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周遭的楼房都陷入了黑暗与死寂,那个叫蒋淮星的女生依然没有回信息。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白天,最后一条也是唯一一条来自李书文:“他说没有女生来过。”
……不回话是什么态度?
正烦躁着呢,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后他应了一下,关了手机屏幕。姚泽芳下一秒推门走了进来:“还没睡呢?”
“嗯。有事吗?”
李书文正靠在床头坐着,她就坐到了他平时学习的书桌旁:“下个月还去舅舅那吗?想不想干点其他事?”
“……比如?”
“找你以前的朋友玩一玩,出去走一走,都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吐出两个字:“算了。”
“以后这种机会就没了哦。”姚泽芳提醒道:“说不定想到原本该是最精彩的暑假竟然窝在店里浪费了三个月,指不定该有多后悔呢。”
李书文没说话。
“行了,我也就提一句,”她站起身,好像要说的就这么多,没有继续劝导或者提示的意思:“你好好想想?或者咱们一家去旅游也行,都听你安排。”
目送着姚泽芳重新带上房门,李书文呼出一口气,摊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上的灯,不自觉出神。
他也知道很多机会都有此一次,剩下的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正让自己说想干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原以为离了学校后就是康庄大道,可是到了让自己做选择才发现还是习惯了被人要求着去做什么。
就像报志愿,模模糊糊觉得哪个不错,差不多就那样了。
至于以后再往哪条路走,好像又成了以后的烦恼,现在能逃避还是选择逃避。
手机就在这时陡然震动了一下。
他眯了眯眼,伸手解锁。
“好。”
皱着眉又瞄了眼备注,确定来自蒋淮星。
一个字加一个标点。
过了快12小时,就这?连个最基本的谢谢都没有?
他感觉胸口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把手机放到一边,他再次出神。刚想到哪儿了来着?
哦,逃避。
扭头往窗外望去,即使远离了城中的繁杂灯火,郊区的天空也看不见星星。历史上的工业革命写下了一章又一章的新诗篇,却也把该有的良辰美景引至了未知的云端。
不远处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谢谢你。能不能再问你件事?”
李书文回了个“什么”,然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蒋淮星都没说这个“事”到底是什么。
·
周末台球厅的生意明显好了很多。有不愿回家的住校生,也有街坊领居来图个就近消遣。负责帮忙接待登记的李书文只需要在一个旧本子上记下球台号和起始时间就算完成任务。正两手托腮欣赏着离服务台最近那张球台旁帮女朋友纠正握杆姿势的男生——他自己的动作都不标准,站在远处看还多了分矫揉造作的扭捏感,李书文暗暗发笑,无意间瞥见前门口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走了进来。
二高的校服他再熟悉不过了。李书文打量着这个规规矩矩背着书包独自前来的同龄人,感觉他不像是来打球的:“你好……”
“你好。”男生走进来,见到这个从未见过的店员虽然露出了些疑惑的神色,但也没有多想,只是礼貌地一点头:“请问姚墨全在吗?”
李书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楼上有人飞快地打开房门又关上,裹挟着风穿过细碎的击球声与交谈声的是一个字的回答:“在!”
下了楼,姚墨全“蹬蹬蹬”跑近,不知是因为见到了老同学心情大好,还是有其他缘由,刚站稳就开始兴冲冲介绍起来,把主人的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位,林子哲,跟你同校的学弟,我初中哥们儿。这位是我表哥,刚高考完,来这儿帮忙的。”然后一把揽过林子哲的肩:“走走走,咱上楼慢慢说。”
这个叫林子哲的男生四处望了望:“你爸不在?”
李书文“噢”了一声:“他出去交电费了,刚走没几分钟。你们上去吧,没事儿,我看着。”
听他这么说,林子哲也就没有再过多客套,只是善意地点了点头。姚墨全伸手从一旁的冰柜里拿出三瓶汽水,留了一瓶在柜台,然后豪爽地冲李书文一扬头,示意“随便喝”。
从自家冰柜里拿水,愣是拿出了霸道总裁刷黑卡的架势。
李书文轻轻握上去,因温度过低而凝在瓶身的水汽瞬间在掌心化开,他目送着二人上了楼,在渐远的“你知道吗我这次考试就靠你了”的话音中把汽水放回了冰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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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哲扭开瓶盖大灌了一口下去:“热死了,鬼天气。”
姚墨全觉得还行,林子哲骂他少爷不知柴米贵:“出门走一遭的又不是你。”
姚少爷陪着笑:“你学霸啊,价值都不一样,跟我比什么?别浪费时间了,我一堆没写。期末考完请你出去吃一顿。”
他说这话时林子哲拉开书包拉链,悉数把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几本参考资料与笔记本拿出来:“几号考完啊?”
“周五。再熬一个星期差不多。”
林子哲点点头:“暑假补课吗?”
“补个锤子。”姚墨全摆弄着台灯上的按钮:“你要补啊?”
“不。”林子哲灿烂一笑:“我校从不占用学生课余时间,全凭自觉。”
姚墨全看着他那副欠打的嘴脸,还是在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面前低下了头,他敲了敲桌面:“别废话了,写吧。”
林子哲把笔记本挪到他面前:“我们之间的塑料兄弟情就靠着应试教育的悲哀延续着了。拿去,别客气了。”
姚墨全心说那有什么好客气的?五本重点笔记比五斗米有价值多了。
林子哲却迟迟不翻开面前的习题书:“哎,问你件事。”
翻看笔记本的姚墨全仿佛得到了救命稻草,无暇顾及其他,只随口道:“嗯?”
“暑假打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