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玉照并非没经历过人事，对于司夜言此刻的表情，背后是怎样的意义，心知肚明。
她一步一步后退，冷眼剔看司夜言，“你喜欢的只有权势，你喜欢的只有你自己。想要对你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忽然出现我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人，你会觉得有挫败感，心底会生出比谁差或者不如谁的错觉。”
“司夜言，你清醒点。你再怎么证明，也都是给别人看的，你曾经也是坐过高位的人，难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还需要用某些龌龊的行动来证明？”
燕玉照说话间，已经退到帐子的最角落。
司夜言的脚步还在继续，燕玉照却是退无可退。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眼看那张邪恶的大脸渐渐逼近，燕玉照双手紧握，正犹豫着要不要拔出头顶的簪子时，司夜言到底是停下了脚步。
眸色深邃地看着燕玉照，忽而轻笑着摇头。
“好，今日我可以放过你，不过我不会放弃你。我要让你站在我身边，亲眼见证我登上乾国最高的位置，届时你再考虑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燕玉照心底暗松了口气，刚准备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司夜言又开口道：
“我不仅会让你亲眼见证我登上高位，我还会让你亲眼看着司夜璃死去，包括司夜渊，司夜轩！”
司夜言摊开五指，缓慢又凶狠地将五指收拢，眸底闪烁着寒芒，“所有站在我对立面的人都要死！”
燕玉照确定司夜言被逼疯了，此时的司夜言，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应对了。
“璃王本就对皇位无意，至于夔王齐王，你未必能够撼动。就算你杀了夔王齐王，那陛下呢？陛下即便不是正值壮年，依旧身体硬朗。你是最了解陛下的人，你以为杀了所有皇子，陛下会甘心把江山送到你的手中？”
“司夜言，别犯傻了，你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等你清醒过来，你将知道自己有多么冲动。”
燕玉照试图叫醒司夜言，司夜言的表情好像也在渐渐陷入思索。
燕玉照正准备乘胜追击，就听到营帐外，有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夫君！夫君！”
宁君禾声音凌乱，冲进营帐。
“不好了，有人发现燕姑娘带来的护卫逃出营地了！”
宁君禾身后还跟着护卫统领，甚至还有两三名丫鬟。
早一刻钟的时候，就已经得到卫衍出逃的消息，宁君禾强行将消息压下，是算好了时间进入营帐的。
当看到营帐内两人衣衫完好地站在那里，宁君禾不由地愣住。
僵硬的表情看在司夜言眼里，是对有人出逃而表现出的惊慌。
看在燕玉照眼中，却能深深体会到宁君禾的失落。
她兴师动众闯进来，想看到的并不是这个结果。
“逃了？”
司夜言回过神，看看燕玉照淡定的神情，豁然想通了之前的一切。
她所有的话看似在劝慰他，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让护卫能够顺利逃脱罢了。
“对！君禾斗胆，已经派人去追了！”宁君禾来到司夜言身旁，两人看上去是臭味相投的同一战线。
“夫君，有些事情不可不急，只有牢牢握在手心，将来就算飞走了，也会与夫君有所瓜葛。”
司夜言刚有些清醒的理智顿时回笼，额头青筋暴起，盯着燕玉照道：“知道了！”
“宁君禾！”燕玉照向后退去，忍无可忍地对宁君禾咆哮，“你真够阴险！”
“阴险的还在后头呢。”
宁君禾轻蔑地看着她，冲身后婢女摆摆手，婢女会意，立即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宁君禾接过汤药，先看了眼司夜言，“夫君，这是君禾的一点心意，希望夫君能够尽快得逞。”
汤药是何作用，根本不用说明，在场的人都能明白。
司夜言看着汤药，只一瞬间，便下了决心，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汤药转身走向燕玉照。
“玉照你放心，我既说过要好生待你，将来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司夜言一步一步靠近燕玉照，燕玉照双手捂着领口，被逼至角落中。
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司夜言终于站到她身前一步的位置。
司夜言面露狞笑，端着那碗汤药，送到燕玉照的嘴边。
燕玉照眸色一凝，瞬间抓起头顶的簪子，毫不犹豫地刺进司夜言的胸口——
两人距离很近，司夜言条件反射地收回手，用手中汤药去阻挡燕玉照的行刺。
可躲闪不及，到底还是被簪子划伤了手臂。
那碗汤药，也泼洒了燕玉照满身。
所有人都怔住，唯有燕玉照还保持清醒。
她继续双手握簪，狠狠地朝司夜言胸口猛刺。
这一次，司夜言有了心里准备，那支簪子连司夜言的衣衫都没触碰到，就顿在了半空中。
燕玉照感觉手腕一紧，双手都司夜言稳稳桎梏住。
她紧咬着牙，想继续刺伤司夜言，这时，营帐内的人也清醒过来。
护卫统领和宁君禾一同上前，一左一右地牵制住燕玉照。
宁君禾的手指暗中加重了几分力道，咬牙切齿地盯着燕玉照，对婢女吩咐，“汤药有的是，既然这一碗用不了，再拿来便是！”
“宁君禾！！！”
燕玉照痛恨司夜言，比对宁君禾的恨意却比司夜言多伤千百倍。
“同为女子，为何你要如此阴狠？我燕玉照怼天发誓，活着的时候若杀不了你，死了化成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燕玉照表现的越过激愤，宁君禾的表情越是舒心。
她一手端着婢女递过来的药碗，在护卫统领和司夜言的配合下，将那碗汤药，灌进了燕玉照的口中。
宁君禾和护卫统领也松开了手，冷眼看着燕玉照卡着喉咙坐在地上呕吐。
腥苦的味道瞬间在喉咙中化开，燕玉照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跟随苦味蔓延开来的还有体内异样的感觉。
她眼底有泪痕在闪烁，看着地面上三人的脚，自嘲一笑，旋即冷着眉眼握紧簪子，狠狠地冲自己胸口刺去——
司夜璃，来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