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同霍止的事，我已知晓，这上了年纪的人呢，本不该掺和你们夫妻的事，只是你们这样一直僵着不是办法，我这做婆婆的给你出个主意。”
婆母一脸慈爱的微笑，如此温言相劝再不接受，那真是我的不懂事了。
夫妻和睦也算是好事，若自己那便宜夫婿肯配合。
我想了想，接过重玉手中茶盏，稳稳行了个礼。
“去吧。”
出了门，这碗茶归处如何，全凭自己心情。
我缓缓叹一口气，出阁前嬷嬷的教诲言犹在耳，母亲的训诫更是不时浮现。
咬了咬牙，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轻掩着，似是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我差了人前去问话，小厮只说侯爷刚刚离开。
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到颐华苑，也就是正屋。
还未踏进去，鼻尖抢先着嗅到一丝淡雅的香气，空气中萦绕着久久不散。
“夫君？”
“坐，知道你会来。”
霍止漫不经心地回，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扯了许多弯弯绕绕的废话。
我不说他也不答，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秋夕端着茶盏，轻咳出声提醒我，我这才如梦初醒般从她手里接过，轻侧着身献上。
“夫君整日操劳，案牍缠身，喝杯茶歇息一下吧。”
霍止一双漆黑的眼眸将我望着，我从他的神情中读出几分玩味。
果然，这茶的作用他亦知道。
他从我手中接过，轻声问道：
“准备好了？”
我一副大义凛然誓死不悔的模样，沉重地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本分。”
霍止又将茶放下：“你若害怕，我们可以再等等。”
“我与你未圆房，他们那些眼睛尖消息灵的怕已知晓了，再拖下去，婆母会不高兴，霍沈两家亦会有风言风语缠身……对名声不利。”
“你若想的明白自是最好，省得我白费唇舌。”
霍止挥手示意秋夕下去，伸手将我稳稳抱起，放在怀里颠了一颠，贴着我耳边亲昵，惹得我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若要做这种事，不用茶也可以。”
8
“姑娘！姑娘！哎呦日上三竿了，该起来了，给老夫人请安可迟不得，快醒醒！”
秋夕一团风似的跑进来，掀开被褥和帘子，将我拖起来。
力道之大惹得我痛呼一声。
秋夕满脸不可言说的表情，隔了好久挤出便秘一般的声音：
“……姑娘定是累着了，是奴婢不懂事，”又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可是……请安咱们也是耽误不得的……听说今日侯爷的二弟三弟还有四妹都在，咱们隔壁院的大姑母跟二婶婶携子女也来了。”
我无奈答：“知道了，你跟秋烛且候着，我这就来。”
这两个丫头给我梳妆打扮时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察觉到我的目光触及，终于忍不住艰难地开口：
“姑娘，您的脖子……用粉遮不住啊。”
我条件反射一把捂住，尴尬地跟她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捂脸扭头道：“把我那件月白色竖领对襟短衫拿来。”
“……是。”
9
正堂里一团喜气洋洋，在门外依稀听到谈笑打趣声。来往的仆妇循规蹈矩，足见治家严格。
霍止因着公务早早上朝，不过我也没打算指望他。
新婚第一天时直系亲长和旁系亲戚认了个遍，没见有什么大姑母，估计也不是要紧的亲戚。
“儿媳给婆母请安，给姑母，婶婶请安。”
“嫂嫂来啦！”我那嫡亲小姑子笑吟吟接话道，只是场合不大妥——
“吟丫头，我们前头长辈还没说什么，你接的哪门子话？也是要嫁人的年纪，忒没规矩。”
大姑母义正词严训斥道，我偷偷瞥一眼婆母，果见面上显出不虞之色。
要训斥也是人家亲妈来，你一个侄子新婚都不来的外戚，插什么话。
“想是跟你这新嫂子学的，一大早长辈都到了，她却姗姗来迟，好大的谱啊。”
二婶婶满头的珠饰钗环，尖着嗓子咯咯笑了起来，好似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原是冲我来的，这下我明白了。
我低着头在一旁不说话，人家存心污蔑你，怎么辩解都无用。
“来人！把她带上来吧。”
大姑母跟二婶婶对视一眼，抬了抬手。
好戏开始了。
一屋子的人全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姿绰约，袅袅婷婷的女子款步走来，细着嗓子弯腰行礼。
“见过各位夫人。”
婆母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张了张口又忍下。
二婶婶伸手把那女子扯到身边，一遍又一遍摩挲手背：“真是个齐整的好孩子，想来是有大福气的。”
我跟秋烛对视一眼，这福气约摸是送给霍止当小妾了。
大姑母赶紧接话：“我也是操心的命，听说新媳妇跟侄子不大合，婚后好几日未曾圆房，我这也是担心侯府的名声。”
霍吟是个泼辣性子，心中有话便要立刻说出来，瞪着眼睛骂道：“大姑母是外嫁女，侯府怎样干你何事？啧啧，往新婚的夫妻房里塞小妾，也不怕亏心！”
“吟丫头越大越没规矩了！跟长辈呛话，素日里我嫂子就是这样教导你？”二婶婶见缝插针，端起架子来叫一个得心应手。
大姑母立刻用手绢抹起眼泪：“我虽是外嫁女，却也希望侯府越来越好，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
“这丫头颜色极好，若能为侯府生出个一儿半女，也是为新媳妇分忧。”
“我说新妇，你不会容不下一个小小妾室吧？”
我缓缓走到椅子旁坐下，笑眯眯道：“姑母此言差矣。”
大姑母拿着手帕怔在那：“怎么说。”
“这女子一没给我敬茶，二我夫君婆母未点头，算不得妾室。”
“不过我瞧这妹妹也甚是可人，我姑且先领回去，改日去姑母家大姐姐府上好好拜谢。”
“听闻大姐姐院子里热闹得很，想必不介意多一个姐妹。”
大姑母生的女儿嫁的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小妾通房多得成群，整日算计来算计去，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想是瞧着自己女儿过得水深火热，我却满面春风，便来添添堵。
“侄媳妇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好好！我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你们霍府我是来不起了！”
大姑母抹着眼泪往外奔，主打一个以退为进。
我猝不及防被点了名，正打算开口，被婆母抢先。
“慢着。”
“既是为侯府分忧，这女子就由我收下，给我们家老太爷做妾。”
婆母面上尽是讽刺，说完话立刻出去了，比大姑母跑得还快。
留下傻眼的众人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吟丫头喃喃道：“可是爹躺在床上不能动十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