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神态自若，仿佛自己只是来购物的众多顾客之一；后者在别人发现他之前就已经恨不得自露马脚了：从进超市开始便贼眉鼠眼地观察着周围，想捕捉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的表情却又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被看见。
一副“我这是在做亏心事啊，怎么没人来抓我”的样子。
在电梯把他们运到二楼后，林子哲终于没忍住，引着这位老同学到了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压低了声音：“我们就是来找朋友聊个天，你怕什么怕？”
“不怕……”姚墨全牙齿打颤地回答：“……真不怕。”
林子哲计划中今天的任务就是快点去仓库找李书文，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实在不想在这继续浪费时间，伸手催促道：“那走吧。”
“等等等等等等！”姚墨全反手一把抓住他，恨不得把他又往回扯了几步，意在“离那个仓库远一点”：“你给我记好了，我这次，还有我哥，都是在帮你，和你的那个同桌妹子。你追到人家后不能忘了我们兄弟……知道吗？”
“知道知道。”林子哲现在是真的没工夫跟他计较其他，早点进仓库都谢天谢地了：“快走吧十分钟都到了。”
李书文刚好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听到有人进来便朝门口看去，一瞬间露出欣喜的表情：“墨全？你们怎么来了？”
“来……来看看你啊。”姚墨全手足无措地观望着四周，边说话边恨不得把旁边的林同学往前推：“怎么样？干得习惯吗？”
李书文看他那恨不得嵌进林子哲胳膊里的指甲，觉得额前冒出几道黑线：“挺好的啊，你们想来参观一下仓库吗？”
林子哲打量了一下周围，神色中隐藏不住地好奇：“我们也就路过，所以没打招呼就来了……方便吗？会不会耽误你工作了？”
李书文当真认真想了想：“不会！今天好像没有让我去搬货的通知。要不……带你们逛逛？”
林子哲犹豫了一下：“会不会不太好？”
一旁的姚墨全只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演！你们就继续演！忌惮老板娘当真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只坐在上帝视角看监控对吧！那就把戏做全套！祈祷进行到下一步除了她没法查的通讯记录外其他环节都不会漏任何破绽吧！
“还行吧，就带你们随便走走，又不看别的东西，单纯感受一下仓库的氛围嘛，两三分钟就行。反正也没其他工作。”李书文说这话时留着余地，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行不行。不过仓库而已，又不是财务室，能发现什么商业机密呢？
何况草稿都打好了，要真问起来就说“路过来看看”，也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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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半钟后，林子哲和姚墨全刚踏出仓库，李书文就跟了出来。
也许是明亮的白炽灯照在四周，驱散了小姚同学心中因担忧而积聚起来的阴霾，他感觉自己终于能够自然而然地面露不解：“怎么了？”
“正好我去一楼清个货，一起下楼呗，顺便送送你们。”
说这话时，李书文顺势扬了扬手里的仓库清点资料册。
这也是林子哲提前预想好的一环，他的原话是，你的朋友们来看你，而你正好担任一楼二楼的理货员，那么在工作范围内的场所送送他们比较符合人之常情。
现在他点了点头：“好，那走吧。我们还想买点吃的带回去，你忙你的，我们自己逛就好。”
“行。”
在一楼电梯旁三人没有过多地絮叨。除了他俩需要像顾客那样选购几样零食以防“万一老板娘查我们周四的行踪”， “所以顺理成章地留下点‘真的是来转一圈，你看我们还顺便带点吃的回去’的印象”，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
想到这里，他没再多心，昂首挺胸地进了一楼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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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九点五十，二高准时响起了放学铃。
如果站在校门口可以清晰听见教学楼最高两层亮着灯的教室里下一秒就响起了收拾书包和挪动桌椅的声音，然后楼梯处的脚步声也会在十几秒内变得越来越重。百米之外的超市早在九点就已关门歇业，李书文以前还听周围同学抱怨过怎么不能多延长一个小时，放了晚自习真的好想逛街。现在换位思考却大概明白了超市主人的良苦用心——放了学还来超市慢条斯理逛一圈，容易玩物丧志，浪费时间还耽误学业。
反正超市白天的营业额就够大的了，不需要在晚上贪图学生手里的零花钱，也省下了一笔经营开销。
姚墨全也在。虽然他原本还因为“我爸不让我这么晚在外面野”而感到遗憾，但姚斌听说是和表哥和林子哲一起“干一件很有意义的事”竟然破天荒松了口。如今虽然和前一天一样是三个人一起，但站在黑黢黢的后巷吹着冷风，加之想到一会儿要面对的场景不由得感到紧张，李书文在七月的晚风里竟然忍不住发抖：“那我发了。”
林子哲点点头。
“汪主管，我是李书文。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了，请问您现在还在超市附近吗？”
原本因为出汗而贴在后背的T恤仿佛被粘黏得更紧了。
按照林子哲的预想，老板娘的女儿在二高，九月份就高三。现在大晚上的，她有极大可能来接孩子放学。趁着现在的时间正好请她来帮忙开个门，然后按照计划中编的理由进行就好。
当时李书文听完还挺疑惑：“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林子哲的解释是，自己也是偶然听路过的同学说“就是光荣榜上特厉害的那个”，具体是谁同样不知道。
信息发送成功，三人中有两人都在屏息等待。只有姚墨全兴奋得直搓手：“我还真没参与过这种事呢。”
林子哲斜眼看着他：“那你别等会又像昨天那样走到门口了开始怕。”
姚同学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不会，成败就在今天了。我绝对不拖后腿。”
林子哲还想吐槽什么，这时李书文的手机在昏暗的灯光下突然亮起。他把屏幕举到中间，另外两人也凑过来，不希望遗漏掉任何一个字：“怎么了？有东西忘在超市了？”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都暂时放松了一下，随即这跟刚有些松动的神经便再次绷紧。李书文按照原有的预想敲着字：“对，是我一个朋友，昨天他办事路过顺便就来超市看了我一圈，可能因为掏口袋时不小心，把身份证不小心弄丢了。正好他明天要坐车回老家，今天清东西才发现。如果您在附近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们开个门，我们想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