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组长。”
旁边的护士招呼她。
“嗯。”卫婷应了一声,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护士把一份资料递给卫婷:“最新的病历调出来了,病人有严重花生过敏史,奇怪的是……”
护士翻看着打印纸:“系统里显示他一个月前在盛和医院做过一次骨髓捐献手术。但相关的信息非常少,甚至不符合病历上传规定。”
骨髓捐献?!
卫婷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那份病历记录,目光快速扫过。
果然,在“重大医疗事件”一栏里,清晰地标注着:【骨髓捐献(供体)】,时间就在一个月前,地点是盛和医院血液科。
但后续的记录,一片空白。
仿佛那场手术做完就结束了,供体不需要任何后续关注。
这太不正常了!
作为医护人员,卫婷太清楚骨髓捐献后的供体也需要密切观察和必要的支持治疗,尤其是术后感染风险!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她强压下翻腾的思绪,将病历递还给同事,目光重新落回陆沉身上。
他依旧昏迷着,眉头紧锁,即使在药物作用下,身体仍在不自觉地细微抽搐,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联系家属有进展吗?”卫婷又问。
“紧急联系人……苏晚?”护士看着手机屏幕:“打了两次,没人接。”
苏晚?是他的妻子吗?
“继续打!直到打通为止!”卫婷皱眉。
就在这时——
“呃……”
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氧气面罩下传了出来!
陆沉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光晕,刺眼的白灯在天花板上旋转。
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像吞刀片。
腰后的剧痛还在时隐时现,提醒着他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事实。
我……还活着?
陆沉的意识虽然渐渐恢复,但那种麻木就像是宿醉之后的断片,让他的记忆有些破碎。
“醒了!病人醒了!”护士惊喜地叫道。
卫婷立刻吩咐道:“赶紧去叫医生。”
很快,医生走进门,上前检查陆沉的身体情况。
陆沉的视线艰难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生凑近检查的脸,然后是旁边护士关切的目光……
最后,陆沉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他左侧床边,那个穿着淡蓝色护士服的身影上。
那张脸……
在模糊的视线里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
清秀,带着点英气,眼神……很复杂,有关切,有震惊,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波动?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的痰音,像漏气的气球。
“别说话!你喉咙水肿还没完全消,需要静养!”医生立刻制止他。
卫婷站在床边,看着陆沉那双艰难睁开的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依旧深邃。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快十年了……
他几乎没怎么变,只是眉宇间多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沉重和疲惫,还有此刻难忍的痛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水杯和棉签,用专业而轻柔的动作,沾湿棉签,小心翼翼地润湿他干裂出血的嘴唇。
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陆沉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名牌上。
【卫婷】
姓卫?
好熟悉的名字......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就在这时,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为难:“医生,苏晚女士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陆沉闭了闭眼,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医生叹了口气:“继续联系。病人现在需要静养,生命体征平稳后转入观察病房。”
卫婷默默地做着护理工作,动作轻柔而高效。
她帮陆沉调整了一下氧气面罩的位置,确保更贴合。
她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脸颊或手臂,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指尖微微发烫,但她脸上始终保持着专业护士应有的平静。
陆沉疲惫地闭上眼睛。
身体的疼痛和意识的麻木,让他此刻只想安静地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推入了安静的观察病房。
卫婷作为责任护士,跟了过来。她仔细地调整好输液速度,检查了监测仪连线,又替他把被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床边,看着陆沉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的睡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转身准备离开病房。
走到护士站,夜班的同事正趴在桌上打盹,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
卫婷的心跳依旧有些快。
回忆着陆沉那张痛苦的脸,还有病历上那片诡异的空白。
这些事情像一团乱麻在她脑子里疯狂搅动,让她一时间根本理不清思绪。
她走到安静的走廊尽头,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哥】。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几秒。
这么晚了……
但这件事……她必须告诉哥哥!
她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
嘟……嘟……嘟……
响了七八声,就在卫婷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
“喂……?”
卫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吵醒的不耐烦,沙哑而模糊:“谁啊……大半夜的……”
“哥,是我。”卫婷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带着一丝慌张。
“婷婷?”
卫航的声音清醒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困倦:“怎么了?医院出事了?”
“哥……”卫婷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陆沉病房紧闭的门,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陆沉……陆沉在我们医院。”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几秒钟后,卫航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谁?!陆沉?!他在你们医院?!他怎么了?!”
卫婷语速飞快,“他过敏了,非常严重!送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刚抢救回来,现在在观察病房。”
“严重过敏?!休克?!”卫航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充满了恐慌,“他怎么会……他现在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暂时稳定了,但还在观察,喉咙水肿很厉害。”
卫婷快速说道,她想起那份病历,心头疑云更重:“哥……我在他病历上看到……他一个月前在盛和医院做过骨髓捐献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