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忆中之事
青山薄雨2025-07-28 18:572,092

  三百多年以前。

  岑漱常常躲懒,在桃花树底下喝酒。

  此时凌云已是辛远任掌门,且有一段时日了,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师父故去,每个孩子都在学着长大,都懂事地想要分走辛远岑漱肩上的担子。也因此,孩子近来少有缠着岑漱,连林阙那个不看氛围场合的小子都不多打扰,一直想着多给她一段时间,多让她休息休息。

  岑漱便空余了大多数时间,反而寂寞下来。

  这有时间了,她便喝酒。

  好的酒喝,坏的也喝,她实在不爱喝酒,眼下却只能喝酒,喝得一副醉醺醺模样。她眼里迷蒙色,心底却再清楚不过。这副醉态不过是一个借口。

  但大概是认为她是心底难过,需要一个方式排解,就连小师弟也不曾来管过她。

  其实不是,但她不能说。

  直到某一日,她在某个客栈被季琉珠找到。

  屋顶上风景很好。头顶明月高悬,远处有灯火明灭,彻夜随风摇晃。

  岑漱喜欢各种各种的风,但不喜热。深夜里吹过来的风就正正好,凉爽干净,不似水边缠绵,凉丝丝的感觉没入身体中,能稍稍拂去她一点不为人知的急躁。

  一抹红色在她眼前晃过,传入鼻尖的不是什么香气,而是一股怎么也散不去的血腥。

  摩挲衣料和什么坚硬东西被轻轻放下的声音一起传来,那人在她身侧坐下了。

  岑漱没有侧头看,百无聊赖地发着酒晕,无声看着明月。

  耳边的声音轻轻道:“月亮,好看吗?”

  这是一个笨拙的话题。岑漱听了,感觉心底好像窜过了一只笨拙的小动物,在用着还并不习惯的发音同她交流,不由得就着酒晕笑了起来,“好看又如何,不好看又能如何呢?我倒是头一次知道,琉珠仙子这般忙,原来还有亲自来安慰人的时间,真是十分荣幸。”

  季琉珠似摇了摇头,倒不完全是被揭穿的尴尬,声音有些郑重:“阿漱,你就不必打趣我了。以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直言?”

  她声音出了口,过了清风再传到岑漱耳中,就全部散做了耳旁风。岑漱显然是完全没听进去,不言不语抱着酒喝,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赖。

  季琉珠没说第二句要她敞开心扉的话,转而从旁边提起坛酒来,盖子已经起过了。清酒无色,此夜里亮得像盛进了月光。几滴酒飞出来,落在季琉珠手背上,缓缓下滴落上屋瓦。

  岑漱的声音里带着点莫名意味:“清酒,能醉人吗?”

  季琉珠依旧十分正经,像姐姐对妹妹一般耐心十足,和岑漱语重心长地道:“阿漱,你向来知道,没有不醉人的酒,只有醉不了的人。”不想醉的人啊。对你来说,是什么酒又有所谓吗?

  岑漱便不再出声。

  有人只求一醉解千愁,但她知道,她不是的。她从来不醉,哪怕是半醉。

  那些所谓的醉态,也只不过一时放任,空余了思绪情感,才显得呆愣。

  她从来不曾真的醉过。

  她把季琉珠手中酒坛抢过来,单手提起坛口,往口中灌。酒液顺着嘴角流出,有的落进了衣领,有的滴到了瓦片上。

  瓦片上聚成一滴的酒中,有个亮亮的月亮。

  酒,是甜的。

  一股甜味在岑漱舌间化开,仿佛无声无息间开了一把小花,无名无姓,生机勃勃。

  实际上,岑漱喜欢的味道完全算是异于常人。她倒不怕苦,也不嫌弃酸和辣,不管是哪种味道,口味都较于常人重得多。尤其是甜,一般人觉得腻的味道,对她来说,只是正合适,仿佛她天生不那么能尝出味道似的。

  这酒,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糖水才对。

  但岑漱没能更开心,眉毛反而叠住了。

  季琉珠关切道:“莫非还不够甜?”她拧着眉毛,自言自语:“我记得明明加了好多蜂蜜。”加了快十勺了吧,她闻都不敢闻一下的,甜得腻人。

  没有,刚刚好。岑漱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了师父。”她故作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好避讳的,本来师父一个人离开就算很寂寞了,要是再因避讳不提起,他应该会很孤单。师父是个爱热闹的人。

  席回春。这个名字在季琉珠心中打了好几个转,她没忍住揪住了岑漱衣袍,“外界有风言风语,你们凌云可以不作澄清,也可以不管什么,但阿漱,你得跟我交个底——”

  “席掌门年纪尚轻,就这么故去太离奇了,我调查过相关的原因,却完全没找到你调查的痕迹……你就不意外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查过,是不是因为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什么?”

  “……”

  “我可以不追根究底,但是阿漱,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告诉你,我有查到魔修的痕迹。”

  事关魔修,季琉珠有自己的坚持,即便岑漱阻拦也是无济于事,季琉珠不会为任何人后退。

  “……”沉默了许久,岑漱缓缓道,“我的确知道原因,却不能和盘托出。我只能告诉你,无需再查,这顶多算件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我师父他,从到到尾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是出于自愿;我做这件事,保守这个秘密,同样出于自愿。”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季琉珠当然不会再多言,她也不会不信岑漱。

  “既然如此,你也不全是为了你师父坐在这了。”季琉珠道,“你既然不是认为他的故去另有阴谋却不能报,肯定也不是因为表面上看上去的不舍得自暴自弃。你是为了谁?”

  岑漱无奈:“琉珠,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什么都说得太清楚,弄得太明白,留不下余地。”

  季琉珠不管她,露出一丝笑意:“就是因为这些不能不清楚的真相,我才能永远不后退啊。何况,要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你的痛苦,那就太伤心了,我明白。所以——是门派之事,还是并非一件可以轻易忽略的事。有关大事……是因为,你的大师兄?你在担心什么,阿漱?”

  季琉珠一语砸中了岑漱心口,她好半天没能有反应,无言以对。

  ……是啊,岑漱所担心的,正是辛远之事。

  “须得从长计议。”岑漱好半天才说。

继续阅读:第七十七章 是人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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