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只是为了父亲,或者燕府——”
燕玉照刚听过夔王和璃王之间的互相试探,忽然想明白了,权谋的水太深,燕决一旦步入其中,将来或多或少,都会身不由己。
燕决垂眸,“我想。”
“我想通了。我愿入仕,并非因为寒窗苦读十余载,想在报效朝堂。而是,这世间有太多不如意的地方,我想用我的力量,去改变一下朝堂的风气!”
燕决一番话,语调平缓,却如同一座巨山,砸进了燕玉照的心里。
燕睿也微微侧目,眸带深邃地看向燕决。
燕决脸色平静,继续道:“如今乾国筋骨正盛,没了外忧,忠贞之士竟成了皇子间夺嫡的利器。”
“我想改变这种风气,我想让百官都各司其位,都做自己应做的事。不必忧心于投靠谁,不必担忧于得罪谁——”
燕玉照听得浑身血液沸腾。
古今中外,无论身在什么样的社会,总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扰乱生活秩序。
如燕决这种身怀正骨的也大有人在。
但,现代已经无法扭转,古代却不同。
位极人臣,尤其是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臣,再有个良君的加持,那这一天,或许并不是梦。
燕玉照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燕决道:“好,我觉得在殿试上为父亲请旨,会更有诚意。可是,二弟你要知道,我身为女子,远不及你有家国大爱的情怀,我会支持你的选择,但我却有私心。我希望你不论坐在什么位置,不论选择了什么样的路,都希望你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
燕决平静的眸光开始急速闪烁,看了燕玉照良久,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向长姐保证,无论何时,都会将生命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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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后,燕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从禹州找来的那位大夫送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被一团低气压所笼罩,没人关心大夫的去处。
就连太子,也神色恹恹地让人把大夫安置,便没有任何安排了。
他孤身坐在书房中,看着身前跪着还不停啜泣的宁君禾,怒从心头起,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脱。”
宁君禾浑身颤抖,却不得不从。
一件件地解开外衫,露出身上斑驳的淤青还有树枝划伤的血痕,只感觉是一道道凌迟的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让她倍感耻辱!
太子看着那些伤痕,眼底渐渐浮现狰狞的神色。
“呵呵,好啊,好!”
“孤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算计人心无数,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沦落成一名庶女的棋子!”
“殿下——”宁君禾处境十分可怜,她没有苦楚地向太子诉说自己的经历,只哭着道:“殿下若是不信君禾,君禾任由太子处置。但请殿下不要再说了,君禾从没有利用过殿下,那日,一切都只是巧合——”
“巧合?”太子眸底乍现厉色,起身逼近宁君禾,“你遇见孤是巧合,那你上山祈福遇见雍王可是巧合?她回京路上遇见尹明月的刺杀,可都是巧合?”
太子想了一路,那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没有亲身参与,却从手下口中得知了不少种种。
结合宁君禾缜密的性情,和无端针对燕玉照的举动,太子瞬间明白其中的关键,脸上浮现狞笑,“让孤猜猜,其实你早就知道尹明月没有离开京城,或者一直在关注尹明月的动向,想利用尹明月,借刀杀人,杀了她!”
太子用如寒似冰的声音继续给宁君禾,或者说是给自己分析,“可你为什么针对她呢?她曾经是你回京途上的救命恩人。就是一条狗,被人所救也知道知恩图报,而你——”
太子站在宁君禾身前,倏地伸手锁住她的喉咙,逼迫她抬眸仰望自己,“你的装扮又与尹明月如此相像,是想做尹明月的替身?是早就在筹谋如何蓄意接近璃王?所以,她的出现阻挡了你的路,你便非杀不可?”
宁君禾面色苍白如纸,目露惊恐地摇着头。
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城府极深,她知道,只要露出一点端倪,太子都能联想到背后的真相。
这就是处在权谋中心胜利者的本事。
她解释与否,太子根本不会信的!
果不其然,太子猛地松手,将她一把摔在地上。
旋即取出一方帕子,擦拭着刚刚触碰过她的手。
“你不仅身子脏,连心也是脏的。既然你如此喜欢脏,那孤就成全了你!来人!”
太子的双眸彻底冰冻,冲门外吩咐:“把她带去马厩,让马夫好好伺候!”
宁君禾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挣脱着护卫的手,冲太子大喊,“殿下不要,不可以!如今殿下的名声受不得丁点创伤,君禾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殿下,求求殿下——”
“这便是你欺辱孤的依仗?”太子冷笑,“拖下去!”
护卫从未见过如此动怒的太子,立即在宁君禾的肩头穴位上点了几下,将人扛出了书房。
书房终于安静下来,地上还有宁君禾刚脱下的衣裳。
太子冷眼看着那堆衣物,眼前忽然浮现树林中的一幕。
他别过头,掩住口,干呕了几声,立即跑到窗前将窗子打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后,才感觉有所恢复。
目光一凝,看见院中有一道身影正神色冲冲地朝这边走来。
太子拧眉,瞥了眼那堆衣裳,旋即走出书房,将门关紧。
“四皇兄。”
齐王身上还带着酒气,但比之在城外的时候,要清醒许多。
他甩了甩头,拉着太子朝书房走。
“不成,本王总觉得今日的酒太烈了,来不及回府了,皇兄快让下人给本王来一碗醒酒汤,本王实在……”
齐王忽然被太子到手拉住,“书房熏了驱虫香,你想喝醒酒汤,孤带你去正堂便是。”
“成,哪里都成,本王头疼的紧,皇兄没事吗?今儿这酒难道和本王不符?”
齐王嘴里不停嘟囔,跟着太子往正堂方向走。
太子脚步忽然放慢,挑眉看向齐王,“这天下,还有能灌醉五弟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