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的姚墨全缓缓抬起头，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对方一番，仿佛看到了不得了的稀罕物：“你这是……”
林子哲干咳了一声：“随口问问。”
“童工违法啊哥！”姚墨全“啪”地一声把笔记本合上，下一秒就感觉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要赚钱追妹子啊？”
“你瞎说什么！”林子哲压低了声音，感觉自己要问的没问到，反而透露出了不该透露的情报：“没有……”
“哦——我懂了。”姚墨全理解般地点点头：“我不问，不问。”
林子哲没说话。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姚墨全见他真的闭口不谈，只觉得万般遗憾：“不够兄弟。要帮忙就说啊，也许我能开动我充满智慧的小脑筋……”
“算了吧。”林子哲冷漠地打断他：“你智慧的小脑筋拼命运转也解不出来三角函数。”
姚墨全不理会他的讽刺，兴致盎然：“来来来，跟兄弟说说，什么时候的事？”
林子哲打断他：“你就说有没有渠道吧！”
小姚同学随即战术性后仰，对学习的不感兴趣在这一刻彻底体现出来。他顺手把刚捂热乎的笔记本往旁边一扔：“还真没看出来——没有。”
林子哲言简意赅：“那算了。”
姚墨全睨着眼。
“算了算了。”林子哲觉得实在说不下去了，一回头却看到姚墨全就差把“然后呢然后呢”写在脸上了，顿时一巴掌拍了上去：“讲不清楚，学习吧孩子。”
这下姚墨全彻底要讲清楚了：“别啊，你想想，接下来两个月都是空的！看电影逛街请客吃饭什么不能玩？拖到明年就没暑假了！”
林子哲还是默不作声。
“得！”姚墨全也不逼他，单纯为了好兄弟的美好假期考虑：“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啊，就先别告诉我，免得影响你发挥！我呢，安心学习，不替你忧愁了。行吗？”
林子哲皱眉凝视着书本，还没来得及轻轻叹口气就感觉周遭掀起一阵风，下一秒只见姚墨全冲到门口，拧门把手时恨不得把锁芯推错了位，然后趴在栏杆上冲一楼大喊一声：“哥——在忙……”
“吗”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生生咽进去了。
林子哲赶紧跟着冲出去，下一秒就看到了愣在一楼的“哥”，和旁边虎着脸的男人。
他咧了咧嘴，伸手扇了一下姚墨全的后背，表面波澜不惊：“叔叔好……”
姚斌把目光从姚墨全身上移开，转向林子哲，眉目间充满了长辈的慈祥：“来啦？”
林子哲乖巧点头：“嗯嗯，来复习。”
“路上很热吧？”姚斌寒暄着，边说边往冰柜走去：“拿点喝的上去。”
“不麻烦了不麻烦了……”
“哎呀来叔叔这了就别客气，你来辅导墨全功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来来来拿一杯上去喝……”
姚墨全听不下去了，索性不管姚斌的看法：“哥！能不能上来一下？想问你道题！”
听到这个理由的一瞬间，林子哲应付长辈专用的虚假笑容僵住了，他扯了扯嘴角，只觉得牙疼。
姚墨全扭头看向舅舅，后者眯了眯眼，显然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大概是姚墨全说得实在坦荡荡，语气尾音都挑不出毛病，加上——加上就算聊闲话也没什么大问题吧，他想，无非是耽误点时间。
“少给你哥添麻烦！”
听姚斌这样说，姚墨全一喜，也就不再多在意表情管理——这在李书文看来是掩藏不住的窃喜。
于是他在三人不同情绪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往楼上走去。
姚斌目送着三道背影消失在姚墨全的房门后，有些出神。
·
几乎是“砰”地一声甩上房门后，姚墨全就把自己两分钟前坐的椅子挪出来示意李书文坐下，然后脱了拖鞋盘腿坐上床。
两手往膝盖上一沓，更像是坐在炕上。
李书文伸手把椅子转到朝着姚墨全和林子哲中间，却没急着坐下，而是撑着靠背：“有事啊？”
姚墨全伸手指着林子哲，语气里抑制不住地骄傲：“他有。”
出乎意料地，后者当真起身伸出右手，像是入学第一天在班主任的鼓励下做自我介绍的小学生：“林子哲。”
“……李书文。”
尴尬在原本就不熟悉的两人之间显得更加浓烈。
“坐啊！”姚墨全说：“愣着干嘛？跟我还客气呢？”
李书文大概也知道这位表弟的德行，不再废话：“那说吧，什么事？”
姚墨全倒是不客气：“打过工吗？”
李书文没听懂：“啊？”
旁边的林子哲清了清嗓子，不知是不是李书文的错觉，他说得有些犹豫：“就是请问学长你以前……有没有打过工？端盘子、推销什么的……”
“没有，来这是第一次。”李书文实话实说，只是又尽可能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学校功课挺忙的……怎么了？你现在就想赚钱啊？”
看他的行头，不像是缺钱的学生。
那是为了什么？体验生活？
林子哲眼神有些飘忽：“暑假比较闲嘛。”
这当然一听就是借口，碍于两个人实在不熟，李书文也就没有多问。空气安静了不到一秒就被姚墨全打破：“没有没事啊！咱们这个暑假不就有了吗！”
李书文看着他。
姚同学回以真诚的目光；“你不会真指望在我爸这破店里干三个月吧？”
然后他在李书文惊讶的目光下脱口而出：“我们出去赚钱！”
再怎么不熟，李书文也能感到林子哲松了口气：“……你也想去？”
林学弟点了点头。
“可是你俩没成年吧？”李书文点出了这个关键问题：“非法童工？”
好巧不巧，这真的是林子哲最大的顾忌：“按道理说没满18岁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有些岗位不需要什么知识储备……加上不稳定，没什么人去。就，我们学校门口都有很多发那种广告的，我看上面写的是干一天给一天的钱的那种……学长你应该接到过吧？找那样的，别人应该会睁只眼闭只眼……”
李书文点点头，他确实接到过这样的广告。不同于一般的广告纸，这种大多印在小卡片上，打着“多种尝试多种收获”的旗号吸引同学。只是……
“这些真的不是骗子吗？”
林子哲皱了皱眉：“应该不会吧……他要是不给钱，以后也没有人会去了啊。”
李书文想了几秒，排除掉“一天坑一波，每天换着了坑。反正总有傻白甜上钩，不怕没有免费劳动力”这种可能，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要说三个月都在台球厅耗着，还真的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暑假。毕竟从形如禁锢的高考中脱离出来，总要找点其他的念想。
他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林子哲说得很笃定：“期末考完就去，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