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对祝忘来说自然没什么难的,拿出未展眉也只是为了互通个身份,此时此刻,阵内阵外之人对这秘密心照不宣,而怜花在阵外有意大声道:“月峰主可知,前不久凌云有一弟子叛宗?”
惜月:“只是弟子叛宗,如何值得拿出来说?”
怜花臂弯绕着惜月,高声笑:“嘻嘻……月峰主自然不知,这弟子叛宗蹊跷得很呢!据说是勾结了魔修,自认为朝不保夕,从凌云逃了出来。”
惜月皱眉:“此事有猫腻?”
“月峰主倒是敏锐得很呢!”怜花伸手打了个响指,骤然松了手往后一躺。她身后女弟子蜂拥而上,拿出了许多玩意儿躺椅瓜果之类,让她优雅地躺下了,怜花眯了眯眼,一只手枕在脑袋底下,才极为舒适地懒懒开口:“这些消息外头也没传,你们听了的可给我警醒着些。”怜花一字一句,意味深长道:“一个字,也不能往外传呐。”
此次怜花带了六七人,惜月仅带着三四人,听此话恨不得钻进地里,恨不得没来过——保守秘密,最是无奈,尤其是本不该自己听到的秘密。
唯有一人神情有些微末不同。
怜花心里有数,却并不在乎:“当然蹊跷,毕竟凌云对外传是那弟子失踪,搜寻并杀死才是咱们的活——”
“看来没有证据。”
怜花:“当然没有。若是有,还不得漫天飞通缉令了?若是证据真够查,自然不会私下通缉。你道好不好笑,现在也根本不是查不查的问题呐,那弟子偏偏是那个人的徒弟,那人出峰之前,什么证据也查不了。”
“好笑。”惜月一脸平静地颔首。语气却像是在诉说与之无关的事实。
真是无趣的反应呵。怜花点了点自己的脸庞,眼睛望向天空湛蓝的穹顶。但是呢,他们合欢宗便是某人手中的刀,只管指向目标,至于好坏是非……不重要。
“呵……”怜花打了个呵欠,婉约起身,万种风情地回身冲手底下弟子们抛了个媚眼,扬手拉住了惜月,暗中使力约束惜月并不配合的手:“姑娘们,我可要和你们月峰主去玩了……可千万、千万,要捉住此人呐。”
明白怜花的算盘之后,惜月倒是配合了,任由怜花亲密挽住他的胳膊,言简意赅地对手底下弟子道:“押住拿回宗门,勿轻动。”
怜花的话已经说完,再留下去只是无端拖沓了祝忘的逃离时间。
捉不住人,自然还有别人去捉。然而两大峰主在场却将人放走,可就不能算是意外了。
临走之前,惜月传音,曾问过一句话:“有自己主意的刀,若查出来,会被弃用。莫怜花……合欢宗,一定要担这个代价吗?”
惜月已经许久没十分正式地唤过怜花的全名了,因此这声一时令怜花有些怔愣。
这个名字,实在久远到如同遥远时光里的尘埃,风只要轻轻一吹,便飘远了。
怜花自然明白惜月在顾虑什么,当然也明白,这对合欢宗来说意味着什么。合欢宗名声素来不好,一直是夹缝中生存,那些名门正派一个个嗤之以鼻,自己定力不坚却又要怪合欢妖女妖男引诱。说到底合欢宗修炼方式也不过是众多修行的一种,即便是吸取修为,也并非没有代价。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
自莫春来失踪之后,怜花以向凌云之主摇尾乞怜,甘愿任其驱使,换取了合欢宗如今的一席之地。
惜月当时未曾置喙。因为合欢宗,同样是莫春来的心血……
然而,如今要为了这样一个无缘无故无亲之人,尽数丢掉吗?
“……呵。莫惜月。我合欢宗,已经无情无义、是非不分,但有恩不能不报。”怜花轻轻道。
惜月无声点头:“我知了。”
…………
另一边。
祝忘见两人走了,心里也有数:托怜花的福,她知道了目前辛远对她是个什么态度——虽然通缉,但是并未公布,想来是不愿意让他人知道祝忘——也是。让一个无名弟子消失可比有些名气的弟子消失容易多了,尤其是这个弟子还不在掌控之中。
一个普通人无声无息死去,那不会有浪花,犹如闹市落针;而一个有些知名度的人不明不白死去,终究能激起来一串涟漪……
自然,有涟漪那是远远不够的,但也已经是目前很好的消息了。
还真得亏之前谢无非的高调行事,因了谢无非的高调,她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不至于悄无声息没于人海。
只是看来,虽然之前在辛掌门眼里她并非岑漱,却从来没有被辛掌门放下过,哪怕只是相似之人,也一直在监视着。这几百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让她成为辛远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又是何时,他变得如此多疑的?
大约在花月二人离去半柱香后,祝忘收到了风中传过来的消息,是她不愿见到之人要来了,因此祝忘破阵而出,习惯性朝合欢众人眨了眨眼。
这一幕似乎和几百年前有所重合,那奇异的熟悉感觉,令祝忘有些惊讶,转而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合欢功法四支之中,擅长杀伐的是雪月两支,祝忘这一破阵,使得布阵之人受到反噬,不巧刚好是月峰那四人,可以打架之人受伤,祝忘的去路自然再无人可阻,万分通畅,就这样逍遥去也。
然而祝忘离归墟还有不小的距离,这让她不得不考虑起了传送阵法——传送阵法素来最快,但需要定点,不是随意施放就可以做到的,随机传送又可以反向传送,更不方便,这样看来,似只有大城之中的传送阵可以用……
但宗门弟子使用阵法需要得到宗门认可的文牒,都不用怀疑,祝忘文牒定然已经失效了。思来想去也只有丰都的那个可以用……只是若是用丰都的文牒,势必给泉久安带去麻烦。而且,四处说不定有辛远的眼线,进入城池显然还是不可取。
那么,换一个身份进入城池呢?
用岑漱的身份。不换回岑漱的身份,对祝忘显然是有利的,但……等等,她记得,泉久安曾经替她注册过一个鹤使的文牒……岑山月!
当时也是为了传送阵法。
就是不知道,三百年过去,还能不能有用……隐约记得,她储物戒里,是有一套鹤使的衣物。
……也只能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