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淮星看过来的一瞬间，明显愣住了。
“那就说好了，”从工作室里出来的女人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在我安排好排班之前你从下周一就开始8：15之前来，我肯定比你先到。直接进来就行。”
蒋淮星还愣在那里。
她旁边的中年男人轻声呵斥一声：“说话啊。”
“啊？”她呆呆地抬起头，随即反应过来是在强调到岗时间：“哦、哦，我记住了。”
中年男人有些失望又有些愤怒地看着她：“什么德行。”
胸前挂着工牌的女人没有打圆场，也可能是从一开始这对父女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以至于见怪不怪了。她望向竖在一旁的三个人：“也是来找工作的？”
也？
李书文问：“请问她也是吗？”
眼睛却看着蒋淮星，后者有些躲闪，眼神不自觉地往货架上瞟。
“是的。”女人说：“她做收银。”
林子哲皱了皱眉。
招聘公告上只写了理货员、仓库清点员之类的岗位，没有收银。
见有其他人来，中年男子不准备多做停留。他拉过蒋淮星的手，朝女管理歉意地一笑：“那我们就不多打扰，先走了。”
然后低声说：“跟汪阿姨说再见。”
此时李书文眼里的蒋淮星已经不再是几天前在台球厅后巷那个面对混混也泰然自若的同龄人了，似乎只是一个屈居于长辈威严之下的小孩：“汪阿姨再见。”
被称为汪阿姨的人朝她一点头：“周一见。”
然后李书文就看着她被中年男子半扯半拉着走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蒋淮星有意重重踢了一下地面。奈何这一块区域都铺上了光滑溜滑的地砖，鞋底的摩擦实在带不起来什么噪音。
就像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在家长面前还是翻不起浪。
汪主管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小动作正被一旁的林子哲捕捉到了：“您好，我们也是来应聘的。”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位同学的着装：“你是二高的？”
“对。”林子哲上前一步，动作和言语间都透露着有意识的礼貌：“暑假想来帮帮忙，不知是否有这个机会？”
汪主管没有回答是或否，也没有说“进来谈谈吧”，而是打量着他，末了问道：“高一的同学？”
林子哲心虚地吞了口唾沫：“对。”然后看着李书文：“他刚高考完。”
“是说呢，”她却完全没有在意另外两人的存在，注意力全集中在说话的这个人身上：“高二过两天都要暑期补课了，怎么可能出来工作。”
林子哲笑笑，没有说话。
汪主管这时才看向后面两人：“谁刚高考完？”
李书文上前一步：“我。”
短暂的几秒在沉默中过去后，汪主管点了点头：“先进来吧。”
三人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林子哲率先迈步进了那扇小门。
原以为里面会是主管的办公室，没想到是个仓库，一张有些老旧的办公桌放在门口，背后是堆积如山的纸箱，更加显得那张桌子十分渺小。
“没有座位了，抱歉。”她说：“我就问几个问题，也不耽误你们时间。”
李书文和姚墨全还在点头，林子哲就张嘴答了话：“好的，请问。”
依旧保持站在后排的表兄弟两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目光。
她直视着林子哲：“那你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打工呢？”
林子哲刚想开口说话，被她的手势打断了。只听她继续说：“据我所知，二高的学生不谈课业压力，单说自身的自律意识都是不错的。我不否认你想锻炼自己的能力，但准高二的暑假不是锻炼的合适时机。这个时候更应该在家做好复习预习，毕竟高考是你们现在唯一的任务。”
林子哲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回应。
“你呢？”汪主管又看向李书文：“你也是二高的？”
李书文本能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刚刚林子哲是直接说话，于是赶紧加了一句：“是的，我是二高的。”
汪主管又看向姚墨全。
后者猝不及防成了直接且唯一的被问询对象，脑子发懵：“啊？”
林子哲回过头，借着汪主管看不到自己表情的机会做口型。
“噢噢！我……”姚墨全并不是真的没听清问题，只是需要时间反应：“我是五高的。”
“也是刚高考完？”
姚墨全实话实说：“下学期高二。”
汪主管皱了皱眉。
林子哲也不好说话。
还是李书文先反应过来：“没关系，我们也就来试一试，我知道你们应该还是更偏向长期工的，真的可以理解。当时是想着你们会不会暂时没招到人，于是只能做一两个月的也要，就来了……”
声音越说越小，看起来是真的没底气。
“这样吧，”汪主管最后看向李书文：“你要是想来可以，但是你也看到了，”她望向那一排排的货架：“清点这些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高三的同学刚考完我也不觉得你真的甘心在这里干两个月，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先来试着做几天。”
先来试着做几天？李书文抬眼望着她，有些无法理解。
他确实没准备两个月都耗在这里，甚至对他而言，来不来都一样，在台球厅一样可以得钱——虽然是舅舅给的辛苦费，不像自己挣得那么顺理成章。其实相比较而言，真正想要这个工作的是……
他看了眼林子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子哲的脸上好像不再像早上刚碰面时那么凝重，相反更多的是轻松。
为什么？
汪主管继续说：“招工告示我会继续留着，如果有比你合适的、能做长期的来了，我会考虑将你替换掉。同样，如果你有其他选择，导致不想在这里干了，也可以跟我说。”她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员工的学生十分坦诚，也许是照顾初入社会的高中毕业生：“其实我们超市理货这一块最近确实缺人手，算是急需。所以暂时不考虑那么多。但这个自由是双向的，你也可以随时走。在此之前你的工资我按天付，一天80，可以吗？”
李书文看向林子哲。
后者上前一步：“那请问，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