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玉照冲齐公子点头笑道：“好久不见，不曾想今日会遇见齐公子。”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还不忘拉起身旁的黎瑧，远远便冲齐成安道别，“那不打扰齐公子散步了，告辞。”
燕玉照拉着黎瑧，有点逃窜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
齐成安倏地伸手，喊了句：“燕姑娘且慢，不知燕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若说从前的齐成安还懂得收敛，那时下齐成安眼底的热浪已经昭然若揭。
燕玉照不想回应，也不能正面应对他的情愫。
驻足转身，冲齐成安福身道：“齐公子，春闱在即，齐公子的人生大事应当是苦心求学。玉照忠心祝愿齐公子能够得以高中，将来前途似锦。这是玉照唯一想对齐公子说的话，再无其他。”
燕玉照说话时，眉宇间也带着一股疏离。
再次冲齐成安福身，这次燕玉照决定不论齐成安说什么，都不会回头。
谁知齐成安竟拎不清状况，在身后喊道：“燕姑娘，若在下能够金榜题名，步入仕途，不知燕姑娘可否考虑一下在下，在下是否可以去燕府提——”
“齐小公爷！”
燕玉照厉声喊道，将齐成安接下来的话给死死堵住。
“玉照念在你是二弟同窗的份上，已经给齐小公爷留了足够的情面。还请齐小公爷知晓分寸，懂得适可而止！”
燕玉照冷下脸，言语中已经昭示了她对齐成安的排斥。
齐成安抿了抿唇，双肩蓦然耷拉下来。
他苦读诗书多年，只会死记硬背。
见过对诗词见解深厚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可如燕玉照这般独到的却是独一份。
从她咆哮国子监那日，她的人，就伴随着她的声音，走进了他的心里。
齐成安觉得此生或许再也见不到如燕玉照这般，永远都能给人带来惊喜的女子了。
可正视到自己真正内心的时候，却传来她被陛下赐婚的消息。
齐成安焦虑难忍，对此生再无法拥有她而感到失落。
听到璃王聘礼被退，以及京城传播的谣言时，纵使他怀疑过事情的真伪，还是存着一丝期盼，好希望她和璃王之间的婚约化作一团虚无。
直到方才，他听到她有意要相见其他男子的时候，适才鼓足勇气袒露心扉。
谁知。
换来的竟是最直白、最致死的结局。
齐成安眼神垂下，整个人的气质也在瞬间变得萎靡。
“望能够承蒙燕姑娘吉言。”
燕玉照悄悄松了口气，不再多留，这次真的转身离开了。
齐成安站在原地目送人影彻底消失，良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头准备离开。
不料太过专注于前方的人影，竟对身后何时站着个人，都毫无察觉。
齐成安瞳孔骤然紧缩，冲着对方深深一拜，“齐成安参见璃王殿下。”
“齐小公爷。”璃王的声音似乎在笑，可齐成安却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殿下——”齐成安垂头，眸色渐渐平复，成为孤注一掷的坚定。
忽而抬眸正视着璃王的双眼，齐成安沉声道：“殿下所见到的就是如此，在下的确对燕姑娘有过痴心妄想。不过在下相信普天之下，不仅在下有如此心意，旁人不管意欲为何，如今，看待燕姑娘的眼光，或多或少都会与从前不同。”
“要想斩断众多人的心思，殿下或许应当给世人一个警醒，也算是给燕姑娘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璃王兀自轻笑，“若父皇所下的赐婚旨意都不算是对天下的昭告，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让人相信？”
齐成安：“这要看殿下了。”
“太子妃的人选都可以易主，尚未定下婚期的殿下，又有何不能的？京城中有着诸多流言蜚语，是世人的眼拙，同时也是殿下的不够真诚。试问，殿下于人前，可曾展现过半分对燕姑娘的真心？”
齐成安感觉自己是在找死，可又忍不住想说。
“或者，殿下与燕姑娘的婚约只是受陛下之名，根本就不是殿下的心之所向？”
璃王脸色渐渐阴沉。
他除却在太子和夔王面前，有点故弄玄虚地亲近燕玉照外，为了掩饰尚书府的那场春月，璃王在世人面前还真有些下意识地疏远燕玉照——
不曾想这美丽的误会，竟被齐成安理解为对燕玉照的不用心。
说出憋在心底许久的话，齐成安仿佛得到了释然，明明好似比方才更加死心了，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拱了拱手，没有打扰璃王的沉思，齐成安径自离开。
璃王矗立在原地，捻了捻手中的白玉手串，脑海里疯狂流窜着接下来他该做的事。
-
是夜。
前院的喧嚣声渐渐隐落。
宁君禾孤身坐在喜房中，没有因为满目的红色而感到半点喜气，反而有种凄凉惨淡的感觉。
等了很久，红烛都已经燃烧殆尽 ，喜房中依旧静谧如斯。
房间忽然一暗，宁君禾伸手揭开盖头，冲门外喊了声：“芳草。”
芳草轻轻推开房门，见宁君禾手里抓着盖头，脸色剧变，赶紧关上房门走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将盖头接下来了。”
宁君禾没理她，沉声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了。”芳草如实回答。
宁君禾冷笑出声，一手扔掉盖头，站起身开始解开身上的嫁衣。
“都子时了，想必客人早就走/光了！太子今晚不会来，我自己不揭下盖头，难不成要顶着盖头睡下不成？”
芳草面色难看，“小姐——”
“不用说了！”宁君禾板着脸，瞬间脱下嫁衣，速度极快地将头上的朱钗也一一拔下，“出去吧，我要睡了。”
芳草欲言又止，听着动静，好像婚宴早已结束。
可等了许久，太子却迟迟不见踪影。
芳草比宁君禾还要焦急。
“奴婢去看看，小姐先稍等，万一太子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呢？”
“别白费心思了，他不会来的！”
宁君禾笃定，推芳草出门，立刻将房门落上门阀。
这一刻，房间万籁俱寂，她却听到了自己的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