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罗英子得知父亲把自家老房子给了他们住，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在屋里来回转圈。
“我真服你们气了。爸，妈，你们给房子以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她把手抬起来又放下，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亲哼了一声：“商量什么？那套房子一直空着。我们这样做，也是帮你挽回一些影响。”
罗英子气笑了：“我有什么影响？我叫他儿子害了我还怕影响？”
母亲叹了口气：“我本来也这么想...”话还没说完，父亲一瞪眼，把她的话又瞪了回去。
被周老板赶出去第二天，刘铭的父母就回了济南，这两人一回来就到处哭诉被儿媳赶出了家门。他们逢人就说罗英子平日如何看不起刘铭，欺负刘铭，逼得刘铭离家出走，最后又把他们赶了出来。刘铭的母亲之前做生意的时候，通过罗父在大学里推销过电脑，认识学校里一些人，居然借着这个跑到学校里到处宣扬。
罗英子的父亲一辈子最看重名声，哪受的了这个。当天就逼着母亲把老房子收拾了出来，还让她把吃穿用度都准备好，连冰箱都给他们塞满了。就这，罗英子母亲去请他们搬进去的时候，他们还不肯，就坐在教学楼下面，一直逼着父亲亲自下楼赔礼道歉，这才大模大样的住进去。
罗英子听完，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罗英子又气又急，捂着胸口声音颤抖地说：“你们也真干得出来。手机干什么用的，你们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吗？我快爆炸了！他们到底怎么欺负我的你们知道吗？”
母亲紧张道：“他们对你还干了什么？”
“刘铭走的时候－－”
罗英子突然收住不说了：“算了。一套破房子，他们愿住就让他们住去吧。”
母亲追问道：“你要急死妈，他们到底对你还做了些什么？”
罗英子摆手：“没什么。我就是气不过才把他父母赶走的。我还有事需要找他们，我这就过去。”
父亲问：“你找他们干什么？”
罗英子支吾了一下：“我不是起诉离婚吗？刘铭不露面，也不和我联系，许多事说不清楚。我得通过他父母和他联系。”
“那我陪你去。你这个坏脾气，去了非坏事不可。” 父亲起身就要收拾东西。
“爸，您去干什么？”
你把他们赶回来，他们恨死了你，怎么可能帮你？我去了和他们说几句好话，挽回点影响，好让人家帮你。”
罗英子无奈地拍打着沙发，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就您这样的爸，教育出我这样的女儿，才活该被人欺负。是刘铭骗了我，拐了我的钱跑了，咱们为什么要反过来给他们说好话？不许你去！”
父亲振振有词：“英子，你和刘铭关系出现了问题，哪怕最后离了婚，对他父母，也要当长辈，这是做人的修养。你回来了，爸和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罗英子看着父亲那样子，不由感叹：“修养，修养。爸，我都是打小被您这样教育长大的，所以才被人坑。”
父亲一瞪眼：“那也得有修养。佳宜，准备点水果我们带上。”
罗英子猛然抬头冲母亲喊道：“妈你只要去拿，前脚拿来我后脚就提出去喂狗！”
父亲看着罗英子，痛心起来：“英子，你啥时候变这样了？别忘了，你现在是律师，做人做事要体面！”
罗英子提上包，临出门对父亲说：“爸，幸好您有最后这句话，我才想起来您搞了一辈子法律，我真觉得是学问把您弄蠢了。”
旧房子门口，婆婆打开门一看是罗英子接着就想关上，被罗英子拿脚挡住了。
“这是我家的房子，我想来就来。你不想见我，可以搬走。”
罗英子说着直接推门进去了。
公公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到罗英子进来赶快站起来了，喏喏地不知道说什么。罗英子也没招呼，把包放茶几上，转着身子打量着房子。
“家具都是我家的，电视也是。”又往卧室里伸了伸头：“连床上用品都是。你们也真好意思。”
婆婆眉毛一拧，上前拦着到处走动罗英子。
“你这叫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知道不知道？我马上打电话报警，叫警察来抓你。”
“哟，学习了？不像你啊。现在就报。我正好想把你们赶出去找不到理由呢。马上报，不报我瞧不起你。”
罗英子走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一屁股坐下了。
公公急忙劝婆婆：“你这是干什么？刘铭这事做得，是挺对不起英子的，英子生气也是应该的。英子，你和刘铭的事，我们说了不算，可我和你爸是老朋友－－”
罗英子赶紧摆手打住：“别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们。”
俩人马上警惕起来，同时问道：“什么事？”
离婚、高利贷、银行，一系列的诉讼马上要来了。
罗英子知道，刘铭手里有款项用途和往来的全部材料，如果刘铭肯出个证言，再把所有债务的用途证据给她，那她有可能度过共同债务这一劫。而且刘铭已经把所有财产都归置到了国外，只要法院能够判决刘铭的举债都是个人债务，银行暂且不论，小贷公司的那帮人绝不会因为那点钱追到美国。
所以罗英子此来，是跟这两人谈判的。她向公婆提出了优厚的条件——只要他们能让刘铭出具证言并提交证据，她会干干脆脆地离婚，这样刘铭即使以后回来，也不会有重婚罪的风险；另外，只要没判共同债务，罗英子不用还这么多钱，刘铭转移的那些钱，她也就不要了；现在这套房子，他们也可以继续住着，有个养老的地方。
罗英子还向公婆分析，既然刘铭不打算回来，那他就是安全的，几份民事判决，同样也追不到美国去，他可以拿着那些钱安心的过日子，她自认为自己给出的条件无法拒绝。
可是婆婆接下来的话，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没门！我儿子现在不回来，将来也永远不回来吗？”
刘铭还打算回来？还是要把债全压到自己身上，先让自己倾家荡产，再卖力拼命赚钱把债还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大摇大摆的回来？
她想着这些，问道：“他还能回来？那些钱，反正我是还不上的。他回来就得还钱。”
婆婆振振有词道：“那你别想用这个要挟我们！将来刘铭在国外混得好，我们到美国养老去。听说那儿的养老院和五星宾馆似的，谁稀罕你们这破房子。”
罗英子难以置信道：“你——你们也是受过教育的人，还有没有良知？那些钱跟我有关系吗？”
公公羞愧地低着头，婆婆却依旧蛮横：“我们说跟你有关系了？别人觉得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们又管不着！”
罗英子瞠视着面前这两个自己叫了四年爸妈的人，片刻后丢下一句话走了。
“有你们后悔的时候，到时别怪我。”
公公叹息道：“你这样把她气走了，万一她回去和老罗他们说，不让咱住了怎么办？”
婆婆一脸地胸有成竹：“她不敢，她爸妈身体都不好，她敢让他们知道自己背了一千多万？这事不许你让儿子知道，让他安心在美国带着，把孩子生下来，拿到绿卡。听到没！”
一家人正在吃饭。婆婆所料不差，罗英子果然不敢跟父母说什么。非但如此，罗英子还陪笑着对他们撒谎：“我就按你们的教诲，向他们赔礼道歉，请他们安心在那房子里住着，他们答应帮我和刘铭联系。”
父亲似乎很满意，语重心长地看着罗英子：“我就说嘛，待人以诚，总有回报。你和刘铭走到这一步，刘铭固然有不对的地方，恐怕你自己也需要反思。以后我们会好好对他父母，帮你们化解矛盾，好聚好散。”
罗英子吃不下去了，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母亲赶紧打着圆场。
罗英子抬起头，很认真地说：“爸，妈，以后不许你们和他家来往啊，更不许把那套房子给他们。”
父亲惊讶地放下筷子。
“为什么？”
“不许就是不许。你们要还认我这个女儿，就不要再和他们来往，不要资助他们。我要知道了，能郁闷死。”
“英子，做人要大度。”
“我小气。爸，不许您再和他们来往，再资助他们。您要和他们来往，还在生活上帮他们，我就不回家了。”
父亲还要再说什么，母亲看出来罗英子脸上不好，赶紧拦住：“行，行，不来往，不资助。说实在的，你那个婆婆，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要不是她折腾，她那个家，也不至于最后连房子都卖了还债。不来往了，不来往了，你放心吧。”
罗英子这次回来，本想找到公婆，让他们劝刘铭给自己出一些证据，证据没拿到，还搭进去一套房子。大战在即，她没心情再做停留，也担心自己忍不住对父母说出实情。
饭后，罗英子把藏在床底的一个行李箱拽出来，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中再次启程。
第二天，良诚所楼下咖啡厅，罗英子点好热美式，正要扫码付款，一个手机迅速伸到扫码机前，替她付了款。
“罗律师好啊，请你喝杯咖啡。”
陈硕笑嘻嘻地从身后冒出头来，罗英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怎么哪都有你。”
“到你们所沟通点业务，顺便约了人，在这里坐坐。没想到撞见你了。”
罗英子不太相信的样子，站到一旁等咖啡。
陈硕对店员：“一杯拿铁，堂食。”又转头对罗英子：“美女，有空聊两句？”
罗英子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拉远距离：“尊重点，叫罗律师！聊两句可以，计时收费，一小时两千。现在开始计时。”
陈硕哈哈大笑：“你们良诚所实习律师就敢出来坑钱？好好好，一小时两千。罗律师，谢谢你啊，王大福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线索。”
“他那还有什么线索？”
“感兴趣了？要不你转我两千，我把线索卖给你。”
罗英子冲他笑笑：“不用了，姐姐很忙的，没工夫跟你逗闷子。真要是能破了案，你再来跟我炫耀。再说了，这个案子在我们所已经结束了，你跑前跑后的无非就是想把何家变成你的提款机。你的事我没兴趣。”
说完罗英子拿起咖啡就要走，陈硕追过去：“哎，你的台费不要了？”
有人都看过来，罗英子气恼道：“小声点！”
说完好像感觉哪不对，看过来的人更多了。
“你们所管律师咨询叫出台吗？你可真贱！2000，拿来！”
“那咱俩加个微信，我把钱转给你。”
罗英子调出了收款码：“扫码付款，加好友不必了。”
陈硕笑笑也没说什么扫了码，罗英子一看，175块。
陈硕一本正经道：“一共聊了没有10分钟，200块不少了。还要扣你咖啡的钱。”
罗英子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了，她气呼呼地打开咖啡喝了一口，心想最近今天真是晦气，大早上碰见这么个玩意儿。她刚走出去没两步，手机响了。
是周老板打来的，声音有点急切，罗英子听着，脚步骤然就是一停。
周老板按她要求的，给那几家放贷的交代，看在他面子上，别去单独去找罗英子，更不许来律所讨债，本来那几个老板迫于周老板的压力把这事暂时放下了。但最近其中一个人告诉他，良诚所一个律师曾经代理过那人一个官司，知道罗英子的老公跟那人有债务纠纷，明里暗里地挑着那人带人去律所要，说开律所的绝对无法接受上门讨债，说不定就先垫付了，还说这种高额利息，法院一定不会支持。
那人觉得有道理，就跟另外几家放贷的通了气，现在这些人都在周老板公司里，问这事怎么办。要不是周老板强压着，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到良诚所去了。
罗英子定了定神，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大哥，谁在背后这么发坏我猜也猜个差不多，但还是麻烦您帮我问一下，那位律师姓什么。”
“我问过了，说是姓韩。”
罗英子冷笑一声：“我猜着就是他。害人不利己，无耻。”
“妹子，我能帮你压着。但如果上了法庭，真得不到法律支持，你不还钱，我可就在江湖上坏了名声了。”
罗英子听的出来，周老板的声音已经有些为难。
“大哥您放心。全还，我还不起，但我一定竭尽全力。我到现在没卖车，您看我像想赖账的人吗？”
“我信你。我帮你压着。这姓韩的什么人啊？”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他是我师傅。”
“啊？师傅害自己的徒弟？”
电话那头的周老板显然有点吃惊。
罗英子不屑道：“他嫌我没把自己的官司委托给他，没挣到我这笔钱。”
周老板阴沉道：“这号人，和女人玩阴的，我最瞧不起。要不要我去跟他聊聊？”
“啊，不用，我是干律师的，不能用这个。”罗英子吓了一跳，赶紧拒绝。
“要不是书生没用呢。对付有的人，拳头比书本管用。行，听你的，妹子，啥时候你想和他过招，哥帮你。我那兄弟烦死这姓韩的了，当初代理强子案子的时候，没少黑他钱。”
“行大哥，我记住了”。
罗英子挂了电话，一口气喝完杯子里所有的咖啡，迈开步子往电梯走去。
工位上，罗英子坐下就呆呆地出神想着什么。老韩在不远的地方过去，罗英子一直盯着他走进办公室。
小田的头从隔壁伸出来，同情道：“你昨天不在办公室，他还过来过，说你不请假就没来，得算旷工。”
罗英子冷笑一声：“我这就去找主任赔罪。”
说着站起来就过去了。
老韩办公室外间，邱华看到罗英子进来，抬起头来关切地问：“回来了？怎么样？”
“回头再说。我找他有事。”罗英子拍了拍邱华的胳膊，直接进去了。
罗英子进来的时候，老韩正拿起手机想拨电话，看到她又把手机放下了。
“想休息了可以给我请假，我放你半年。”
“所里没规定上班要打卡吧？韩主任，我找您有事。”
老韩示意她去对面坐，罗英子没动，还在那站着。
“我不坐了。韩主任，我丈夫陷害我，在外面借了高利贷，这个您知道。您为什么挑着小贷公司的人到所里来闹？”
老韩瞪了一眼：“罗英子，你对你的话要负责任。”
罗英子不甘示弱，盯着老韩的眼睛：“我当然负责任。您敢说您没这样做？您要不要我拿出证据？您是我师傅，在我遇难的时候落井下石也就算了，您真把人挑了来，对律所有什么好处？您不还是合伙人吗？”
老韩恼怒道：“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事。他们是我当事人，我当然要为当事人的利益考虑，帮他们实现债权有什么问题！”
“亏你还是所里的合伙人，不知道什么叫利益冲突吗？你们上一个案子的代理关系早就结束了，我跟方律师签订的代理合同在前！现在我是良诚所的委托人，你居然去替对方出谋划策？你不怕违反所里的利冲规定，难道也不管律师职业规范了吗？你还有一点职业道德吗？”
老韩被怼的说不出话来，罗英子继续道：“你要觉得不违反，我现在就去找管监委。”
罗英子说着就要走，被老韩叫住。她停下回头，老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能不知道所里利益冲突的规定，不说所里，就同一律所代理相对方，走到哪都是违反程序的。罗英子破坏规矩，也许损害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利益，公然违反利冲条款，这就是跟所有合伙人公开叫板了。谁也不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签下来的代理合同，在所里盖了章被别的律师知道了，再去找对方，这是砸人饭碗损害所有人利益的事。
罗英子要真去管监委或者给方丽虹告状，到时真不会有一个人去帮他说话，他这个人也丢大了。
罗英子见他不说话，冷声道：“师傅，我劝你就此打住。否则，我一定会告你，而且不只在所里。”
老韩一听罗英子还叫师傅，想着赶紧把台阶下了，又不能太示弱。
他装作一脸无奈，摇头笑着“哟，还知道叫师傅呢。这还没出师呢，就开始教训师傅了？”
“哪里？只是提醒师傅自爱。”
罗英子说着走了。
邱华一直在门口听着，罗英子从里间出来，邱华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小声道：“不怕他将来给你小鞋穿？”
罗英子余怒未消:“狗屁，我又不吃他的。”
邱华看了看她，没再说话。
良诚所楼下的咖啡厅，陈硕坐在窗边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投进来，若不是来往行人步履匆匆，都会让人有种置身慵懒午后的错觉，陈硕漫不经心的眯着眼睛，似乎有点不习惯这一刻的闲暇。一个笔挺的年轻人先是在橱窗外看到了什么，然后带着一脸笑意走过来，坐到了陈硕的对面。他叫王锐，泾北城东区公安分局刑警队长，陈硕大学的同窗好友。
“陈硕，王大福那个案子，我们抓错了人，是不是耽误了你和丁律师挣钱了？”王锐调侃着,“不过，我估计，你们收了的律师费肯定不会吐出来。”
陈硕被逗乐了，哈哈大笑，“知我者，王锐也。”他带着几分同情问道:“不过王锐，我估计现在你们全局上下忙坏了吧？”
王锐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可不？瞧见了没？脑袋都大了一圈，被我们局长敲大的。”他无奈地摇头，“这种事，在我们局历史上还没有过，谁知道偏偏我当队长的时候发生了。自从案子判了我还没睡过五个小时以上，没白没黑地在重新侦破那个案子。也奇了怪了，人居然不是王大福杀的，可实在没有其他嫌疑人啊。”
陈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兄弟，我就是为这事来的。”王锐闻言，突然不说话了，只是闷着头喝咖啡。
“王大福说，何小凤可能有一个固定的相好，她一直在躲他。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相好杀的？”陈硕提出自己的猜想，“他死缠烂打何小凤，所以何小凤就纠缠王大福。他那天追到王大福家，看到何小凤居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于是就……”他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王锐依旧沉默。
陈硕接着说，“我这就是个推理啊，还得靠你们找证据去。唉，兰亭雅舍的客人你们查过吗？我知道，几百号人，不好查。可这人肯定是何小凤的常客，你们没查查？”
王锐看着他，眼里含着笑。
陈硕喃喃道：“也没有？不可能啊，肯定有这么个人啊。”他似乎有些着急了：“唉，我去，你就不能说句话啊？”
王锐终于开口：“陈硕，你一干律师的，不知道我们办案子有纪律啊？你今找我还以为啥事呢。别告诉我你居然为了你的当事人跑来破案啊，这可不是你。”
陈硕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感到些许失落，还是笑着问：“那啥才是我啊？”
王锐回忆起学生时代，眼中笑意更盛：“打在大学里，一听我毕业以后立志当警察你就语重心长，告诉我人生挣钱才是硬道理。你之前也一直这么践行的啊，今天这是咋了，代理都结束了，你还跑啥啊？”
陈硕装作很伤心的样子：“王锐，我真伤心，咱们同学四年，你居然对我一点也不了解。我这个人有强烈的好奇心你不知道？我就是好奇，王大福没杀她，到底是谁杀的。”
王锐大笑，拍拍他的肩膀，“哥，破案是我们警察的事。你兄弟我为这案子累得走路都撞墙了，别来添乱了好不好？”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喊，“王队，走了。”
王锐站起来，“我有事先走了啊。单买过了。”说罢转头就走。
陈硕还坐在那里，思绪万千：“不是，照你这么说，兰亭雅舍里没有，饭店里也没有，还会是哪里呢？”
王锐离开时回头，半开玩笑地说，“陈硕，你闲的啊？就算破案了，我也没有奖金发给你，你图啥呢？”
陈硕望着王锐的背影，打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外面依旧明媚的阳光照在王锐身上。“是啊，我图啥呢。”陈硕自嘲的笑笑，也起身离开。
方丽虹办公室里，三个人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文件。
“我公公的态度比较缓和，也许我还可以私下里给他打个电话。”罗英子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方丽虹。
方丽虹却摇了摇头:“实在开不出来就算了。就算他肯出这份证言，到了法庭上，对方也一定会说是夫妻恶意串通，法官也很可能不认定。先不说这个，邱华，财产保全做了吧？”
邱华点了点头：“我把保险公司的保函提交法院了。但是有个情况。”
方丽虹皱了皱眉：“什么情况？”
邱华沉声说道：“银行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刘铭逃跑的消息，他们和刘铭的合同里可能有一旦逾期付息银行可以马上诉讼的约定，所以银行已经向法院起诉并申请保全了。英子，你的房子很快就会被法院查封。”
“啊？银行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罗英子的神色显示惊讶，瞬间又转为气愤，“我知道了，肯定又是韩主任。”
“什么叫又？”方丽虹抬起眉毛，询问道。
罗英子叹了口气：“几天前，他居然挑着一个债权人到律所来向我讨债，幸好有人帮我压住了。”
方丽虹的脸色一沉，“我们是律师，银行的事，没证据，别乱说。现在形势对我们更加不利了。银行本来就占优势，现在又抢先一步提出了诉讼和保全，我们要做更坏的打算。英子，除了这套房子，你还有其他住处吗？”
“没有。真把我赶出来，我只有住到大街上去。”罗英子的声音有些苦闷和悲凉。
“当律师的，别这么悲情。”方丽虹看着罗英子，语气有一丝严厉。
“对不起。”罗英子收敛了情绪，点头笑了笑，只是依旧难掩苦涩。
方丽虹眼里露出怜悯：“也难怪。这么大的事，压头上了。邱华，我有点事和小罗说，你回去帮我把韩律师请来。”
邱华点头，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方丽虹看着罗英子，语气缓和了些：“接下来的日子，够你熬的。律师费，我不要那么多，你拿回去五十吧。”
罗英子摇头：“我不要。”
方丽虹眼中闪过一丝惋惜：“罗英子，女人，要强是应该的，但别逞强。你当时能让我来当你的律师，靠的并不是这一百万，是你临阵不慌，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来保全自己打动了我。这一百万，我一时也用不着，于你却可能救命。拿回去吧，我还没上交所里。”
“我不要，我也不是逞强。我用钱购买您和邱华的法律服务，这是我出的价，您当时接受了，我不能因为自己有困难再反悔。至于我自己，您放心方律师，到什么时候我也会活得体面，不接受您的怜悯，就是体面的一部分。”罗英子的语气坚定，眼神中的苦涩已消失不见。
方丽虹看着她，微微叹息：“好吧。你去吧。”
当罗英子从方丽虹办公室出来，和老韩在连廊擦肩而过时，老韩一脸不悦，没有说话，而罗英子则像往常一样亲热地招呼：“师傅。”
作为良诚所的资格最老的合伙人之一，虽然口碑褒贬不一，但老韩的地位还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在所里，老韩对实习生、行政人员、年轻律师甚至后来加入的老律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对方丽虹，他也不像别人一般客气。
方丽虹坐在那里忙着工作，老韩走了进来：“有事吗？”
方丽虹示意她坐在对面：“坐下吧。老韩，是你向银行透露了关于罗英子丈夫逃跑的事情吗？”
老韩故意提高了嗓门：“什么？这是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和那家银行打过交道？”
方丽虹深吸口气：“你不是让一个高利贷债权人来律所找罗英子讨债吗？”
老韩摇摇头：“那只是我随口一说的，银行的事情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方丽虹严肃地看着老韩：“好吧，我就当你没有说过。我可以忍受很多事情，但是为了私利无视利益冲突，损害律所利益，我无法容忍，更何况罗英子是我的当事人。韩律师，你是老资格的合伙人了，但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别怪我不客气。所里已经接到过几次投诉，我都替你压过了。”
老韩见方丽虹真动了怒，语气明显软了下来：“真的不是我说的。高利贷的事情，我确实是口头随便说说的，这是我的错，我认了。但银行的事情，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方丽虹沉默片刻：“不用解释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可以走了，记住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说完她低头继续忙碌着，老韩想要再辩解一下，但看到方丽虹的态度，只能无奈地离开了办公室。
老韩走过办公室外间时一脸愤怒，径直走进了里间，邱华惊讶地看着他。老韩在屋里大声叫道：“邱华，给我倒杯水。”邱华答应着，倒了杯水端进去。
老韩接过水，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很烫，不由得咒骂起来：“你是想烫死我吗？”
邱华连眼皮都没抬：“韩主任，您遇到问题别把火气撒到我身上好吗？水是热的，您不是不知道。”
老韩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他妈的，这是攀上高枝了，踩着我往上爬。还有王法吗？一个实习生也敢在我头上拉屎。”
邱华没回应，只是谈谈地说：“韩主任，还有其他事情吗？”
老韩看着她：“她的那个案子，你不必再参与了。”
邱华淡定地说道：“我是签了委托代理协议的，和方律师同一份。”
“你也和方丽虹合伙对付我？”老韩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他站起来指着邱华，另一只手拍的桌面啪啪作响。
邱华面色依旧平静：“我只是说实话。韩主任，您冷静一点，我还有其他事情，先出去了。”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室。
民商银行VIP会客室，方丽虹带着罗英子和邱华坐在那等着，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茶点。王处长推门进来，一看到方丽虹，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老远就小跑过来，双手和她握手。
王处长兴奋地说：“哎呀，哪阵风把您这大神给吹来了？于行长正开会呢，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先出来招待您。中午您可不能走，于行长说了，非请您吃饭不可。”
方丽虹以礼貌的微笑回应：“王处长，今天我们是有正事相求，不用麻烦于行长了。能得到您的配合就是最好的款待。”
旁边的罗英子不禁小声向邱华询问：“他们这么熟悉吗？”
邱华悄声回应：“上次方律师帮他们处理了一桩案子，为银行挽回了上亿的损失。”
方丽虹与王处长交谈结束后，示意她们跟随她和王处长到一个办公室。
在王处长陪同下，办公室的一个女职员把档案找出来，三人把档案各分一组，仔细地看着。
罗英子指着其中一张文件上的签名：“这与工商局的记录一致，使用了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但签名显然是伪造的。”
方丽虹拿过来给王处长：“王处长，请您看，这份用作抵押的房产证是夫妻共有的，申请材料上也有两人的签名，而这里的罗英子的签名显然是被伪造了。罗律师，你在这儿签个名，给王处长对比一下。”
罗英子随手抓过一张纸，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银行资料里签名有刻意模仿的痕迹，但只要仔细看，两个签名之间的差异显而易见。
王处长不置可否地说：“笔迹这东西......方律师，法律上的事您是专家，您也知道，不是随便写一个就能证明在前是伪造的。”
罗英子毫不迟疑：“我们可以申请法院进行笔迹鉴定。”
方丽虹示意罗英子稍安勿躁，转头对王处长温和地说：“既然贷款是两人共同办理的，那么应该有视频监控记录吧？”
王处长略显尴尬地：“那个，监控系统不巧坏了，一直还没修好。”
“真是巧。”罗英子语带讽刺地冷笑。
方丽虹未又问：“那么，负责这笔贷款的经办人在哪里？”
王处长有些局促，但还是回答：“我这就去叫她。”说着匆匆离开了。
走廊里，王处长带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女孩向档案室走着，他小声咐着她：“无论如何，你要坚定地指认她就是那个人，明白吗？”女孩紧张地点了点头。
当女孩进到资料室的时候，方丽虹和邱华正小声商量着什么，罗英子还在弯着腰拿起一份份材料看着。女孩将邱华误认成当事人了：“那天来的不就是你吗？”
罗英子刚要说话，方丽虹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袖，问道：“你确定吗？”
这时王处长也在后面轻轻扯了女孩一下，示意另外一个才是罗英子。女孩立刻转而盯着罗英子：“哎呀，我差点儿认错了。那天来的是你。”
罗英子地说道：“真奇怪，我今天是第一次来你们银行。”
女孩坚定地回答：“就是你，你和你丈夫一起来办理的贷款，我就是给你们办理的。”
方丽虹缓缓开口：“姑娘，你说出来的话要对得起法律的责任哦。”
女孩扭头看向王处长，王处长打着哈哈：“当然，大家都有责任。方律师要保护您的当事人，我们也要保护银行的利益，都有责任。
一无所获的三人离开银行向停车场走去，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罗英子有些不甘心：“那个王处长明显交待过她了。”
方丽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我们可以在庭审中申请鉴定签字的真实性，但问题是如果法庭认定这笔贷款就是夫妻共同债务，房子也很难保住。”
罗英子灰心道：“那咱们怎么办”
方丽虹若有所思，继续说道：“单单打掉抵押协议的真实性是不够的。重点在于这笔贷款是否用于夫妻共同生活。但是，刘铭还伪造了你的签名，变更了法人和股东。如果贷款用于夫妻共同经营公司，也很有可能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而这套房子本身也有刘铭的份额，所以——”
“所以什么？”罗英子追问。
“所以你得准备输官司，准备腾房子。”方丽虹语气黯然。
罗英子神色平静，似乎是已经做好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我知道了。”
“但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也许能保住你的房子，起码是暂时保住。”方丽虹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什么办法？”罗英子精神一振。
方丽虹轻声说：“刘铭是临走前一个月贷的这一千万，贷了以后马上转移到了国外，恶意明显。你可以去公安那里举报他诈骗。只要公安立案，我会申请法院暂停审理银行诉你的案子。”
罗英子陷入沉默，眼神复杂。
方丽虹看着她，温和地说：“这事你好好考虑，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就在三人上车准备离开时，却因为另一辆停放不当的车而无法驶出停车场。罗英子不悦地抱怨：“这是谁这样停车的？没考虑过别人怎么办？”
陈硕已经甩着钥匙走了，但又回来了：“怎么了？我的车。”
“又是你。”罗英子气恼地瞪着看着陈硕，“有你这么停车的吗！你让别人怎么办？”
陈硕笑着解释：“里面有个消防栓。”
“那说明这儿就不是停车位，赶快停别处去。”罗英子不耐烦地催促着。
陈硕道歉道：“对不起，别处没地方停，我就停这儿了。”
“讲不讲理啊？你信不信我敢撞你车？”罗英子有些恼火。
陈硕轻笑：“你又不是没撞过？你愿意撞就撞吧，这回走你的保险。拜拜。”
方丽虹认出来陈硕，摇下车窗：“这不是陈律师吗？”
陈硕一看也认出了方丽虹，态度立马转变，微微欠身：“是方律师啊。您怎么在这儿？”
“有点事。”方丽虹笑着：“你还是把车挪挪，让我们出去，你停我们的位置。”
陈硕走过来：“挺大的地儿，怎么拐不出去了？我帮你拐出去。”
尽管罗英子不情愿，但方丽虹轻声说：“就让他来吧。”
陈硕灵巧地将车拐出去，两车只差了不到一寸，硬是没擦上。陈硕下车，递还车辆给罗英子，还嘲讽道：“马路杀手学校毕业的？”
罗英子没理他，上车开走了。
方丽虹皱眉道：“麻烦来了。”
罗英子和邱华同时问道：“怎么了？”
方丽虹低声说：“银行的代理人是他。”
罗英子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方丽虹警惕地说：“你认识他？大正所的陈硕律师，近年来的后起之秀，很出名。”
罗英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就他还很出名？”
方丽虹叹了口气：“只要能挣钱，什么官司都敢打。只要为了赢官司，什么招数都能用。原来这银行的法律事务是我的，硬被他撬了过去。不用说，咱们进门的时候，银行就通知了他，他是为这事来的。”
罗英子对方丽虹的担心有些好奇：“我和这个人阴差阳错地打过几回交道，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前两次交手，我倒也没吃亏，我觉得也没啥了不起。”
方丽虹严肃道：“得提高警惕了，不能小看陈硕。罗英子，刚才我说的那事，你得抓紧想想，不然，可能连机会都没了。”
罗英子深吸一口气：“好，我会考虑的。对了，方律师，工商登记那边，我不想再追了。”
方丽虹问道：“为什么？你打算承认你是公司的法人代表？”
罗英子沉默片刻，缓缓地说：“承认不承认的，现在不都是我吗？”
方丽虹愣了一下：“但如果法人身份无法撤销，银行贷款就更难处理了。”
罗英子点点头：“我还是不追了。”
邱华静静地观察着罗英子，若有所思。
在银行会客室里，陈硕果然和王处长会面了。
陈硕专注而迅速地翻阅着贷款协议，当找到某个条款时，他又恢复了以往轻松的表情：“你是说，这女孩的丈夫背着她抵押了房产？” 王处长点了点头：“她们是这么说的。”
陈硕眯起了眼睛：“方丽虹是她的代理律师？”王处长确认道：“是的。”
陈硕摇头感叹道：“看着挺聪明的啊......不过王处长，这事其实不用太过担心。办理抵押贷款时银行也不知道那不是罗英子本人吧，不是明知就成。只要我们银行是善意的，法院不会轻易认定抵押贷款合同无效的。对了，还有个小风险。”
王处长松了口气：“那就好。还有什么风险？”
陈硕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能让方丽虹代理这样的小案子，这样的律师代理，这女孩不简单。现在的情况，如果真如她所说，我说如果啊，她们完全可以去向公安报案诈骗了。那个刘铭人在国外，以方丽虹的能量，说不定公安那边真会立案侦查，一旦诉讼程序停下，房子没法进入执行，那这笔贷款就遥遥无期了。”
王处长又紧张起来：“那这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掌握住房产......”陈硕刚才好像在想什么别的事情，回过神来又说道：“不过现在已经提出保全了，问题不大。”
王处长警惕道：“那可不一定。现在的欠债人为了逃债什么招数都能使出，还是陈律师想的周到，谢谢您啊。”
江边日暮，细雨如丝，罗英子一个人沿着江岸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回想起刘铭离家的那一天，他在她脸上落下的轻柔一吻，这画面刚刚出现，她又想到那天晚上在机场看到刘铭和温莉牵着手一起离开的情景。罗英子神色痛苦，脑海中又浮现出事发当日她找到公公婆婆后的种种情形。
停下脚步，她狠狠攥紧了拳头。突然雨大了起来，河边的人们纷纷匆忙离去，只有罗英子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她看到在躲雨的人群中，一对情侣牵着手笑着从河边跑过。
“我们曾经也是这样的。”她心中默默想着，猛地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姐姐，快回来啊！”电话里传来兰兰焦急的声音，“有人来我们家，要逼我们腾房子。”
“不要让他们进门！”罗英子吓了一跳，一边说着让兰兰报警一边停车场跑。
邱华挂掉电话，一头扎进方丽虹的办公室：“方律师，有人闯进罗英子家里，逼她腾房子。”
方丽虹眉头紧皱：“这个陈硕，居然出这种主意，这次过分了。”
她一边联系着法院和公安，一边让邱华去找罗英子。
邱华从楼道里跑出来，才发现外面下了雨，她回头看了一眼电梯，把包取下来顶在头上跑了。
罗英子看到邱华的时候，她正在一个公交站牌旁边等着，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打湿。
“怎么没打把伞？都淋透了。”罗英子关切的问着，急忙给邱华找纸巾。
“来不及，查封是银行自己找人干的，刚刚方律师联系了法院和公安的人。”邱华快速解释道。
罗英子愤怒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邱华一边擦着头上的雨水，一边向她说着方丽虹的分析，民商银行是家民资小银行，当初刘铭选择这家银行贷款，肯定也是原因的。为了要回贷款，他们什么事也能干出来，估计是陈硕给他们出了主意。
罗英子恨得咬牙切齿：“都是同行，相煎何急，这人真不是东西。你等着！”她打开车上蓝牙开始打电话，电话接通了，是陈硕。
罗英子还没说话，陈硕居然先笑了起来：“哈哈，罗律师，看着挺聪明的一姑娘，竟然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陈硕，你是人不是人。你一个律师，走正道行不行，非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
陈硕也在开着车，被罗英子劈头盖脸一顿骂，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你让你丈夫骗了赖我？”
“已经进入了诉讼程序，我房子也被查封了，你挑唆他们弄帮流氓去骚扰我家干什么！”罗英子愤怒地声音冲进车里。
“什么”陈硕心里一惊，刚要说话，电话已经断了。
“真是个王八蛋。”罗英玮低声咒骂着。
邱华沉声说道：“和他生气有什么用。方律师已经赶去法院了，但她嘱咐你要做好各种准备。对方来这一手，肯定也是有备而来的。”
“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嘛。”罗英玮抹了一把脸，咬牙说道。
汽车急驶过街道，转过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罗英子家楼下。
电梯门打开着，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兰兰站在门口，两个警察正在填着出警记录。
兰兰看到罗英子放声大哭：“姐姐，吓死我了，刚才来了七八个大汉，警察一来他们就走了。”
警察显然已经了解了情况，劝说道：“欠银行的钱，还是早点还上好。他们上门不对，我们已经批评教育了，有债务纠纷就好好协商。 我们走了，有事情再报警。”
这边陈硕也调转车头，一路疾驶。
办公室里，王处长正在打着电话。似乎电话那头的人正在试图解释什么事情，他的态度有些不耐烦：“警察去了你们就走，警察走了你们就去，就和她这样玩。你们不偷不抢怕什么？办不好这事就来办离职！”他的态度显得不耐烦，似乎电话那头的人正在试图解释一些事情。
陈硕没敲门就匆匆进来，王处长听到声音，停下电话，说：“我这里有客人，先挂了。”然后才挂掉电话，“陈律师，怎么又回来了？”他略带讶异地看着陈硕。
“我听说你派人去那位罗小姐家逼她腾房子？”陈硕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处长惊讶道：“不是你教我们最好把房子掌握在自己手里吗？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提醒的早，这单还真可能悬了。”
陈硕摇头苦笑：“哎哟我的王处长，我那是叫你上门逼人家腾房吗？法院已经查封了，那房子又没长腿，跑不了的。”
王处长不以为然：“我不管。现在的人为了赖账，什么办法都有，我可不敢掉以轻心。陈律师，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就别管了。哎，到这个点儿了，别走了，请你吃饭。”
陈硕摇头叹息：“王处长，她还是我们同行，您这可就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境地了。”
王处长放声大笑：“陈律师，您仁义过吗？怎么着，对她有意思，怕她怪罪你？”
陈硕装作不甘示弱的样子：“我怕个鬼啊，不过王处长，咱们能换一招吗？”
王处长拉着他的肩膀，亲热地说：“走走走，咱们边吃边说。陈律师，别的不说，我就爱听你吹牛打屁。吃饭去吃饭去。”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窗，兰兰还在微微发抖，看起来真的吓坏了。罗英子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努力安抚着她，让她明天开始回家休息几天。
就在她们交谈间，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兰兰的声音有些战栗：“他们又来了。”
邱华站起身来：“去看看是谁，赶紧报警。”
“算了，看不出来吗？”罗英子苦笑一声，“陈硕教他们做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们报警，他们走；警察走，他们来。打开门吧。”
兰兰战战兢兢地打开门，眼前是七八个大汉一起涌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罗英子毫不示弱地质问。
带头的大汉阴沉着脸：“罗女士，这房子现在归我们银行了，我们是来帮您搬家的。”
罗英子冷笑：“案子还没判呢，谁说就归你们银行了？”
邱华挡在门口，面沉似水：“我是房主的律师，你们谁是负责的？”
带头的大汉瓮声瓮气道：“我”
邱华告诉他，这套房子已经被银行查封，已经进入诉讼程序，法院的判决没下，谁也没有权利要求腾房。大汉摇摇头，表示不用跟他说这个，法律上的事他不懂，他只是执行命令。他的到的命令，就是帮罗英子腾房子。
不管罗英子和邱华怎么解释，大汉就是不走。两人秀才遇上兵，罗英子也发了狠，她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这是我家，我看谁敢。”
“英子，你在这儿等着，保持冷静，我去一趟银行。”这么僵着不是办法，邱华对罗英子嘱咐了一句，又转头盯着大汉一字一句地说：“我马上去找你们银行，在我回来以前，谁也不许动，否则，要付法律责任。”
雨还在下着，从罗英子家出来，邱华才发现又忘了带伞。她犹豫了一下，挂掉方丽虹的电话，再次把包顶在头上向雨幕中跑去。
银行办公室内，邱华走进来，一眼就认出了之前指认罗英子的那个小姑娘。
“咱们见过。王处长呢？我要见他。”邱华语气坚定。
小姑娘有些犹豫：“我不知道。”
邱华盯着她的眼睛：“你最好告诉我。你们的人涉嫌非法侵入住宅罪了。”
小姑娘犹豫一下：“他在陪客人吃饭。”
邱华将桌上的电话递给小姑娘：“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我在这儿等着。”
小姑娘放下座机，走到门口，掏出自己手机打着
银行食堂内，王处长和一群银行的人正与陈硕共进晚餐。
“吃吃吃。陈律师，不好意思啊，叫这八项规定闹的，都不敢出去吃了。不过我们这个食堂虽然条件不好，大师傅可是在外面专门请来的，口味还可以。”王处长不停地往陈硕盘子里夹菜。
陈硕此时显然没什么心思吃饭：“王处长，这样好不好？您把派出去的人撤回来，我来保证她不会逃债。”
王处长笑眯眯地说：“陈律师，我说什么来着。你和她关系还真是非同寻常。”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不耐热烦的接起来，随即表情一变：“什么？就说我不在。什么？”
他捂住手机对陈硕说：“对方的律师来了，说我们的人涉嫌犯罪了。没事把。”
陈硕只得答道：“犯罪那是吓唬你，可我说实话，你们这样做确实不符合法律规定，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把人撤回来吧。”
王处长想了想，陪着笑：“现在银行的形势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笔烂账真能要了我的命。陈律师，您可是我们的律师啊。我们一年给您几十万呢。对方律师找上门了，你还是先去应付一下吧。”
陈硕脸色有些不悦：“王处长，再怎么说，你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王处长一边拉着陈硕一边走：“拜托拜托，就当救救兄弟我。”
在银行会客室的一角，邱华正坐在那里拧干衣服上的雨水。她怕衣服变形，仔细地避开了领口袖口的位置。
门被推开了，陈硕和王处长一同走了进来。邱华迅速站起来，穿上了湿漉漉的外衣。看到王处长嘴角的菜渍，邱华皱了皱眉，还是保持着专业克制的态度：“您好，陈律师。”
陈硕一边挥手示意打招呼，一边询问道：“您就是对方代理律师吧？”
邱华点了点头：“是的，我叫邱华。陈律师，你们的做法超出法定范畴了。虽然房子已经被查封，但判决尚未下来，你们就未经执行程序就想要强行驱逐房主吗？”
陈硕似乎并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解释：“没往外赶啊。银行只是过去提醒一下债务人，催促他们尽快清偿。毕竟民商是家小型银行，经不起损失，这是例行公事。”
邱华微微皱眉：“陈律师，我们都是律师。同行之间，何必下手这么狠呢？”
陈硕无所谓地耸耸肩：“哎，当律师的，叫人坑成这样不死反省，还想搞物伤其类这一套啊。抱歉，我是民商银行的律师，必须维护我们当事人的利益。”
邱华正色道：“方丽虹律师已经向法庭汇报了这个情况，也联系了公安几个，你们这样做肯定是违法的。”
这时，王处长插话道：“放心吧，我们只需要房屋的钥匙，官司还没打响，只要我们不卖那房子，法院也管不了我们，对吧，陈律师？”
“啊，是。”陈硕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邱华看着陈硕：“陈律师，都是律师，何必相煎太急？”
陈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邱华冷冷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哎哎，外面雨很大。”陈硕顺手抄起一把伞，赶紧追上去，塞进邱华手里：“姑娘家的，别和自己过不去。”
邱华没理他，撑起伞转身走入雨幕中。看着她的背景，陈硕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