。
卫婷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哥……”
卫航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站直身体，走到病床边，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陆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婷婷。”卫航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我们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卫婷猛地抬头：“哥？什么意思？他现在根本不能移动！太危险了！”
“我知道危险！”
卫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灼，“但苏晚马上就要来了！你觉得她来了会怎么样？她会安静吗？她会顾及陆沉的死活吗？她只会质问他！逼问他！甚至……把他带回去！带回那个吃人的地方！”
他指着陆沉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沉声道：“你看看他！他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再让苏晚刺激他一次……就一次！他可能就真的……”
后面的话，卫航说不下去了。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卫航是想借这个机会，帮助陆沉彻底摆脱苏晚的控制，也是彻底和苏晚断绝关系。
因为只有这样，陆沉才能活下去，才能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卫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明白哥哥的意思。
苏晚虽然在电话里表现出慌乱的样子，但如果她来了，绝对不会给陆沉带来任何好处。
而以陆沉现在的状态，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移动他？
他现在插着管，靠着呼吸机和药物维持，腰腹部的炎症病灶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哥……这太冒险了！他根本经不起颠簸！”卫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我知道冒险！”
卫航猛地打断她，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但留在这里更危险！等死吗？！婷婷，你帮我！我们得把他弄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能真正静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