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夫人,老夫人这是体恤咱们呢。”
出了正堂才喘口气,秋烛小声在我耳边道。
我点了点头,打算以后卖力管家来报答这次恩情。
说来也怪,成亲以来我从未见过霍止的妾室,就连给主母敬茶的环节也没有。
之前以为是这些妾室听闻我与霍止不睦,特意摆摆谱,现下看来,倒像是压根不存在。
自从我接手府中事务,大大小小都一并打理得井井有条。
某次婆母见我噼里啪啦拨弄算盘,别别扭扭地走过来搭话,让我多休息休息,别太累。
我以为是婆母暗讽我治家松懈,于是更卖力地工作。
惹得她哑口无言。
终于有一天,我抵不住辛劳,晕了过去。
“姑娘,姑娘你有喜了!”
刚睁开眼就看见秋夕一脸兴奋,要不是碍于规矩恨不得蹿起来。
霍止坐在我床前握住我的手,神情掩饰不住的雀跃,怕被我看出来又尽力隐瞒。
婆母头一次在我跟前笑得红火又喜庆:“贞娘怀孕了,管家的事先放放,如今身体是最要紧的。”
我不自觉地摸向小腹,这里有了一个生命。
有了孩子,以后的日子会不一样吧。
自从嫁进霍家,我头一次真心的感到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怀孕以后,在家里看到霍止的次数明显多了。
吃早膳,霍止头一次与我出现在一张桌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有心事,霍止一脸严肃,好像被降职罚款了一般。
做为一个合格的妻子,我自然要关心关心:“夫君,是饭菜做得不可口嘛?”
霍止沉默着,又多吃了一碗粥。
看来不是这个原因,我又问:“那是在朝堂上受到责骂了?”
霍止摇了摇头。
我还待说什么,突然口中泛酸,捂着嘴冲了出去。
霍止吓了一跳,赶紧跑到我的身边:“你没事吧?我去唤太医来!”
我摆摆手制止他,正欲开口又呕吐起来。
霍止不再听我说,将我安顿好冲出门亲自去太医院请人。
据说把皇后娘娘都震惊了,打听了来龙去脉后赏赐一大堆物品,又指给霍止太医院治妇人最好的赵太医。
太医慈眉善目,检查完我的身体,向霍止不厌其烦地说明孕期应有的反应。
霍止似是很不安,问完我的身体状况问三个月大的孩子,又问自己应该做什么。
太医笑呵呵道:“孕妇在孕期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过度劳累,侯夫人脉象平和,身体康健,侯爷不必担心。”
霍止总算有些理智,亲自把太医送出了门,又备了一份厚厚的礼。
我有些好奇,但他不说,我也只好隐忍不发。
回来后,我们二人沉默着不说话。
他忽而伸手抚摸我的腹部,神情复杂道:“咱们这孩子来得太早。”
我大惊,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小心翼翼试探道:“侯爷的意思是,让我把它打掉?”
霍止与我对视半天,又将我拥入怀中。
“我只怕你出事。”
11
怀孕六个月,霍府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自那日婆母当众打大姑母二婶婶的脸,这些亲戚便很少往来,娘家那边巴不得没我这人,我每天乐得清闲。
我让秋夕给我梳洗打扮,又派秋烛去打听打听来的什么人。
秋烛很快回来:“夫人,听闻是永安侯府的于老夫人携外嫁的姑奶奶来串门呢。”
秋夕手上紧着动作,也不忘插句嘴:“什么外嫁的姑奶奶,那小姐早就和离了,如今跟兄嫂和母亲一同住在侯府。”
我来了些兴趣,又问道:“永安侯府的兄嫂也不紧着给那小姐再寻个夫婿?”
“听说是正寻着,但那小姐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又是二嫁妇,好人家都退避三舍呢。”
我听到这,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秋夕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还是小心翼翼道:“这嫡小姐跟咱们侯爷是青梅竹马吧?”
我跟她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自我入侯府来,可未曾听过婆母说与永安侯府交好,倒像是八百年没联系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挺着个肚子姗姗来迟,正要做请安状,婆母赶紧制止了我。
“你如今月份大了,不必做这些虚礼,我们长辈都是体恤你的。”
我悄悄瞥过去,婆母似是抢了于老夫人的话,气得她把脸憋成了猪肝色。
“想必这就是阿止哥哥新娶的媳妇吧,啧啧,跟前头那个嫂嫂比可是差远了呢。”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冠丽服,头戴珠钗玉饰的俏丽妇人,见我出来便微微扬着眼睛做出一副刻薄相。
想必就是今日唱戏的主角,于家小姐。
“呵呵,哪里哪里。”我打定主意不接她的话,干笑着打哈哈。
婆母却先听不下去,唬着一张脸愠怒道:“身子都六个月了,早不是新媳妇了,于家侄女记性不太好罢。”
“一个小官家的女儿,无德无才高攀了霍家,竟还如此傲慢,想来是霍家婶婶惯的。”
到底是谁如此傲慢?遇到这般没皮没脸的,我一时无语。
“于家姐姐说的是,妹妹以后一定改,在家里谦逊待人,为夫君挣一个好名声。”
余下之意,我再无才无德也是侯府的夫人,你有才有德,我夫君二婚也不娶你。
“真是伶牙俐齿,怪道外头的人都夸妹妹端庄守礼呢。”
我迅速反击:“可不敢当,都是我家侯爷在朝堂为圣上分忧,我才堪堪得了个虚名罢了。”
于姑娘正待反唇相讥,远远看见霍止下朝回来了,立刻激动的站起来:“阿止哥哥!你回来了。”
不知道的以为她家夫婿回来了。
霍止冲她略一点头,侧过身轻巧躲过要扑上来的于姑娘,坐到了我身边。
“夫君今日回来得好早。”我笑意吟吟看着他,本想示意他摸摸肚子,他却直接站起来扶着我向外走去。
“时候不早了,我同娘子还有事情要做,老夫人,于小姐,请回吧。”
“阿止哥哥!”
我顾不得回头看那对母女脸上的好颜色,一边走一边揶揄道:“想来夫君遇见讨厌的人先跑走,是跟婆母学的。”
霍止似是也觉得好笑,低头捂着嘴扑哧一声。
随即正色道:“你不问我同那于家小姐的关系?”
“夫君想说自然会说。”
我从霍止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无奈,正要补充,他却接着言道,
“父亲同永安侯府的老侯爷交好,我幼时常常与永安侯府的小姐少爷一起玩,上同一个学堂。”
“我们两家自小定过娃娃亲。若无那件事,我本是要娶她的。”
“两家说亲那段时日,正赶上新皇登基,国丧期间,永安侯府便不愿将嫡女嫁过来了。”
这件事我当时也略微听说,新皇登基,霍家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查封一年,虽未伤元气却也吓个半死,直到霍止袭承侯爵才重得圣上宠爱。
想是永安侯府担心,怕牵连了女儿。
但既然当时断了联系,就该一断到底,现在找回来算什么事。
“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但若是我,也不愿把女儿嫁过来的。”
怀胎几月,我不自觉带入母亲角色,解释的头头是道:“永安侯府将女儿嫁过来本是平交,为的是情分,但彼时霍府前途尚不明朗,谁知道夫君你有甚么本事,总不能拿女儿的幸福赌一把。”
我越说越顺溜,完全忽略在一旁面色发绿的霍止,气得他冷哼一声,快步向前走去。
我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小步追上他:“于家姑娘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我夫君这样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中龙凤,简直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霍止停下步,转过头认真地看向我,一双眼眸深情得能掐出水来。
“我只想做你一人的梦中情人。”
感觉脑袋晕乎乎的,糟糕,好像中了美男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