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河道里是寒冷的河水,没有一丝光芒投射进来,完全的黑暗才能看见暗河的特别之处——河面上泛着幽蓝色的光,细小的荧光就像是星海一样,在这一片黑暗中十分的瑰丽,可以看见一个幽蓝色的光芒围成的任性,他的四周放射一样的出现另外一些,虽然也是幽蓝色,但是看起来更加的炽烈的光芒,两种光芒对比下来,显得他们十分的渺小。
这个人形就是姜星鸾,他仍然没有苏醒,那些幽蓝色的东西仍然在入侵他的伤口,他们随着他的伤口钻进了姜星鸾的经脉里,最后,进入了姜星鸾的元府,幽蓝色的荧光漂浮在姜星鸾的漆黑的元府里,就像是星海一样,但是美丽而未知的东西通常带着一些危险的,比如说,这些荧光,他们来自于地狱,带着剧毒,如果足够,可以轻易的杀死姜星鸾。
姜星鸾还没有苏醒,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抵御剧毒,他的皮肤微微的有些发青,不知道是因为幽蓝色的光芒的缘故,还是因为剧毒的缘故,姜星鸾看起来,就像是将死之人一样,皮肤白的厉害,还有些发青,生机在他的身体里渐渐的流失。
古书上有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于姜星鸾而言也是如此,他几次超越自己的极限,不顾自己的伤势,让后果就是,在这一次,积攒下来的伤痛全数爆发,姜星鸾的越祖血脉陷入了沉寂,他的真元停止了了流动,他的神魂也开始了沉睡,似乎到现在仅有微弱的可怜的越祖血脉的力量在保护他,防止他因为暗河的寒冷,彻底死去。
这里的水很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剧毒,即使姜星鸾真的死在这里,也可以保证有足够的时间,有足够的机会,让他的尸体不在腐烂,说不定某一天他的尸体会被人发现,也说不定,他的尸体将会一直在这一片阴冷的水面上游荡,这些都是未知的。
姜星鸾现在和危险,充满了不确定性,不到他最后的气息消失,没有人会知道,他会死还是会活着,地下的暗河忽然间变得十分的平静,就像是坠着蓝色绣花的缎子一样的光滑,姜星鸾平静的就像是一些蛮族进行水葬时的尸体一样。
神皇的脸色不太好,托越祖血脉的福,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姜星鸾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样的状态,他很清楚那片水潭很恶心,姜星鸾不喜欢那种东西,也不会进去,但是他低估了云涂溯的决心,他没有想到云涂溯会冒着密诺被他抹杀的危险将姜星鸾打下去。
他真的小看云涂溯了,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关于密诺的存在,他已经知道很久了,云涂溯的隐藏手段很高明,不过还是没有瞒住他,但是他并不在意,他并不是一定要杀了密诺,其实很多看似绝对的事情对于神皇来说都存在着很大的回转的余地,比如说密诺,既然,密诺已经可控,他也就没有一定要杀他的必要,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是吗,脸皮这种东西,撕破了,就再也修不好了。
但是神皇没有想到云涂溯会放弃密诺,果然,他还是疏忽了,这么多年的高高在上,而且是维持着明面上的平和已经让他变得有些麻木,对于任何的危机都不在如同饿狼一样的敏感,而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昂贵的,他的继承人,这个世上可以说是唯一一个和他拥有着完全相同的目的的人,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他需要去找他,即使这是一个陷阱。
这时他要付出的代价,为自己的麻木和迟钝付出的代价。
事实上云涂溯猜错了一件事,神皇并不打算杀死密诺,他来到弭合虚界的目的很简单,仅仅是姜星鸾打开了不该打开的东西,虽然某一天姜星鸾一定会知道,但是不是现在,神皇需要保证姜星鸾的安全,再很久以前神皇就清楚,他需要的不是绵延不绝的荣耀,他需要的是意志的传承,而姜星鸾就是他的意志的传承人,不过恰巧,他们拥有同样的家族与姓氏。
神皇只是想要保证自己的传承人不会遇见难以摆脱,甚至影响未来的麻烦,至于密诺,与姜星鸾相比,他什么都不是,也许在他找到姜星鸾以后会抽出时机报复,但是现在,对于他来说,密诺也好,云涂溯也好,殷幽王也好,他们的死活都不在神皇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一个云涂溯一个无关紧要的疏忽并不能让神皇的心情变好。
“这小子,还真能折腾。”神皇看着已经被紫黑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的遮住的潭水,还有飞流而下的瀑布,脸色变得更加的凝重。
这片潭水很清,因为水潭的下面有一条暗河,暗河里有一些让不生不死惧怕的东西,他们可以让不生不死迅速的失去生机,但是如今,暗河与潭水分开了。
原本暗河与潭水泾渭分明,互不相干,但是帝嫄使用一些手段,将暗河引进潭水中,如今帝嫄设下的封印大阵已经消失,暗河自然也不会再与潭水有任何联系。
这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潭水,紫黑色的丝线布满了整片潭水,看着就像是还没有织好的缎子,神皇蹲了下来,他的手指触及到紫黑色的丝线,眨眼间,他的手指所触及的地方就变成了白色的粉末,神皇捻起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白色的粉末再一次落下,还有一些粘在了他的手指上。随后四周越来越多紫黑色的丝线变成白色的粉末。
“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用了。”神皇站了起来,“没用了,就消失吧。”
所谓古人言,鸟尽良弓藏,不过如是,更何况,不生不死并不算是什么良弓。
潭水上出现了一片白色的粉末,风一吹扬起了一天的灰尘,暗河里的水有剧毒,很危险,姜星鸾还没有抵御的能力,越祖血脉自有有炽血如鸩毒的说法,但是面对暗河里的剧毒,恐怕这样的血脉之毒也要逊色几分。
那样的毒,原本就是致命的,越祖血脉的恢复能力的确很强,一次又一次的涅槃重生。
但是·····
神皇很清楚,姜星鸾如果不是把自己作到了血脉沉寂的境地,逃跑还是可以的。
“年轻就是年轻,很久以前,你就很年轻,如今也是。”神皇的语气就像是在看自己家的熊孩子,姜星鸾的确是他家的孩子,不过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姜星鸾还是一个好孩子。
“但愿我还来得及。”神皇看着潭水上面的白色粉末,她的手里出现了一柄剑,看着很普通,剑意很普通,总之,就是一柄普通的剑,神皇挥剑落下,干脆利落,就看见一道剑光落到了水面上,细细的涟漪出现,水面似乎在晃动,剑光落下,就像是再切一块嫩豆腐。
水面被切成了两块,现在看起来却是一块饱含着各种汤汁的皮冻,白虫子的尸体,蟒蛇的尸体,他们显露出了完美的横切面,但是看起来仍然是那样的让人作呕,难以忍受,对于这样肮脏的场景,神皇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早就应该这样了,不是吗?
水面被轻易的分成了两个部分,中间是一大片空白,肉眼可见的,两边的水面高了起来,这个时候,不生不死的紫黑色的丝线有一次贪婪的冲进了水里,紫黑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的把两片水域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中间的那一片空白,仿佛就是两边挂着紫黑色丝线的游廊。
而神皇走进了这一条走廊他的身影渐渐的朝着水潭深处走过去,幽深的洞穴就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仿佛随时都会把他给吞噬的干干净净。
神皇的身影渐渐的在洞穴里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那些紫黑色的丝线渐渐地变成白色的粉末,水面一下子合并到了一起。
浑浊肮脏的潭水掺着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泥潭,偶尔露出水面的蟒蛇的尸体,就像是巨大的石头,泛着黑黝黝的光。
悬崖上的水迅速的朝着这边偏移,转眼间,就漏出了一些嶙峋的石头。
山高月小,水落而石出,不见风月,只见磐石嶙峋出水。
终究是水落石出了,九曲似乎也不在了,原本就是人皇帝嫄创造出来的一处奇景,如今阵法被破,这一处奇景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知道是因为不见天日的缘故,还是因为地下暗河的水很凉的缘故,地下很冷,最开始的路很崎岖,万幸,神皇的视力并不被光芒所影响。
暗河的水上泛着幽蓝色的光,那些就是暗河里的剧毒,看起来就如同星海一样,神皇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去,时隔这么多年,他没有想到暗河里的剧毒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多,果然,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
幸亏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不然,他可能真的要主持姜星鸾的葬礼了,不过即使并不能阻止他对事态的担忧,他不知道姜星鸾能够承受多长时间,他也不知道越祖血脉可以帮助姜星鸾多久,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他现在很急迫,他必须迅速的找到姜星鸾。
前面的空间十分的逼仄,前边的路十分的崎岖,神皇很难施展得开,而且,这里的东西也不能被惊动,他不会有事,但是如今的姜星鸾却不能受到任何的伤害。
神皇的速度很快,即使是年轻的时候他也没有像如今这样的迅速,急切过。
透过水镜看见正在逃亡的密诺,云涂溯的脸上云淡风轻,心中风起云涌。
当然,他并不是因为密诺至今没有被神皇杀死而惊讶,对于神皇来说,密诺的分量并不如姜星鸾来得重要是很正常的事,云涂溯仍然记得姜星鸾出生的时候,几乎算是与外界断绝联系的神皇陛下忽然间出现,还亲自为姜星鸾取了名字,甚至于还亲自教导姜星鸾。
虽然做的很隐蔽,但是已经足够说明姜星鸾在他的眼睛里的重量,姜星鸾是他选定的传人。
更何况,密诺对于云涂溯来说就像是一条不甚听话,但是十分好用,而且会让他觉得十分有趣的狗一样,如果死了,对他来说有好处,但是活着,也不失为一种好处,他还是蛮喜欢这条狗的,如果他活着,也不错。
云涂溯没有办法窥见在暗河河道里的神皇,他不知道神皇会做什么,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他知道姜星鸾实力很强,但是对于很多存在还是太弱小,所以神皇会束手束脚,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是云涂溯并不打算火上浇油。
云涂溯看向不远处已经腐烂的尸体,那原本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子,但是如今的他,就像是被姜星鸾算计的银月姬一样。
作为一个并不属于殷血城,还敢出来招摇的异族,云涂溯很佩服他的勇气。
弭合虚界里出现的异族并不止她一个,但是她遇见了云涂溯,于是死亡就变得理所应当。
“没想到如今竟然有这么多妖魔鬼怪进来,果然,神皇陛下还是太宽容了。”云涂溯扭过头重新盯着水镜。
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关注密诺,大概是无聊吧,毕竟会撞到他这里来的异族实在是少,而在这里认识他的老朋友又实在的多,他实在不好出去光明正大的猎杀异族。
于是水镜成了他唯二的消遣,另一个是他用来吸引异族的小手段,不过并不怎么好用,到如今才吸引过来一个人而已。
这让云涂溯很头疼,异族潜进弭合虚界对于年轻的学子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是他并没有办法直接出手猎杀异族,这让他觉得很不爽。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在搞事的同时做一些身为前辈该做的事。”云涂溯在新帝抹蜜的计算着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猎杀异族所需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