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极为好听，既有清风徐徐的舒适感，又透着几分朗朗苍劲的自信。令在场所有的少女都忍不住想一观为快，倒是也有之前就见过襄王世子的，一听他的声音就脸红心跳。
紧着又是一个女声响起：“确实不错，乃是林枫先生的手笔，他早些年的书画千金难求。可惜晚年迷上了赌博，万贯家财都一败涂地。虽然后来靠着售卖字画又重新翻身，可惜晚年所作趋利过重，作品泛滥，字里行间，都不如年轻时候清雅脱俗。”
苏菡的声音娓娓动听，如莺啼幽谷，如清溪悦耳。
而她的点评极为中肯。早些年林枫不缺钱，傲气十足，字画当真是千金难求。可晚年的时候，量多价廉。
郑家虽然不缺钱，可惜也没有能弄到林枫早些年的字，如今照壁上刻的乃是他晚年书的一副对联。虽然也算不错，但是被苏菡那么说了一嘴，就立刻显得掉了好几个档次。
旁人还不觉有什么，郑兰香却是觉得极为难堪。仿佛连带着，自己这场生辰宴也跟着掉价了。
其实苏菡和萧景辰不过就是顺口那么一闲聊，从照壁后走出，才看到郑兰香一堆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郑兰香今日打扮的格外用心，衣服头饰都是新买的。因为嫌弃丫鬟梳头不好看，特意从外面请了京都有名的头面师傅入府梳发、化妆。可以说她从头到尾，连一根发丝儿都透着精致。
再看苏菡，出门前虽然也装扮过，但是那身衣裙是上次她参加赏菊宴穿过的，发上也只别了三个珍珠簪子。妆容得体，却很寻常。
可偏偏她这样随随便便的打扮，却因为出众的长相，和清雅的气质，往郑兰香面前一站，就如一朵空谷幽兰，生生地把郑兰香衬成了庸脂俗粉。
再看萧景辰，他穿的衣服款式是今年十分流行的阔袖袍子。穿在萧景辰身上时，衣袖飘飘，颇有嫡仙的风采。而同样款式的衣服穿着孙鹤铭身上，立马显得娘气了许多，感觉根本撑不起衣服。
刚才萧景辰没出现的时候，尚且没有感觉出有何不妥，如今两人面对面站着顿时犹如仙人和凡夫俗子的区别。
等等！孙鹤铭为何一直盯着苏菡看？
其实也不奇怪。以苏菡的容貌气度，但凡她稍稍收拾一番，都是艳压群芳的存在。
孙鹤铭上次虽然也参见了赏菊宴但是因为突然出了人命案，没多久苏菡就被软禁起来，他没能见到苏菡的面。此番一照面，方才惊为天人。一时没把持住，多看几眼，也完全是男人的本能。只是他控制力稍差了些，直到被未婚妻暗暗捏了把，方才回过神，急忙行了一个揖礼：“在下孙鹤铭见过襄王世子，见过嘉禾县主。”
苏菡一听他自报是孙鹤铭，顿时觉得今日运气不错，一来就碰到想要找的人。遂也微笑颔首：“孙大人有礼。”
县主乃是三品，而鸿胪寺少卿则是五品。孙鹤铭虽是定安侯府嫡子，但并非世子，所以从身份等级上而言，确实比苏菡稍低了些。苏菡也受得起他这个礼。
萧景辰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孙鹤铭的老子定安侯来了，也照样得对萧景辰客客气气的。
萧景辰注意到孙鹤铭刚才看苏菡的眼神，男人懂男人，自然很不高兴。挡在苏菡身前，“走吧，本世子走累了，且去里间寻个座歇息歇息。”
郑兰香急忙回神，引导众人往前：“前厅备了茶点，大家且去吃些点心休息休息。”
刚在前厅坐下，茶还没喝进嘴里，郑子澄和定安侯夫人就都来了。
本来今日是女儿的生日，郑子澄可以不用出来干涉太多，让小辈们玩玩闹闹即可。晚间郑子澄官场上的同僚，和郑家的亲戚到了，才需要他出来接待。
但是萧景辰忽然不请自来，郑子澄不能装不知道，还连带着定安侯夫人都要出来问候一声以示尊敬。
郑兰香看着自己婆家和父亲在萧景辰和苏菡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心里实在恼怒。可是偏偏，她只能忍着，不光忍着，还要强颜欢笑，陪着伏低作小。
这让她彷佛又回到了当年，父亲还是小医官，为拍上官的马屁，把她带入太医院陪苏菡玩耍的时光。
好不容易苏菡受家族牵连流放了，自己父亲也一跃成了三品高官，她终于可以不用讨好谁了。哪知道，没过几年苏菡又突然回来了。
回来也就回来了，本来她以为苏菡已经从高枝上落下，再难从尘埃里爬起来。哪知道她非但爬起来了，还一步步成了亭主、县主，且还攀上了襄王府，传闻很快就要做世子妃了。而自己呢，未婚夫仅仅只是五品的鸿胪寺少卿，虽然人人都夸他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可前途再好，能比得上萧景辰这个，将来甚至可能做太子的王世子？
就连郑兰香身边的那些所谓的闺蜜，前一刻明明还将她和孙鹤铭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现在却都把目光落在萧景辰身上，一副谄媚的模样，看了就让人恶心！
郑子澄见女儿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暗暗问了句：“兰儿，你怎一直在发呆？”
郑兰香往日也算是长袖善舞，可是今日情绪欠佳，不想在人前强颜欢笑，便道了句：“父亲，女儿有些头晕，想回房休息一下，免得在人前失仪。”
郑子澄道：“头晕？可是昨夜未睡好？父亲给你把一下脉看看。”
郑兰香勉强笑了笑：“不用劳烦父亲了，女儿下去略作休息即可。”
说罢向众人福了福身，退出前厅，匆匆离去。
苏菡眼珠子一转，站起来道：“头晕可大可小，还是莫要掉以轻心的好。郑大人，我去看看郑小姐的情况。”
说罢不等郑子澄说话，抬步离开。
孙鹤铭也有点坐不住，犹豫了一瞬，也站了起来：“我……”
不等他说出什么来，萧景辰笑着道：“后宅是女儿家的地方，孙大人还是勿要跟去的好。”
孙鹤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