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汪主管，另外三人中最震惊的当属姚墨全。
但碍于环境有限，以及老同学的认真劲，他没有把这种震惊表现得太明显，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如果林子哲在认真请求，那李书文这个本来就无所谓的人算是把他的所有想法都捕捉了个一清二楚。
空气再次安静。
“为什么呢？”汪主管眉眼间突然泛起了一丝笑意，和刚才不苟言笑带来的严肃和压迫感形成了反差：“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林子哲写在脸上的激动一闪而过，他平静地回答道：“没什么，好奇。”
汪主管点点头：“喔……”
“可是我们还是不太愿意招未成年人。”她摆事实讲道理地解释：“现在没几个用人单位会为了低廉的劳动价格而冒这个险，何况——”她话锋再次一转：“你们现在的任务只是好好学习。”
这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出乎姚同学的意料，林子哲听她这样说后没有再争取：“好的，那麻烦了。”
“你呢？”汪主管望向李书文：“愿意来吗？”
“我……”李书文真的无所谓，但瞥见林子哲正望着自己，对视上的一瞬间，林子哲用口型比划了什么。
他没看懂。
“要不来试试？”林子哲最后征求意见般地问：“在二高旁边呢，试两天，你看老板都不愿意给我机会，你就当替我试两天，不愿意的话到时候再走。”
姚墨全突然想到最开始想赚钱陪女朋友出去玩的是林子哲，这时便提出了另一个想法：“好像旁边就有个兼职中心，要不我们去那看看……”
林子哲打断了他的话，却依旧对着李书文：“我可一直都梦想在学校旁开家小卖部，你替我过把瘾怎么样？”
汪主管听到他这个理由，还是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李书文一惊。
他有别的目的，不是关于赚钱，而是关于这家超市里的其他什么，他想。
“可以做几天就走吗？”
问完突然发现这样问真的一点都不诚恳，李书文赶紧解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因为我都无所谓，主要是他……”他指着林子哲：“他比较想来……”
“可以的。”汪主管再次确认道：“清理货物这种工作在很多地方都是按天付费，我们这儿还算正规的了。”
“好。”也许是这种自在的环境让他放松了下来，也许是想知道林子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许是刚才遇见了蒋淮星——听到他们说她周一会来，尽管跟林子哲和蒋淮星都不算朋友，甚至连熟悉都算不上，李书文还是答应了下来。
就当是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他想。
十点左右正是空气逐渐开始变热的时候，推开玻璃门的一瞬间姚墨全恨不得缩回来：“外面跟蒸笼一样。”
“现在已经算还好的啦！”林子哲率先走出去，站在超市门口环顾了一下四周，尽管这里的景色他已经足够熟悉了：“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
“就这样吗？”李书文有些惊讶：“你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吗？”
林子哲轻轻低下头，叹了口气：“算了吧，我本来就只想来这里。”
李书文看着他，没急着说话。
“走吧，”林子哲说：“这天气太热了，咱们先回去，休息两天再慢慢说。”
·
纯黑色SUV稳稳当当停在了草坪上。驾驶座上的男人拉了手刹，却没熄火，也没给副驾驶座的人眼色，而是直接命令道：“下车。”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中长发女生，听他这么说后没有半分停留，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刚伸出右脚踩到地面，又听左边的人忽然呵道：“等等。”
她不耐烦地转过身看着他，保持着一言不发。
“回家后别乱跑了，”男人说：“也别再乱花钱了。”
女生懒得跟他争，下车后“砰”地一声关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小区里走去。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没再过多地停留，拉手刹挂挡打方向盘踩油门一气呵成，SUV逐渐加速驶出了小区。
听到车开走的声音，女生没有回头，只是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这个小区是前几年刚修建好的洋房小区，算是闹中取静。因为接近中心城区，一套普通平层的地价和郊区的别墅也算是有得一拼。绝大多数楼都是六层高，其中一二层属于同一户：一楼在楼的两侧都开辟出了花园，二楼南侧同位置落地窗外开了一层平台，开发商在建造房屋时就预建好了金色的旋转楼梯，直通一楼花园。
其实就是别墅。
女生拿攥在手里的门卡刷开了单元门，然后没上楼梯，径直走到一楼的唯一那扇门门口，摸出钥匙打开了设了密码锁的门。
除了墙上的钟滴答滴答永不停歇，家里安静至极。
她洗过手后去厨房拿了支冰淇淋，瞥见餐桌上没来得及丢的外卖盒，没理会更没帮着清理。然后打开电视，下一秒把自己甩到了沙发上。陷在软塌塌的海绵里的一瞬间，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坦了。
心里也舒坦。
这个点电视上绝对不会放什么价值含量高的电视剧，多半是家庭伦理婆媳关系题材剧或是热血抗战神剧，看来看去千篇一律，纯属打发时间。
没办法，谁让她没手机呢？
二楼突然传来开门声，随后是一个青年男生的声音：“淮星。”
女生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男生往外走了几步，胳膊撑在护栏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客厅里的人：“爸呢？”
蒋淮星舔了一口甜筒，冰冰凉凉的甜腻在舌尖化开，下一秒就滑进了喉咙。她又咬了一大口，这次多尝了几秒才咽下去。
男生叹了口气：“……跟你说话呢。”
“嘶——好冰，”她吸了口气：“他？回去上班了呗。”
男生点点头，突然发现妹妹背对着自己，点头摇头都看不到，于是“噢”了一声，然后问：“你工作找到了吗？”
沉默两秒后，蒋淮星猛地一回头：“工作？”
她加重了语气：“你好意思问我？”
男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蒋淮星伸出手：“手机还我。”
男生目不斜视：“被妈收走的，又不是我拿的。”
“信你的鬼话？”蒋淮星骂完，突然记起来手机真是那天晚上被妈收走的，砸吧两下嘴，强行圆回来：“她藏东西一般藏在哪你会不知道？”
二楼的男生一摊手：“我真不知道。”
“放屁。”
30秒后，她从父母房间床头柜上拿开那本《投资心理学》，一把抄起原本被压在下面的手机，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是——”男生往前大踏了两步，一把拦过她：“咱讲讲道理，是不是你有错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