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辰抖了抖衣袍站起来：“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院有株雪松生得不错，听闻孙公子颇爱画松，不如我们一道去看看？”
孙鹤铭并不想和萧景辰一道看什么松树，但是定安侯夫人见萧景辰居然连儿子的日常爱好都知道，有意想让儿子与他多亲近，忙道：“既然世子如此看得起你，还不赶紧陪世子去看看？”
孙鹤铭对母亲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哪怕不太情愿，也道一句：“是！”
再说苏菡明面上是跟着郑兰香到后宅的，也确实追上了郑兰香，装模作样地给她把了脉搏，然后说了一通体虚气弱，宜多多安睡的话。
郑兰香本就对她有怨气，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勉强听着，却不知道嘴角的笑容都僵硬得快石化了。
好不容易苏菡交代完毕，道：“郑小姐，可需要我守着你入睡？”
郑兰香忙道：“不不，我自己小睡片刻即可。”
苏菡道：“好吧，那我先去外头逛逛。”
郑兰香本想让丫头送她出去，苏菡道了不必，带着自己的丫头出去了。
出了郑兰香的闺房后，苏菡并没有去前厅，而是选了小路，在郑府的后宅似乎察看了起来。
一般来说，像这种富贵人家宴客。宾客除非是受主人邀请，否则不宜像苏菡这样四下乱逛的。当然，重要的道路上也有护院守着，外人轻易进不去。
但是苏菡靠着郑兰香，已经深入内宅。而内宅里头是不允许护院家丁随便出入的。所以，她现在走在里面也算是方便的很。
四处兜兜转转，最后脚步停在了后罩房。像郑府这样的人家里，后罩房一般是奴仆居住，或者是做杂物间使用的。
但是郑家的后罩房前却隐隐能闻到药香味。远远看去，所有的窗子都蒙着黑纱，极为神秘。没间房门外还有奴仆守着。
苏菡不敢打草惊蛇，只在外头远远地看了一阵。越看越觉得古怪，遂对身后的丫鬟道：“朵儿、花儿，你们小心些爬到屋顶，看看能不能看到房子里面在干什么。”
朵儿、花儿应了一声，各自梭巡了两眼，看清周围的情况后，沿着墙角而去，待到隐蔽一些的地方后，便脚一跺，驭起轻功，身轻如燕，眨眼睛，就已经飞上了后罩房的屋顶。
一般来说，后罩房的建造质量远不如正房，因此掀开几个瓦片就能看到房间内部的情况。
苏菡站在不远处，仰着头正好能看到朵儿、花儿一个盯梢一个俯下身查看屋里的情况。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不用多久，朵儿小心翼翼地将瓦片盖好，和花儿一起跳下了屋顶，几步跃回苏菡身旁。
“如何？”
“小姐，屋里有个大炉子，一直在烧着。旁边则是一个可以容纳好几个人躺的大通铺。上面躺着三个老人。这些老人们状态都不太好，十分虚弱，且手脚都被铁链子捆着。奴婢看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几个老人被人喊醒灌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喝下去之后，老人的精神好了许多。”
通过朵儿的描述，苏菡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药物实验。大炉子是炼药的，而老人则是用来试药的。
在医学领域里，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活体实验”，这个虽然能造福后世，但过程却异常残酷的事情。古今皆是。
但是出于人类道德的制约，在正常情况下，都是先用动物来充当实验的角色。只有在动物试验中完全安全的情况下，才会进入到人体实验中。而人体实验也有许多的制约性。
比如在大周朝，未经允许，私人不可随意进行人体实验。即便是允许的情况下，也只能用死囚充当。
太医院也有专门的研究所，但是属于单独的部门。有专门的办事地点，且征用的是死囚，在死囚献身死亡之前都会给予一定优待。
能选为实验对象的，一般都是年轻的，身体状态好的。也没听说过选用老人的。
老人身体机能个方便都下降的厉害，并不适合做药物实验。
而且听朵儿的描述，这些老人的待遇也不好，连手脚都被锁着。
还有炼药炉子……那是道家炼丹才会用到的。难道郑子澄是在研究炼丹？
可为什么会选择老人做实验对象？
思及自此，苏菡忽然心念一转，猛然想到了隆安帝。
郑子澄是隆安帝的御用太医。这些年，他主要医治的对象也就只有一个隆安帝。
而隆安帝不正是迟暮之年的老人吗？
郑子澄要研究出丹药给隆安帝服用，但是在献给隆安帝之前，肯定为了保证安全要先给那些老人服用。
“朵儿，你看到那个炉子了吗？什么模样？”
朵儿回想了下刚才看到的情况，向苏菡描述了一下：“大概一人多高的炉子，底下还燃着火苗，一直在烧着。旁边有两个小厮守着，有时会往里们加些东西进去。炉子应该是用了有些年头，奴婢注意到炉子底下覆着一层厚厚的残渣。”
这种炼丹的炉子和普通的锅炉不同，因为需要长时间的煅烧，没办法经常去清理底部附着的灰烬、残渣。
由此也可以说明，郑子澄在家里炼丹试药，并非是短时间了。
隆安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信任一个御医。之前信任苏茂之，乃是因为苏茂之确实难得一见医道奇才。
而郑子澄在苏菡过往的记忆里，并不算出众。当年苏茂之主掌太医院的时候，对底下的太医公平公正，不以出身论英雄，只看能力。有能者必定委以重任，绝无打压的情况。
但即便如此，当初的郑子澄依然因为资质平庸，被淹没在众多太医之下。所以，他当时才会想到把女儿带到太医院和苏菡做朋友，试图用这种方式得到苏茂之的注意。
也是因为如此，苏菡一开始知道郑子澄取代苏茂之成为太医院医正后，颇为意外。因为在她看来，以郑子澄的能力很难那么快就上位。只是苏菡以为当时隆安帝因为太子的事情，动不动迁怒，导致太医院打乱，郑子澄才能借机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