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黄小术受伤住院
小群儿2024-07-06 09:564,945

  小蓝要高考了,她的人生已被老黄规划好,考北城的美院,毕业后教书育人。她好像也接受了这个规划,因为可以跟着小君君一起考美院,一起在北城生活终老。

  大君君和小芋头一起当兵去了西南。因为小芋头和大君君的离开,他们那个小团体暂时消停了。剩下的人该恶补功课,该找下一步门路的,都各自在家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小蓝也开始特别的安静、用功。她心里隐陷的有些危机感,万一和小君君考不上同一个学校,就会离小君君越来越远。她不知道如果身边没有了小君君自己会怎样。小君君可以包容她一切的任性,可以一直温暖着她,鼓励着她,她在他面前毫无掩饰的喜怒哀乐,她会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罪恶,只有美丽,在她心里,如果没有了小君君,她就会象一只迷了路的羔羊。

  这一年,术术已是有着一年工作经验的政法系统一名记者。他很忙,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偶尔回来带一些小玩意给小蓝。他习惯了从来看不到小蓝欣喜若狂的表情,但他明白,小蓝是喜欢那些东西的,因为钉在他门上的袋子里一直是空空的。

  黄小蓝已经自然而然的把术术当成了这个家庭里的家长。在这个家,黄小蓝见到术术的时间比见到老黄的时候多,她从来不曾听到他开过玩笑,即便是平时里对她嘘寒问暖都象是一个家长正常的关怀。渐渐的,表面上她还是对术术冷漠而不屑,但从内心里她早已把术术当成了这个家的一分子,或者说术术是这个家里对她最亲最近的人,每天放学回到家,她习惯了回到家后还有个屁颠屁颠的人在讨好她,她对他的依赖从来都只是深藏在她的心里,表里她从不承认。

  在这个家,小蓝对老黄失望极了,小蓝记忆中老黄从来没有象小君君妈妈那样对自己孩子那样唠叨和关怀,他从来不问小蓝什么时候考试,什么时候放假,什么时候回家吃饭,从来不去参加小蓝的家长会,毕业典礼。这不,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老黄还在遥远的南方,小蓝也从来不想知道老黄在忙什么,在她眼里,老黄就象是她生活中的一个过客,时而对她客气,时而讨好她,时而教训她,陌生又疏离。

  一个多月没看到术术,黄小蓝心里有些失落,莫名的有些想念起他来。她想到,如果高考那天术术会不会象别人家的家长一样出现在考场外等着她,一想到这里她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立即将术术从她脑子里赶走。

  她甩了甩头,想将那一瞬出现在脑子里的术术甩开,看着前几天刚画好的一幅画。这是她学美术以来最满意的一幅了,准备交给美术老师作为自己毕业的一幅作品: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毛绒绒的绿草地,晶莹剔透的露水,远方隐隐的有一只小鹿正在向森林外奔去。这幅画灵感来自术术给她从云南带来的一条连衣裙上的刺绣图。

  我在那年因为去北城找黄小术去到黄小蓝的家,看到这幅画时,才明白我从童年到现在梦境里总是反复出现的场景原来出处是在这里。我也看到了那条黄小蓝从来没有穿的刺绣连衣裙,它被挂在她没有关上的衣柜里。苎麻白底,裙子后背便是这幅森林小鹿图。小鹿,森林,野花,黑白灰的色调,这是我上大学以前梦境里的色彩。靠窗的墙上挂着这幅她的毕业作品,森林里从深绿到浅绿由内向外延伸,一道道光从树缝间乍泄进来,洁白、淡蓝色的小花点缀在泛着光亮丝绒一般的绿草中,快要跑出森林之外的那只被花的颜色印上淡紫色的小鹿若隐若现,这是我大学毕业后梦里反复出现的场景和色彩。原来幂幂之中,我和黄小蓝在一南一北的两个城市里有着一条隐形的线连接着,在我去西城以前,从来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在不同的地域空间却有着相同的磁场。

  黄小蓝躺在地上听着那年录音机里流行的歌曲:“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心中烦躁不安。难道我的未来这样一直在老黄画好的轨迹上行走?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袭来,她怕和小君君分开,又不甘心就这样被别人安排好了自己不喜欢的命运。

  她想起,如果大君君他们还在,她可以偷出老黄的“老窖”,拧着酒瓶找大君君喝酒,一解烦闷不堪的心。

  她想去找小君君。虽然小君君一直反对女孩子喝酒,但每每在黄小蓝豪饮的时候,他总在一旁默许着,他会等小蓝喝醉了,解了不快之后,将她背回家。她不忍心将任何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小君君带入自己这种烦燥、浮躁的情绪之中,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听着录音机里传出来的歌声:“回忆在记忆中的我,今天曾泪流……”眼泪竟然莫明的流了下来。

  刘妈推门进来说:“小蓝把这个汤给你哥带到医院去,他都住院好几天了,你学习忙就没告诉你,今天你给他带去吧。”

  “他不是出差去了吗?”她不太相信刘妈说的话,虽然有时候刘妈会逗小蓝玩玩,但术术在家向来都是中规中矩的,刘妈不会拿这个事来给她开玩笑。

  刘妈明知道他俩向来不合,还偏要叫她去给那个人送饭。但小蓝还是坐起来,也不再想多问,接过刘妈手里的保温桶向门外走。

  “受伤了,从青岛送回来的时候人都还在昏迷,这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的,出事了爹妈都不在家,这叫什么个事!”刘妈一边说着一边把保温桶递给小蓝:“昨晚他醒了,说是今天可以吃东西了,我给他熬的骨头汤,利于伤口恢复,他平时喜欢你,你送去兴许他好得快些。”

  如果不是小芋头他们不在北城了,她恍忽的还以为是又被他们揍了呢。这个人真是的,都这么大了,已经工作了,还是逃不脱挨打的命,都是那张该死的漂亮的脸蛋!

  黄小蓝走到病房门口,看见有两个漂亮女孩儿坐在病床边一脸的灿烂与面无表情的术术在聊着天,桌上放着鲜花、水果。术术心不在焉的神情,眼神里明显的流露出疲惫和不安,昏昏欲睡的样子。见小蓝走进来,他立即清醒过来,十几年来小蓝从来没有这么主动的向他走来过,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刘妈说你可以吃东西了,给你熬的汤。”小蓝站在床边,手上还捧着散发着温度的骨头汤。

  一个女孩对术术说:“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子”

  黄小蓝看了两女孩一眼,那两个女孩客气的告辞了。

  “她们是我同事。”术术忙向小蓝解释。

  小蓝并不在意他的这个解释,没有说话,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你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来做什么呢?”

  黄小蓝也不回答她,只问到:“怎么伤的?”

  他也不回答,二人就那样沉默着,空气就突然凝固了。

  “偷拍被发现给打的。”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想起了他偷拍黄小蓝第一次挨揍的时候,伤口还有些疼,他笑得有些勉强。

  “你打不过他们吗?也不还手?”

  “为了护住相机里的东西,而且他们还有枪,还好都伏法了。”

  术术捂着胸又无声的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在这以前黄小蓝几乎没看见他这么纯粹的笑过。

  小蓝也不觉得笑了起来,她不知道术术在外面是不是也这样笑过,脸上洋溢着明媚的阳光,满屋子的灿烂,也许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这种笑迷住过无数的女孩子。

  “还疼吗?”黄小蓝望着术术裹着纱布的头问。

  “现在好象不疼了,刚才有点晕。”

  术术头上包着纱布,右手用绷带吊在胳膊上,他用眼神意示着,自己对付不了那碗骨头汤,黄小蓝只得端起饭盒喂他。

  小蓝动作很轻,不象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动作,右手抬起来将汤勺递到他嘴边,面带温柔,神态有些不自然,她第一次挨术术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这么服侍人。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漫过全身,除了妈妈没有第二个女人挨他这么近。这是他们相处十几年来挨得最近的一次,他眼睛竟然有些湿润,看着小蓝不自然的表情,他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透着阳光的微笑,他们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减少了许多。

  那一刻,术术是想拥过小蓝将她的头靠在自己头上的,就象那种很自然的兄妹拥在一起。他呆呆的望着小蓝,忘了吃东西。

  小蓝见术术象花痴一样微笑着望着自己发呆,用勺子敲了一下他缠着绷带的脑袋:“还吃不吃了?你以为我是小蘑菇,我才不会吃你这套呢!”

  术术本能的用手去摸头,手痛得抬不起来,咧嘴叫了一声。小蓝慌了,忙丢下勺子去捂他的头。

  “这么不经打?不是装的吧!”

  “不是头痛,是手痛!”术术躺在那很享受的让小蓝摸着他的头,得意的笑起来。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招打了。”小蓝推开他的脑袋,比刚才自然了许多,二人之间那种十几年来紧张的关系在这一打一闹中就轻松了下来。

  “可怜的娃啊,你怎么选了这个职业呢?以前只知道做警察很危险,原来做记者也这么的不容易。”小蓝开始用平时跟哥们说话的语气给术术说话。

  “这是我从小的理想,现在实现了,我得对得起这份职业。”

  术术说这话时,眼神里充满的坚定,这个表面看起来从来不会伤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倔强不畏强暴的心,小蓝开始从心里崇拜他了。

  “一直想问你个事,从前大君君他们揍你,你为什么不还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对付他们五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嘛,这个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只能说如果要还手就不是我了。”他笑容里装满了诡异。

  一周后,术术伤好出院,回家进门的时候,小蓝扶着他,本来他可以一个人走进去的,但他顺势装着还需要人扶着。

  他掩饰着自己的虚伪,这几天他很享受小蓝对他的照顾,原来这个他从小就有些怕的妹妹并非想象中的猛兽。第一次看见她,摸过她的辫子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小蓝扶着他往房间走去。他有些飘渺,这些年来对小蓝说不清道不明的爱,不止是兄长亲情那么单纯,他也说不清楚看着小蓝一天一天长大,为什么就会对这个从小一直都对他很冷漠还经常伤害他的妹妹有这种情感,在心里甚至对她有些暧昧的情愫,这是一种爱到骨子里的,永远不会改变的情感。

  术术用钥匙打开房门,小蓝放开他,站在门口。

  术术故意走路还有些不稳,意示自己走不过去,需要搀扶。

  黄小蓝摇摇头,虽然心里明白术术是故意的,但还是慢慢的将他扶进了他的房间。

  这是从术术来到家之后,她第一次进术术的房间。窗帘是明蓝色的格子,写字桌上的花瓶里还摆放着干枯后的鲜花,这间屋子一直都是干净明亮的。她原本以为,术术是一个性格内向,内心里有些阴暗的人,他的屋子可能也是暗暗的,从来见不到阳光。

  她拉开窗帘,推开窗子,阳光透进来。

  此时,房间里的阳光通透而柔和,阳光照在她脸上,也仿佛照在了他的心里,阳光如一缎丝绸柔柔的抚过他心头,他的心瞬间就透亮起来。术术站在桌前看着黄小蓝要想收拾他房间的样子。

  “床单要换吗?自己换不了就叫刘妈,我才不会做这些呢。”小蓝知道术术的怪癖,他从来不让别人动他的床单。

  “你帮我把面上那个床单拉开就行了,里面是干净的,不用换的。”术术站在床前。

  “你别得寸进尺,我是不会给你打扫房间的。”黄小蓝拍拍手上的灰尘说。

  “我现在行动还有些不方便,我不喜欢刘妈进我的房间。”

  “你别装了,或者,我叫小蘑菇来。”

  “别啊,你要敢叫那个啥蘑菇来,我就重新住回医院去,叫你天天来给我送饭,喂我吃饭!”术术急得自己说了啥好象都不受控制了。

  他相信黄小蓝是会叫小蘑菇来的,他怕那些女孩子在他面前吱吱喳喳表现的样子。每次小蘑菇来找黄小蓝都是借口,眼睛不时的往他这间屋瞟,如果他关了房门,就会听见小蘑菇提高了嗓门说话。

  黄小蓝一直认为术术是有洁癖,性格古怪的人,她在术术的房间里及不自然,怕破坏了他的啥怪癖。她习惯性的扫视了一圈房间,便就想退出来。

  他房间的墙面上挂满了黄小蓝的照片,黑白的彩色的、大的小的,每一张照片上别着不同品种的干花,标注了拍摄照片的时间。

  黄小蓝呆在那里,眼睛盯着十岁那年她穿着粉红色裙子跳舞那张照片上。

  当时黄小蓝心情是复杂的,那一年她即将满十七岁,对爱情也有自己的理解,但她不能明白术术对她的感情是属于什么,她心里面刚刚开始对术术产生的那种如亲人般的依赖和好感,在那一刻变得浑浑沌沌。

  虽然小时候她恨过术术母子夺走了她的爱,但她承认,术术在她面前的逆来顺受,让人恨不起来。

  她看着墙上一张张自己的照片,用那种平时惯用的术术永远也解读不了的眼神望着他,然后一言不发的退出他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小蓝突然感觉到术术有些可怕,这个性格孤僻,从来不表达出自己心思的术术,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会做什么。她知道术术喜欢她,以为是那种以前为了讨好她,或者就是懂事后一种做家长的责任。但没想到他私底下做的这些,难道他仅仅把墙上的这些照片当作是他满意的作品吗?如果这是爱情的话,那么这种爱情让当时十七岁的小蓝有了一种受伤的感觉。小蓝掩饰着有些慌乱的心,恢复了以前对他的那种霸道和冷漠。

  术术刚刚还沉浸在美美的感觉里,就被小蓝的这种冷漠打醒了,他知道小蓝又不高兴了。他深知,这些年小蓝在他面前是透明的,黄小蓝的每一个表情,他都知道她高兴的不高兴的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但是,他在小蓝面前不露声色的隐藏,不轻易愿表露自己的内心,小蓝从来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或许是小蓝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会想什么,要什么。

  

继续阅读:八·与老黄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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