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长时间的行走,神皇在暗河里看见了一个漂浮的身影,幽蓝色的荧光围绕成一个人形,那就是姜星鸾,神皇快走了几步,做出了一个抓的动作,就看见姜星鸾飞向了神皇,荧光围绕着姜星鸾,映照出瑰丽奇幻的景象。
如星河永夜,未见天明,恍然间,故人入梦,神皇敏锐的发现姜星鸾受了伤,由此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三分,暗河中的剧毒,本就是入骨的,姜星鸾受了伤,毒顺血液,进入经脉,更是刻骨了三分。
神皇不敢耽误,将姜星鸾放到了一个平坦的地方,手搭在他的脉门上,脉息很弱,若有若无,再看姜星鸾的脸色,似有生机消逝之意,神皇低着头,河道里太黑,看不清他的神色究竟是怎么变化的,只不过这一条暗河里的荧光,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样,陡然间,就弱了下去,这里只有一个活人,和一个昏迷的人,但是气氛却让人觉得压抑到了极致。
过了半晌,神皇才有抬起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天青色的瓷瓶,那干干净净的颜色,就像是外面的天空,让人看出一点两点的希望来,究竟是有没有是没有人知道的。
神皇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姜星鸾的嘴里,随后就坐在姜星鸾的身边,似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就像是感叹命运一样。
暗河里的是剧毒,能将不生不死都降住的毒药,论及难缠程度,只该要比不生不死更多上几分,当年人皇帝嫄在这里折腾了许久,用了许多的肮脏手段,做了许多的肮脏事出来,如今姜星鸾又剧毒入体,算来算去,也只是一句因果报应,只不过这因果报应,略微的偏了一些。
神皇自是舍不得姜星鸾死的,这世间,杀人容易,杀己也并不难,可若是要让一个舍不得的人去送死,那就是万分的不易了,舍不得,无奈和。
神皇只得又叹了一口气,“原是我不该让你进来的,原是我不该只千年就有些自负的。”
神皇已经习惯看着事情尽数如他的意一步接着一步,他已经忘记了,原来除了那些与他意见不同的敌人,还有一些人正在他的背后看着他,随时准备扑过去咬他一口。
神皇将自己的手放到姜星鸾的天灵盖上,真元顺着姜星鸾的天灵盖缓缓地流进姜星鸾的身体里,神皇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剧毒遍布姜星鸾的经脉,甚至于已经进入姜星鸾的元府,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姜星鸾会死,越祖血脉可以为他拖延毒发的时间,或许可以让他活到计划达成的那一刻,但是更久远的时间,几乎是不可能了。
神皇收回了自己的手,如今不全是无力,或许会有机会,不过十分的渺茫。
暗河一下子平静起来,四周只有水声,让人能听出来潮湿感觉的声音充斥着暗河水道,黑暗里,似乎所有的危险都消失了一样。
听起来似乎很像是自欺欺人,但是对于神皇来说,的确这一片河道并不存在什么危险,真正失控的那个东西还更深的地方,如今神皇唯一的忧虑就是姜星鸾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河道里的剧毒,发作的时间十分的缓慢,至少现在,还不会影响到姜星鸾。
幽暗的河道就像是另一片星海,如果静下心来,还是十分的美丽的,神皇闭上了双眼,他不需要休息,只是不想看见蓝莹莹的一片而已。
他觉得晃眼睛,很晃眼睛,他不喜欢,所以眼不见为净,他甚至怀疑如果他在看的时间久一点,眼睛瞎掉。
姜星鸾的元府里充满了幽蓝色的荧光,那些也萤光不断地冲向那一小簇幽蓝色的火焰。
火焰并没有消失,反而燃烧的越来越旺盛,就像是深渊中忽然间冲出了一片火焰,撕裂了黑夜。
谓之永夜不尽,连绵不绝,死生亦大矣,岂不呜呼哉。
姜星鸾的神魂正在神识之海里沉睡,所以他并不知道,他的神识之海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幽蓝色的荧光,就如同一片星海,其中悬挂着一点巨大而炽烈的光芒,那是越祖火焰,看起来,像是月亮,不过它的温度,要热烈许多。
姜星鸾的神魂就栖息在那一片火焰中,越祖火焰可以烧灼神魂,但是对于姜星鸾来说确实一种修复,大概是因为越祖血脉原本就是不断地死,不断地重生,所谓涅槃,原本就是如此,生既是死,死既是生,向死而行,就是生。
神皇的叹息声越来越重,他不知道姜星鸾什么时候会苏醒,于是他只能在这里等着,束手无策是一种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感觉,神皇已经很久没有束手无策了,或者说他从未曾束手无策,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又有些手足无措。
等待是一种很消极的决定,神皇并不是一个消极的人,他也不喜欢消极的决定,但是如今他只能选择消极,这多少,让神皇有一些挫败。
人间别离久,忽遇后来人,茫然无所谓,始知机缘深。
“云涂溯,你已经安稳很久了。”终于神皇还是睁开了双眼,他看着水里的幽蓝色的荧光,他估计云涂溯现在应该很无聊吧,如今异族进入弭合虚界,与殷血城不同,异族一旦踏入,就是必死,但是很遗憾,云涂溯并不能对异族出手,他大概是这里的,唯一一个认认真真的把异族当做威胁的人。
似乎只有他,对于云涂溯这一点,神皇是佩服的,这么多年,有很多人,出于各种缘故,一再放宽了自己的底线,一忍再忍,唯有云涂溯,一再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他不会放过异族。
但是在这里云涂溯面对的是一个个的老朋友,他很难做到这一切,他不能贸然出手,所以现在,他应该很无聊,毕竟他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只能等着,等着异族可以自投罗网,对此他深感遗憾。
“希望你能心愿得偿了,毕竟,你是真的站在人族的立场上,从来都未曾改变。”神皇对云涂溯,处于一种复杂的态度,一方面,云涂溯的态度,云涂溯的决定他都认为是对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之间的目的相违背。
从各种角度来说,云涂溯都是神皇的合格的继承人,即使不是也是一个合格的当权者。
但是这世上从不缺造化弄人,也不会因为造化弄人已经足够了,就不在作弄人,云涂溯终究还是与神皇难解难分,二者生死相向,是为无解之结。
暗河里的荧光变得越来越低沉,神皇察觉到了一种不太安稳的气息,来自于在最底下镇压的东西,远远地,仿佛有什么再向他飘过来,大片的荧光不断地闪烁,就像是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这样的大片荧光朝着他的方向飘了过来,神皇抬起头,那是一具具的尸体。
血肉全无,化为白骨,看样子时间十分久远了。
那些东西,神皇当然知道,那是曾经为那个东西准备的食物。
白骨积攒在那个地方,和那个东西堆积在一起,已经超过了千年,如今,竟然也被翻腾起来了。
那个东西发出贪婪而凄厉的嘶鸣,这些人被当做他的食物,不断的哀嚎,祈求,最终也没有逃脱被当做食物的地步,他们被渐渐的吞噬,血肉全无,化为枯骨。
很是肮脏的过去,无可避免,神皇回想起也会感到作呕。
神皇并不喜欢着一段过去,不过他本人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种让人作呕的一切,他还需要直面这一切,这就是一种折磨把,也是一种报应。
即使不喜欢,也许要面对,无可奈何,无奈至极。
那些骷髅渐渐地飘到了神皇的面前,骨头十分的莹润,像是玉石一样,泛着十分晶莹的光芒,看起来水头很足——如果他真的是玉石的话。
神皇一如既往地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会老很多,毕竟最近开始非常频繁的皱眉头,这些骨架的状态然他觉得十分的不舒服,那种莹润的光泽,并不骨架应该拥有的。
“那东西,竟然这样了吗?”神皇的眉头很紧,“居然已经这样了啊······”
神皇没有再说什么,这些尸体泛着一些阴冷的光芒,似乎是想让人将它们捞起来,或者是想要让人进去,淹死在水里。
这种东西叫做河漂子,横死之后,漂浮在水中,或者是淹死在水里,漂了上来,带着很重的怨气,可以迷惑神魂,让人心神动摇,最后,横死在水里,世间常有这样的传说。
神皇很清楚,这并不只是传说,这是真的,如果让这些河漂子出去。理所应当地,会有很多人死在这里,于是并不需要神皇过多的思考。
神皇伸出手,推出一掌,幽蓝色的火焰飘到了暗河上,火焰未曾遇水即灭,而是燃烧起来,熊熊火焰,映照的神皇的脸色很是阴森,火焰一开始让烧的十分的寂静。
只看见那些骨头渐渐地不在那么光泽,就像是石灰块一样,转眼间,神皇听见了一些声音,他轻声的说了几句话,那是神宫的安魂咒,用来度化魂魄。
不过并没有任何用处,他们的魂魄早就被当作那个东西的食物,神皇只不过是习惯使然,即使连自己的内心都不屑于安慰。
他不喜欢自欺欺人,即使他自欺欺人很多次,但是世间哪有经常做一件事就是喜欢这一件事的道理,原是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神皇将自己原本飘忽的眼神停了下来,他看着大多数都要化为骨灰的尸骸,脸色仍旧很平静,心里却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混账,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账东西,可是骂自己一句又能改变什么,他混账,就还会混账下去,他高尚也会高尚下去,原是没有什么会改变的。
灼灼的火焰烧灼枯骨的声音,还有偶尔飞溅起的火花,就像是雨夜里的雷声与闪电,偶尔会带给神皇片刻的清醒,让他看清楚自己,可是雷电一闪即逝,这样的清醒也会在电光火石间无影无踪,其实原本,也是没有用的。
神皇一直都很清醒,雷电劈开神皇眼前的黑暗,也不过是给神皇的清醒,突然增添了一些顽固的悲壮。
人间少有清醒,一旦清醒,也多是醒也是没醒,神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听起来略有些绝望,可是谁的路由是别人逼着他选的,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你说,那个东西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神皇低下头,看着仍旧昏迷的姜星鸾。
“都说养蛊必遭反噬,他也算是一个蛊了,所谓的业力回馈,你说,那个东西会如何反噬我们。”神皇仍旧对着姜星鸾不断地开口,即使姜星鸾没有回应他,有一些话,或许他会没有机会说了,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不想说了。
“那个东西,终究还是不可控了。”神皇的眼神似乎蕴藏着什么阴森恐怖的东西,看起来十分的吓人,仿佛他的身体里藏着一个魔鬼,转眼间就会从他的身体里冲出来,神皇很多时候都不像是神,比如现在。
远处越来越多的尸体开始向他们靠近,阴森的光芒,就像是一些难以言说的诡秘,不断地吸引这人向哪里趟过去,即使最后会死。
诡秘至极,鲜血淋漓,令人着迷,这就像是一种蛊,慢慢的侵蚀人心,让人沉醉期间,不可自拔,以神皇的定力,这些当然不算什么,幸亏,附近没有学子。
“原来,你已经开始不变聪明了,竟然开始学会收集魂魄,不过这些远远不够,被圈养的终究是被圈养的,即使是反噬也只会同归于尽。”神皇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透漏着是森森的寒意,仿佛他转眼间就会讲那个东西给毁灭的一干二净,神皇陛下脾气并不好,年纪大了,他看起来和蔼很多,但仅仅是,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