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岁月匆匆，白驹过隙，程妙人仍能清楚的记得她当时所看见的一切。
她虽说是个婢女，程家向来待下人宽厚，无论是男是女，是奴是主，都会识文断字，尤其程妙人还做过德妃出嫁前一段时间的伴读，能识的字看的文更多。
凭借当时程宰言铺在桌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孤本内容，程妙人便从而得知，这看似有些荒谬，却又让人忍不住信服的所谓真相。
“盛瑄朝如今的帝王本不该是如今的乾皇，而这所谓的皇室血脉也未必是真的，这江山不过是先皇偷下来的！”
短短几句话聚集在一起，其中的信息量却大到惊人，哪怕是在脑海中想过一个又一个可能真相的南宫雪，也不由得到吸口凉气。
本就一双圆溜溜的杏眸，如今瞪得越来越大，下意识抓住身旁的宁墨辰，以此来稳定自己的身形，不至于因为过于震惊而摔倒在地。
“我想过许多年，到底是因为何事能让当今圣上不惜满门抄斩也要杀了老爷，想必此事是真的，老爷得知了皇室血脉的真相，为了不让消息流窜，让皇上没了这帝位，他也只好先下手为强！”
程妙人嘴边浮现一抹冷意，眼中更是带着刻骨的恨意。
南宫雪坚信，如果乾皇此时在这里，想必这程妙人一定不管不顾冲上去就为了要乾皇的命！
盛瑄朝的江山…不是姓宁的？
是……先皇偷下来的？
南宫雪现在听得脑子嗡嗡一阵乱颤，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宁墨辰。
男人虽然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眼神中迸发出的强烈寒意却令人难以忽略，森冷寒气从宁墨辰身边渐渐涌出，令南宫雪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胳膊。
“那姑姑可知，当初在我外公房间的是何人？”
就算脑海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宁墨辰仍固执地想要得知真相。
这次程妙人的反应极快：“那人我见过，他乃是当初与老爷交好的当今太傅，贺云朝！”
果然是他。
这个答案也与南宫雪心中的相差无二，那人不是贺云朝便是夏尚书，无论是他们两个其中哪个，都能证明，对于这血脉一事，他们也知晓真相。
那问题又来了，知晓此事的不止程宰言一人，为何出事的只有程家，这消息又究竟是如何走漏出来的？
告密的人，难道就不怕同样受到牵连吗？
由于值得震惊的元素过多，南宫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难得有些哑口无言，不断地摩挲着手指，在脑海中飞速复盘过往的种种。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南宫雪下意识看向门外，直到门外的小婉发出声音，她才松了口气。
“进来。”
推门而入后，小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室内凝结的气氛，干笑两声：“如今已经半夜了，你们还不回到宫里吗？”
被小婉这么一问，南宫雪才猛地反应过来，她们现在是偷偷溜出宫，若是被人发现，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对乾皇也难以解释。
况且南宫雪有预感，现在的乾皇，也在如同其他人一样，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南宫雪深吸口气，转身看向身旁的男人，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规劝：“我们该走了。”
在南宫雪开口后，宁墨辰从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郁气，俊俏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疲惫。
“我知道了，我叫柯轩过来，将人好好安置。”
“不必，交给我的人即可。”南宫雪轻声道，“柯轩是你的人，一举一动也自然受到其他人监视，我与你不同，由幽玄门代为看管，她必定不会生出意外。”
南宫雪想的仔细，将事情前前后后也放在心中考虑个遍。
宁墨辰听闻也没有意见，点了点头便当做应下。
二人对老妇人交代一番，刚离开房门走了没两步，南宫雪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顿住脚，对宁墨辰拽了下袖子。
“你等我一下，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
不等宁墨辰回答，南宫雪拎着裙边转身，急匆匆地朝屋子的方向赶去。
不对，还有些事情不对。
她心里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将所有问题排列在一起，最为重要的几点，她也一定要弄清楚其中真相。
原本已经回到床上坐着，并且开始发呆的程妙人，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声响，下意识朝前方望去，
见到是南宫雪，人也有些微怔。
南宫雪反手将门关上，大步上前几步，眼中眸光灼灼：“程姑姑，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等南宫雪回来时，面上是一片凝重，对于宁墨辰的追问，南宫雪也只是牵强地笑了两声，并不作答。
在小婉将他们送到宫门后，还特地嘱咐他们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些，并再次保证会查出那伙带走老妇人的人下落，这才离开。
回到宫中远比出来要容易的许多，等二人回到房屋，南宫雪有些困倦地打了两声哈欠，宁墨辰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今日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与那程姑姑都说了什么吗？”南宫雪勉强打起精神，看着面前的宁墨辰。
在他开口前，南宫雪垂下眼眸，声音飘渺。
“我问了她一个看起来荒谬可笑，却又充满疑点的问题。”
南宫雪忍不住抓紧自己的裙边，声音骤然一冷。
“我问她，当初能让程宰言找到那些真相的孤本究竟是从何而来，若是皇家血脉为真相，那这些本不应该由文字记录下来，这一切偏偏，又让你外公机缘巧合下得知。”
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充满了古怪，他们一步一步寻找真相，从当时可以确定的皇室血脉为由头，再一点点顺藤摸瓜。
找到程妙人乃是意外之喜，而她口中所说的过去，也看起来合情合理。
南宫雪甚至可以按照接下来的思路，分析出后面的大概真相。
无非是夏尚书和贺云朝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他们也得知真相一事，又或者利用此事从中陷害程宰言。
要知晓，当初程宰言未出事前，凭借在朝中的势力以及德妃在后宫的受宠程度，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一重臣。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见此情况出现，既然如此，那这孤本…会不会存在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