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晴,云涂溯抬起头,他有些无聊,水晶没有窥探神皇的行踪的能力,对于神皇的现状,云涂溯一无所知。其实他并不需要知道,神皇怎么做他们都是死敌了。
说起来,其实密诺对于云朝殿祝祀的态度就像是云涂溯对于神皇等人的态度,云涂溯不喜欢他们的温和或者故作高深莫测,对于云涂溯来说所谓异族,唯铁血二字罢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他是人,他的立场是人族,便不会对于其他的任何慈悲,在他们与人族为敌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不再是云涂溯眼中的天下苍生,既非苍生,何来慈悲?
又或者说,对于云涂溯来说,他眼中的苍生,就只有人族,仅此而已。
云涂溯从心里厌恶那些人,他甚至可以闻到那些人腐朽的味道,腐朽带来的往往是破败,是毁灭,他们急需要变成新的存在,既然已经腐朽,就应该推陈出新。
旧梦一峥嵘,吟做离人声,感君生死以,愿赋英烈颂,庙中意如何,当做英雄冢。
云涂溯听说过关于唐公主的故事,流传之中,多有人感叹唐公主的英烈,但是也有人说唐公主不识时务,若是唐公主就如此的认命,便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但是唐公主选择了反抗,不得不有一些旧臣,也跟着反抗,死伤无数,多有人说唐公主的愚忠,害死了不少的人
对此,云涂溯一直很是鄙视那些人,唐公主就是不识时务,又能如何,那些人大可以继续替自己的新主子卖命,但是他们不愿,他们既然顾忌着忠孝的名声,就应该做好了以死殉国的准备。又当又立,一直都很讨人厌,云涂溯不喜欢这样的人。
即使他已经几百岁了,可是他仍然是一位不识时务的人,他一直都如此的固执。
云涂溯曾经是一位天才,与一般的人不同,他是已经被认定了,一定会走到神皇的地步,这世间的天才很多,但是能够走到神皇的地步的人很少,能够被认定可以达到神皇的高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古往今来,不过是云涂溯一人罢了。
云涂溯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很固执,他的固执已经让人感到害怕,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固执,让他一直保持着一种让人畏惧的铁血,从来没有改变过。
如果他没有和神皇撕破脸的话,他们应该算作是一种典范,毕竟一开始无论云涂溯是一个多铁血的人都不妨碍他,神皇还是很欣赏云涂溯的,在撕破脸以前。
云涂溯作为下属,十分的危险,毕竟,他的原则是在是太强了,似乎他的上司也没有让他改变一只,毕竟,神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没有人喜欢这样不听话的下属。
神皇曾经是一个例外,如今,他倒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概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他很清楚,他和云涂溯在某一些方面,绝对还是敌人,他们是不可改变的敌对。
云涂溯看着水镜,密诺坐在一个巨石上,云涂溯很喜欢盯着密诺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就像是他年轻的时候,在他还是一位学子的时候,年少轻狂,还有绝对的固执。
密诺确实要比云涂溯年轻很多,“年轻人,就是好啊。”云涂溯的语气带着一种无力感,密诺怎么都是活不久了,血脉相冲,终究要短命。密诺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活不久的人,更要好好的活着,毕竟大千世界,怎么都是看不够的。”云涂溯的语气说的没有一丝起伏,他很急以前就认识密诺了。
所谓斩草除根,云涂溯终究是犯了戒,留下了一条命,也没有什么恩怨情仇,没有谁一定要把谁给杀死,云涂溯倒是帮过密诺几次,或者说是等价的利用,其中最甚的不过就是这一次,他把密诺给留到了神宫,大抵是因为可怜吧。
因为他短命,因为他短命得原因,因为他,确实很可怜。
“这是他们的孽,终究抱在了你的身上。”云涂溯留下密诺终究是有自己的原因,“性命很重要,记得千万不要没了,千万不要。”这时,云涂溯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与人族不同,带着其心必异的感觉,那是异族。
“云朝殿祝祀,云涂溯。”云涂溯听见了一个戏谑的声音,那种语气他并不喜欢,不过听也听得够久了,如今听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一句话罢了。
云涂溯转身,那个人他并不认识,不过听他的语气,倒是那个人很认识他,对此云涂溯也没什么可说的,不管怎么样都是他打算杀死这个人,也就没什么可以在意的了。
“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个杂碎已经死了吧。”异族的这句话让云涂溯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既然如此,云涂溯只是冷飕飕的看着他,随后就是暴起,冲向异族。
异族显然没有想到云涂溯这就对他动手了,全然不再过问其他都是,异族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那一指已经洞穿了他的天灵盖。
所谓归冥指,一指归于幽冥,从此魂魄悠悠,便是失了性命。
那个人的头上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流满了他的脸,他却还是笑着的,看起来,足够的怪异,足够的狰狞,“你放过了他,你独独的发放过了他。说是神宫云涂溯如何的固执,却还是放过了他。”那个人说的语气中带着怨毒,似乎还感受到不屑。
云涂溯不喜欢这样的人,不喜欢这样的话,但是那个人却明显的不知道,仍旧不停嘴,“纵然你如何,可始终就不算圆满,留下了那个小杂碎。”
云涂溯是知道他究竟是在说谁的,但是他并不在意,毕竟他说的,也算作事实了。
“我这个人,确实遇见一个异族就杀一个,但是我讲道理,不讲理的是贺庆。”云涂溯当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非议,他还是讲道理的,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真的心软了。不忍心再动手,于是就留下了这一个活口,也没有什么的,他并不怎么在意。
异族只是看着云涂溯,脸色十分的难看,他原是以为云涂溯是因为什么原因,如今看来竟是也没什么,原来是他想的有些多了罢了。
那个人的脑袋垂了下来,他的血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到了草地上,殷红殷红的。
“你的血是红色的啊,我见过的,他们的血是浑浊的青色呢,看起来,就很肮脏。”
云涂溯低下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血是红色的异族,就像是人族的颜色。
很久以前,云涂溯也想过,异族和人族究竟有什么区别,年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什么区别,直到那一次屠杀,他才知道,原来异族的血不是红色的直到今天,他又看见一个有着红色血液的异族,原来,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差别的,异族的血也是红色的。
不过意识到这些对于云涂溯来说并没有什么,一族仍然是异族,人族仍然是人族,就如两军交战,谁会因为同属人族,就多加留情,那是傻了吧。
那个异族似乎仍旧是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心里多是不服的,也许还有些太惊讶,总之现在还是死不瞑目,云涂溯看着他,只是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不聪明的人,死的会很快,就像是你。”云涂溯转过身,继续看向水镜,“我既然是已经放过他了,那就是没有什么了,自然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你的话,又有什么意义?我手里他当然是因为他有用,他若是没有用,我也就不必再管他了。”
云涂溯自认是一个有的时候很歹毒的人,有用就是有用,可以多加帮助,但若是有朝一日他没有用了,也就没什么了。比如说密诺,可怜,不是有用的,至少不是对所有人。
云涂溯盯着密诺的身影看了大半天,他开始有点怀疑密诺究竟会不会逃亡,这样一味的逃跑没有任何作用,或者说,密诺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死?
云涂溯没有深究,他不喜欢揣摩人心,也做不到拿捏人心,他转过身,看着那具尸体,最后叹了一口气,将那具尸体拖到了已经腐烂的尸体旁边,大概算是他的习惯吧,即使是被他杀死的,就算是不能给他安排好尸体的归处,怎么也要让他们的尸体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躺着。
殷红的鲜血,在地上留下了一趟痕迹,像极了细小的花朵。
“异族,怎么会有机会进入弭合虚界?”云涂溯仍旧皱着眉头,殷血城必然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可是异族······
当年殷血城离开,跋山涉水,就已经与深渊闹掰了,十几年前,镇守一族被屠杀殆尽,异族得以离开,但是弭合虚界,可是帝嫄的空间,没有异族可以随意进出的道理。
从来都没有,但是如今,异族的确实实在在的进入了弭合虚界。
“人族有叛徒?”云涂溯的脸色不太好,人族即使有叛徒也不会有这样的能力,除非神皇,想到这里,云涂溯连忙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甩了出去,他并不知道是究竟作何想,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明白,那就是无论如何,神皇不会做出威胁人族安全的事,绝对不会。
这大概就是神皇的底线了。
其实说起来,云涂溯挺害怕这样有底线的人,毕竟你永远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在底线以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云涂溯知道神皇的底线,所以他知道他在什么范围内蹦跶可以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他也清楚,这一次自己已经很难善终了。
“有点没有活够啊。”云涂溯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还没有活够,但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旧事已归尘,将做楚狂人,本来无生意,何须叹后身,身前身后事,万事不由人。
“活不久,就活不久把吧,反正也会死。”云涂溯倒是不是很在意,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云涂溯不知道自己的死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既然总会走到这一步,何妨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虽然死的会很早,但是也不算是虚度了光阴不是?
云涂溯年纪已经不小了,对于他来说,他已经活的够久了,他打算自己腐朽之前,还可以做一些他认为有用的事,即使到了最后没有什么作用,做够也比遗憾来的强上了很多。
“殷血城也来凑热闹,不过有那一位在,希望他们走运。”
希尊看很远的地方,如果可以沿着他的目光跨过了高山草木,就可以轻易地看出来,原来他目光落下的地方就是大漠,殷幽王消失的大漠,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些担忧,殷幽王不是好人,希尊很清楚,但是殷幽王对他一直都很好。
道义上,希尊却是认为殷幽王不是一个东西,殷幽王对他也的确有很强的控制欲。
但是希尊并不是讨厌殷幽王,他只是讨厌被控制,他不希望被人当作傀儡一样的摆布,或者说,他可以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不会亲手杀了殷幽王,也不会愿意让殷幽王去死。
毕竟殷幽王对他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有前面那八个哥哥的血泪史,他倒是真的认为殷幽王是一个慈父,殷幽王也的确作到了一个慈父该做的一切,至少对于幼年的希尊来说,殷幽王做的已经无可挑剔了。
“大漠之中,唯见进入者,不见归来人。”希尊叹了一口气,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但是他并怎么在意。
眼前都是艰难险阻,满目都是悲凉,归来无处,归去无方,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但愿你平安,我不想被控制,但是,你终究是一位慈父,待我极好,唯愿你安康。”
希尊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