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那只唯一的右眼,也看见了坐在身边的刘斌。
“兰花姐……”
他轻轻地摇着她的手说:“心里……清楚吗?”
“斌……”
她口吃了半天,才喊出了一个字。
他忙打开了李子罐头,用小勺把甜水送到了她的嘴边……随着轻轻的脚步声,大夫推门走了进来。他放下小勺看着大夫给她检査,心里充满了希冀和幻想……
“没有问题了!”大夫收起听诊器拍着他的肩头,“一个礼拜后,她就可以出院了!”他欣喜地看着她,终于,奇迹在她身上出现了,她头上、身上裹着的纱布不翼而飞了,两条长长的辫子又攥在了她的手里,她说:“斌,我原谅你了。”他欢怏地给她朗诵自己的作品,给她谈理想,回味他们在一起的幸福往事。“记得吗?我曾经在你那对长辫子里偸过一根头发……”
“啪!”大夫拍了他一下,他又进人了现实。她还是用一只眼腈看着他,她的头上还是洁白的纱布……
“小王,”大夫用那标准的男高音对病人说,“好好躺着
他看见了大夫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说:“跟我出来一下。”他会意地跟着大夫走出了病房。
“大夫,怎么样?”一出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对大夫说,“你要想办法挽救她的生命啊!”大夫摆动了一下他那只被刘斌握疼了的手,说:“很危险。恐……”
“怎么样?”他又饶不过大夫那只手了。
“我们尽力挽救吧!同志……”
这时,急匆匆走过来了七八个乡下人。
“妈妈。”
他一眼就认出了兰花的母亲,接着又向老人后面的王天仁和几个男女社员问了好……
“进去吧!”他搀住了老人的胳膊。在推开门的当儿,老人已经发现了女婿那双含泪的眼……
……兰花看见了他们后,微微动了一下头。他和妈妈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坐起来。
他和老人扶起了她,又在她后面靠上了被子。
母亲打开了提包,取出了一个鼓鼓的大信封。他接过它来送到了兰花的手里,兰花又把它送了过来,他抓住了信,也抓住了她的手……
“斌……”她盯着他的眼睛,“该说……说的,都在……在里面。对……对不起……您……”
她继续用微弱、断断续续的声调说:“妈妈……平平……就……托给您……了。”
见他含着泪花点了一下头,她才艰难地把目光移到了别人的脸上*这种使人难受的目光移到小马脸上时,变得有点温和了。
小马的泪珠,立刻被一根银线串起来了……她把手放到了兰花的手里。
她也流泪了。“斌……”她看着他说,“您的心……还和从前一个样……哦……小……马都……都说了,她……是个好……姑娘……你们就……就一起……”
话没有说完,她就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兰花姐!”
他和小马异口同声地喊一声后,小马就扑在她身上哭起来了……
“兰花!”“兰花!”……
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兰花!”老母亲哭倒在了女儿的身上。
“兰花……”大家都流下了眼泪……
“兰花姐!”
他从心底里喊了她一声,泪水簌簌地流进了衣领……“兰花姐!”他又一次低低地叫了她一声……他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