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会审?”
回到燕府,燕玉照听完燕决将宫中发生的事情讲述完毕后,嘀咕一句,“倒也在情理之中。”
老皇帝疑神疑鬼,纵使夔王和璃王都有能力主理,但老皇帝仍旧不会指派两人去调查太子。
燕睿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倘若皇帝指派璃王,那事情反倒会画蛇添足。”
“为何?”燕玉照反问。
燕睿高深莫测地轻笑一声:“因为璃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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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王的确很忙。
有些日子没夜探闺房了。
日子一天天临近三司会审,那日在宫殿中,不仅有几位王爷和燕决,还有众多文臣。
人数太多,太子的事情想要封锁都封锁不住。
黎民百姓中早已开始揣测,太子究竟是不是暗害燕将军的凶手了。
在这热闹的气氛下,璃王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明明就在京城,京城中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除了在暗中保护徐副将妻女入京的事情,还有一件更见不得光的事在暗中进行。
眼看明日就是三司会审开堂日,璃王府终于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有了动静。
三辆马车同时从正门走出,一辆去了大理寺,另外两辆则去了皇宫的方向。
一路上,璃王都将车帘敞开,感受着春日气息,心却如死水一般孤寂。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手刃仇人这一天。
璃王眼底燃起了淡淡的兴奋。
最重要的人质已经找到,这次,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亲眼见证杀害母妃凶手的人落网。
璃王脚步沉稳地走向御书房,御书房中,皇帝正忧心于明日的审判,捏着眉心,又想起今日听到关于丽妃的消息。
自从打入冷宫后,丽妃日渐消瘦,也不知是哪个多嘴之人将太子的消息转告给了丽妃,丽妃在得知后,吵着闹着要见皇帝,听说,哭晕了过去。
丽妃终究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
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偶尔,皇帝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老了,该退让了?
为何总是会怀念过去,和心慈手软——
常公公哈着腰,心里合计要不要劝说皇帝些什么的时候,门外有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常公公脸色剧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皇帝的面色。
皇帝神情木讷,看似若有所思,却将御书房内所有的动静都尽收眼底。
他面无表情,淡淡吐了句:“说。”
常公公浑身一颤,毕恭毕敬地对皇帝道:“启禀陛下,璃王求见。”
皇帝眨了眨眼,看向门口,那张素来威严的面孔,此时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却依旧保持着老谋深算的神情。
“宣。”
常公公当即小跑着出去,看见璃王身后还站着一人的时候,微微一怔。
总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见过。
“璃王殿下,陛下有请。”
“嗯。”璃王微微颔首,准备动身。
常公公赶紧跟在身后,小声叮嘱一句:“殿下怕是有要事?今儿陛下的心情——”
常公公是个有眼力见的。
他侍奉了皇帝这么多年,对宫中的动向了如指掌。
从丽妃被打入冷宫起,常公公几乎就断定太子即将倒台了。
那东宫之位花落谁家,旁人都看好皇后嫡子夔王,常公公却更倾向于璃王。
他看似随口一句,实则是在提醒璃王,今儿皇帝心情不好,如果没什么大事,最好不要在此时向皇帝提及。
璃王自当能读懂他话中的含义。
停下脚步,看向常公公。
璃王冲他微微含笑,“多谢常公公提醒。”
“都是咱家该做的。”常公公的马屁已经拍到了,便不再多话。
璃王转身,踏进御书房。
眼底重新蔓延上深邃。
皇帝心情不好只是近日,他心情不好,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十五年间,一个没有母妃庇佑的皇子在缭乱深宫是如何存活的,可想而知。
他听过无数冷嘲热讽,见过不少人公然对他翻白眼,更有过数不清的刺杀——
璃王敛起心中思绪,见到桌案后,身着金灿灿龙袍的皇帝,心底说不出的痛。
这些,难道他的父皇真的不知么?
撩开衣摆,璃王对着皇帝跪伏叩首。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心底咯噔一沉。
没叫人平身,直接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璃王跪在桌案前,却不屈的抬起头,不知是不是皇帝的错觉,总觉得他幽深的眸子里,有层淡淡的泪花在闪动。
“儿臣斗胆向父皇请旨,请求父皇重新调查当年母妃死因的真相。”
皇帝眼神微眯,这几日所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以为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心中有所波澜。
没想到璃王简短的一句话,又使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脑海中开始浮现当年那个娇滴滴的女子。
皇帝知道,她与宫中其他人不同,她出身于小门小户,性子小家碧玉,对于宫中的尔虞我诈是招架不住的。
可她性情温婉,看向他的眼眸中总是带有唯唯诺诺的欣喜,仿佛在这后宫之中,只有那一人,是将他看成夫君,为并非君主。
皇帝也很小心地经营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他很快提升她为如妃,她也很争气地为他诞下皇子。
可好景不长——
皇帝听闻如妃死讯的时候,也曾怀疑过如妃是否死于后宫的手段。
不曾想那份怀疑,到今日才得到印证。
眼见璃王用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盯着自己,皇帝忽然笑了。
笑容背后的含义,或许只有他自己知晓。
轻轻摇着头,皇帝向后靠去,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低问向璃王:
“说吧,都查到了什么?朕能经受得住。”
璃王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
“当年丽妃娘娘刚进宫时,就已经怀有身孕,她却不自知。母妃担心丽妃身体,便频频敢去看望。谁知丽妃身上的害喜反应越来越明显,母妃隐隐察觉不对,便私下询问了当时太医院的高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