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思前想后,只觉得什么方法都行不通,这高大厚重的宫门哪里是那么容易出得去的?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浓,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叶珩命御膳房送来了她最爱吃的油炸鹌鹑混着鸡油煮的粥,以及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她也只是胡乱吃了两口,而后便一直坐在妆台前的凳子上独自发愣。
琴苏知道她心里烦闷,也不去打搅,兀自去小厨房煮了一壶山楂茶,端到屋里的时候,宋妤正站在窗前望着空中那轮弯月出神。
“娘娘,您晚膳用得少,奴婢知道你胃口不好,煮了果茶,您且尝尝,若是觉得开胃想吃东西了,小厨房里备着牛乳糕。”
宋妤回头望了一眼,红色透明的果茶盛在白底的杯子里,杯外面是青色的花样,花蕊中央还有点点金色作为点缀,很是漂亮,便道:“端过来吧。”
接过杯子,掌心传来一阵温热,宋妤再次抬起头望着月亮,叹道:“这么好的夜色,可惜了不能尽情欣赏一番。如果没有这些烦心事,咱们在月光底下,就着晚风,燃起烤炉架子,炙了腌制好的新鲜羊肉来吃,再配上美酒,岂不痛快?”
琴苏笑道:“娘娘的一门心思都在吃上,旁人看您是外表冷艳端方的皇后,在奴婢眼里却是个贪嘴没长大的女孩儿。”
宋妤白了她一眼,“老娘拼命做事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娘娘又说笑了。您此时觉着如何,要不要吃点点心?”
跟琴苏说笑一阵,宋妤的心情倒是松快了些许,还真觉着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
把门口的宫人屏退,两人一齐坐下,一边吃茶点,一边聊着天。
琴苏给宋妤又倒了一杯果茶,说道:“其实,也不是奴婢刻意为皇上说话,只是我看在眼里,有时也会心疼皇上,那么痴心地对您,却迟迟得不到回应,想来心中也一定很失落难过吧。”
“他要是真的对我好,就应该让我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把我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做什么破皇后。”
琴苏无奈地摇摇头,“您看晚膳的那些菜式,虽然简单,却都是您素日爱吃的,皇上必定是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吃不下大鱼大肉,因此特意命人做了些清新爽口的,奴婢都瞧出来了,您可别说您一点也不知道?”
宋妤心里仍旧堵着一口气,不肯松口,“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他又不给,说到底他取悦的不过是自己罢了。兴许他是觉得自己囚禁了我,有些愧疚,就多做些自认为体贴的事,好减轻心理的罪恶感。若真的爱护我,大婚之日,洞房花烛连根头发丝都别碰我的,那才好呢。”
对于那事,宋妤总有种难言的恐惧,不是大难将至的窒息感,却总萦绕在心头,仿佛一根极细的丝线时不时勒自己的心脏一下,让人感到紧迫,心跳也失了节奏。
逃是难逃出去的,要是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不碰自己就好了。
“琴苏,你知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大婚之夜的男女不会行房事?”
琴苏一听这话就红了脸,“这个……奴婢还真不知。这样的事,一般不都是你情我愿……不过,若是女子身体不适,想来男人也是会迁就的。”
宋妤眼神转了转,想到一计,“明日,你就说我晚上贪嘴,吃坏了肚子,请太医过来瞧瞧,别的一概不用提。”
到了次日早上,琴苏按照宋妤吩咐的请来了一名太医。
太医把过脉,没觉有什么不妥,只说道:“娘娘体内是有些郁结之气,不过还未曾伤及凤体,没有什么大碍,娘娘可不必用药,只需要用山楂泡了水,每日服用三次,连服三日五日即可。”
宋妤和琴苏对视一眼,语气里满是不放心,“是吗?本宫昨晚就是因为喝了山楂茶,才开了胃口,多吃了几块点心,现在再吃只怕会适得其反。你方才既说了本宫体内有郁结之气,还是开一副药吧,早些吃好了,免得后头积累成大病。”
听她如此说,太医也不好驳回,只点了点头答道:“是。老臣这就回去给娘娘开方子。”
“太医且慢。”
琴苏来到门口,盯住不让其他宫人靠近。
宋妤吩咐道:“本宫要你开一副让女人月事提前的方子,不为别的,皇上与本宫将在四月十二补上大婚仪式,本宫担心到时多有不便,此事你也不必让别人知道,尤其是皇上。一来这是本宫的私密事,二来若是皇上知道了,总是无趣的。该怎么做,你可知道了?”
太医在宫里当差的日子并不短,替后妃们秘密开药方的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因此倒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泰然应下。
宋妤见他答应得爽快,就多赏了他一锭银子,命他速速去写方子抓药,又让琴苏跟着去取药。
不出一个时辰,琴苏就带着两个纸包回到了华阳殿。
“娘娘,这一副是消食的,这一副是催月事的,消食的奴婢拿去给小厨房每日熬了送过来,剩下这副,等过几日奴婢再亲自熬了给娘娘服用。”
宋妤打量着那些药包,太医说催月事的药服用三天,到了第四天便会见效,而消食的药原本也是服用三天,在宋妤的要求下开了六天的量,等把消食药“喝”完,再煮另外那副,时间正好。
“你留心着点,除了你自己,不要让别人碰另外这副药。”
“奴婢知道。”
两人正说话,只听得外头传来陈淼的声音,宋妤给了琴苏一个眼神,自己走到门口去接驾,琴苏则抱着药回了自己的房间。
“妤儿,你身体不舒服吗?太医怎么说?”
宋妤一脸淡漠,“太医怎么说,皇上不是应该比我清楚么?”
叶珩也不恼,拉过她的手坐下,“太医只说你是因为不消化,需要吃药调理,可是怎么会需要调理那么多天?”
宋妤挣扎了两下,发现只是徒劳,便也放弃了反抗。
“太医说我忧思伤神,体内有郁结不散之气,恐积累下来伤及脾脏,便多开了几副,说是这药多以食材为主,药性温和,多吃些时日也无妨,只要能理气和中,日子久些也不碍事。药琴苏已经拿去小厨房里煎着了,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大可以自己亲自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