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屠狗辈2021-08-13 16:134,294

  北宫远想了很多,但他没想朱佑樘为什么要变成沐听雨的样子,又为什么在神教已经备受恩宠之时忍受挫骨扬灰的苦楚再重新回到那个孩子的身体。

  人神妖鬼四界有三大山系,每一条山系都有一条灵脉,人神两界各有一条灵脉,妖鬼共用一条灵脉,灵脉滋养一界生灵,灵脉中马身人面兽把手看管。

  西北海,大荒之隅,不论有山断裂而不合,名曰‘不周’有两黄兽守之,有水曰‘寒暑水’徐徐流之。

  凡间众人都以为不周山是连接仙凡两界的阶梯,其实不知道真正的天门在大荒日月山,那里是太阳和月亮落下的地方,也是真正的天门。

  而不周山山系中却是仙界灵脉的发源地,当年共工和颛顼争夺五帝之一的帝位失败后会怒撞不周山,便是想毁掉仙界的灵脉。

  朱佑樘衣袂飘飘落在不周山山头,在不周山看太阳从来都是在西方,阳光昏黄,仿佛连空气都不在流动。

  他看着静谧的没有生气的不周山轻轻叹口气,当年他已经沉在黄河河底,黄帝打败蚩尤后当上一统仙界的天帝,从前五帝治世的局面被打破,纵然还有五帝也大多与皇帝有脱不开的干系。

  颛顼:黄帝之孙。

  帝喾:皇帝曾孙。

  尧:帝喾之子。

  ……天界五帝被皇帝一家包圆。

  本以为共工会成功才将仙界灵脉的源头告诉他,没想到共工也身陨不周。

  整个西北海寂静一片无声无息,朱佑樘从不周一跃而下钻入寒暑水中,不知下落多久,穿过寒暑水进入一片被冰锥密密麻麻包裹的空间。

  灵脉入口,有两只马身人面兽把手,见到朱佑樘进来匍匐在地:“帝君!”

  朱佑樘点点头问:“可有人来?”

  两只马身人面兽摇头:“千万年来仅有帝君到来。”

  朱佑樘微笑将指尖血印入两只神兽额头。

  两只神兽双眼狂热千恩万谢。

  朱佑樘进入灵脉,仙界从前丰盈的灵脉只是下汩汩细流,他站在灵脉源头的泉眼从上看下去泉眼底部隐约有一个双手抱胸的人形,感知到朱佑樘的靠近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眼中瞳孔漆黑没有任何光芒。

  “帝君?”

  朱佑樘看着他轻轻点头:“危。”

  浸在灵脉休养的危问朱佑樘:“帝君,还有多久?”

  朱佑樘手抚在泉眼周边冰蓝的冰锥,眸中蓝色流光掠过,嘴角挂了笑容:“快了。”

  危的脸随着朱佑樘的动作而转向他,脸颊苍白消瘦,声音急促:“帝君,贰负呢?”漆黑无光的瞳孔在朱佑樘看来竟有些期盼和急切。

  朱佑樘安抚他:“等你出来便能去救他了。”

  危忍下心中的痛苦,又重新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朱佑樘直起身子眼中满是怜悯,这千年来有太多的人被责罚承受着无尽的苦痛,而危便是其中一个。

  说起来,他也是被责罚的那一个。

  青帝伏羲处,翠竹漫天,鸟语花香,隐隐有溪水流动的声音。

  伏羲戴着草帽披着蓑衣,坐在一汪池塘边钓鱼,仪容妍丽衣着华美的宓妃站在伏羲身后看着伏羲。

  “你把东西给他了?”伏羲苍老的声音在这方安静的空间中回荡。

  宓妃双目看着碧色的水面不说话,眉头蹙着。

  许久伏羲又问:“他若是输了怎么办?”

  宓妃这次回答:“做了这么久神仙早就觉得无趣了,若是他输了我也跟着去了。”

  风传竹林吹过,伏羲幽幽的叹息声传来,他抬起头,苍老的脸上眼神清明:

  “东西,你拿去吧。”

  宓妃拜倒在地:

  “谢帝君成全。”

  大荒北面是妖界,灵脉沿着谯水遍布妖界,滋养着北面的万千妖灵。

  蚩尤死后手下妖族拆分各个部落盘踞妖界众大山头,纵然会有争端流血也不似如今这般行走许久见不到任何妖众。

  朱佑樘架在云头沿着谯水一路往下走,谯明山周围被仙界的天兵把守着,有力夫将谯水挖了改道不知引向何处。

  朱佑樘又飞了许久,穿过单熏山来到大咸山看到一条长长队伍蜿蜒向更北的地方走去,细看之下,这只队伍中全部都是大咸山长蛇的部众,队伍外面还有手持武器的天兵看管,禁止有妖众逃跑。

  长蛇的部众男女老少,青壮年面无表情,少年和老弱满面悲色,朱佑樘亲眼看着一个老妖因不愿离开故土被天兵直接诛杀。

  老妖的死激怒队伍中其他青壮年,他们满面愤色高嚷着:“凭什么他们仙界灵脉枯竭便要霸占我们妖界的,我们妖界本就同鬼界同用一条灵脉,他们好不讲道理!”

  天兵们抽打着妖众,为首的嘴里还骂:“一群肮脏龌龊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叫嚷,”

  两方越闹越大,队伍中骚动起来和沿途布防的天兵们交起手来。

  远处挖谯水引走灵脉的天兵对此见怪不怪。

  朱佑樘按下云头变作妖众混在队伍中,他扯了其中一个不声不响满脸阴郁的孩子问:“你们首领呢?”

  他孩子黑幽幽没有光亮的瞳孔在朱佑樘身上打量许久,鼻子轻轻嗅动,最后张嘴露出内里尖锐的牙齿说:“在我肚子里。”说着摸摸他的肚子。

  朱佑樘不明白。

  那孩子说:“被他们杀了,死了后被我吃了。”

  朱佑樘皱眉,他真不喜欢妖界这种吃掉死去部众的习惯,他问这个孩子:“你是什么人?”

  小孩张嘴:“我是他的儿子伏义。”

  朱佑樘了然:“这么说长蛇的灵力全由你继承了?”

  小伏义定定的看着他:“你不是我们妖界的人,你身上有纯净的灵力的味道。”

  朱佑樘看着身边越来越混乱的情况问伏义:“他们赶走你们,你怎么不管?”

  伏义冷笑:“我父亲都死在他们手里我有什么办法。”

  朱佑樘有些失望这伏义的表现,摇头便要离开,被伏义一把咬上手腕,血水流进伏义嘴中,朱佑樘眼中掠过杀意,反手掐上伏义的脖子将他举在半空,身前身后是推搡和天兵争斗的妖众。

  伏义舔着嘴角的血黑幽幽的瞳孔有了血色:“果然没有猜错,你的身体内有盘古大君的力量。”

  朱佑樘冷冷的说:“那又怎么样?”

  伏义露出尖锐的牙齿笑着对朱佑樘说:“看到那群高高在上庸碌度日的神仙很厌恶吧,你给我力量,我帮你平定妖界。”

  朱佑樘一把将伏义扔在地上:“用不着你。”

  “昆仑异动,刑天尸身不见了,疏属山贰负和危不见了,你不是真的指望一群死了千年的老东西达到你的目的吧?”伏义慢慢站起身来。

  朱佑樘终于变了脸色:“你怎么知道?”

  伏义啧啧嘴:“血是好东西,可你们这群仙人总是不愿意尝试。”

  似是看到朱佑樘的犹豫,伏义说:“放心吧,我只要妖界这一片地方。从此仙妖分治,互不干预。”

  朱佑樘看了伏义许久,伏义黑幽幽没有光亮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可以显露,朱佑樘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甩给伏义:“我不喜欢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室内温热,陆不平坐在北宫远身边为北宫远把脉,眉头紧皱:

  “教主,怎么你的内伤始终不好还有加重的迹象?可是我用药不对?”把过脉后陆不平将北宫远的手放回被中。

  北宫远神色淡淡:“怕是那功法本就残缺本座初练之时又急功近利走了歪路。”

  陆不平着急:“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莆田少林寺再去找找。”

  北宫远一个眼神按下关心则乱的陆不平:“当年教中十大长老围攻华山都未找到,你去莆田还有什么用。”

  陆不平抓了北宫远的手:“你这内伤若是迟迟不好……”

  陆不平话不用说完北宫远心里便有了思量。

  “修炼此功,当先养心,令心不起杂念,超然于物外方可,若心有杂念,不但无功,反而有性命之忧……”北宫远冷笑说出《魔教心法》的卷首警示,他自打练功以来何时养过心?不过是凭着一身胆气一路硬闯。

  北宫远抬起眼,灯火下陆不平看着他眼底悲哀明显,一头白发泛着淡淡黄色,北宫远心间怅然:“你不用担心本座,自己的身体要紧。”

  陆不平摇头:“生死有命,我亦不强求。”

  一句生死有命激的北宫远心头一震,他看上陆不平:“你相信这时间真有鬼神之说?”

  陆不平疑惑:“教主不信?”

  北宫远脑海中霎时想起的是白日绿乔庭院中朱佑樘身上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第一次露出迟疑的眼神:“本座不知道。”

  朱佑樘从妖界回来回到小孩子的身体,元神虚弱衬的小孩子的脸色也面白入纸,他的血继承自盘古,用一点便是少一点,再也补不回来。

  朱佑樘的卧房中没有点灯,床边慢慢伸出一双小小的脚落在床前踏板上,整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床边清亮的眼睛看着床榻里面发了许久的呆,下床点燃蜡烛,又一个人呆呆看着从前总有人在屋外偷偷注视他的那个位置看了许久,自己为自己穿戴整齐踏着月色出门。

  夜幕黑重,平顶山最高的神教神殿的檐顶一道白色身影高站,白袍在夜风中翻飞,身后是硕大的一轮明月。他的视线一直放在不远处北宫远的庭院中,平日木讷的神色冰冷高傲。

  昆仑异动,中央天帝将还在休养的他从极北之地召回。

  太极之地最高处的太极宫,黄帝高坐神座,法相庄严,神威压人:

  “应龙,五千年前你助寡人斩蚩尤、夸父立下不世之功,却被冰夷打伤回到极北休养,若是没有大事寡人是不忍心惊动你的。”

  应龙跪在地上,右手紧握腰间剑柄,神色刚勇:“为陛下解忧,应龙万死不辞!”

  中央天帝满意的抚上下颌胡须:“你知道,如今仙界正直多事之秋,灵脉枯竭已经令众仙恐慌,如今昆仑异动,刑天尸身不翼而飞实在怪异。”

  应龙试探着问中央天帝:“陛下的意思是命臣去寻找?”

  中央天帝摇头:“不,寡人希望你可以去和冰夷在一起。”

  应龙不解。

  中央天帝宽大的眼皮微微掀起,视线向头顶看去:“无极已给出启示,仙界会有一劫。此劫的关键是冰夷。”

  应龙不解,来太极殿之前他已经从其他仙友口中得知冰夷已经散尽功力屈身一个七岁幼童的身上,这样的冰夷有何威胁之处?

  出太极殿时,中央天帝突然缓缓开口:“此番下界,寡人还希望你可以将虎魄带回。”

  应龙身体一震,当年蚩尤以自身血肉炼化天外异妖遭妖物反噬,情急之下蚩尤座下战虎吞下妖物,蚩尤一手从战虎腹中抽出妖物,但没想到妖物与战虎炼化一处,成为虎魄。虎魄本是极凶之物,煞气冲天,蚩尤拿着虎魄将黄帝大军杀得节节败退。蚩尤死后虎魄下落不明,但人人都说是随着蚩尤消散了。

  应龙为难:“毕竟虎魄已经不见踪迹五千年了……”

  中央天帝闭上双眼指示:“你往冰夷处寻即可。”

  他寻到冰夷,本以为虎魄极为难找,不曾想,虎魄的煞气竟没有遮拦的全部暴露出来,作为亲自砍下蚩尤头的他自然闻得出蚩尤的味道。

  月色的应龙瞳孔泛着银色的光芒,他的眼珠突然混动,视线转到北宫远门口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应龙颧骨提高,脸上挂上冷笑,他不明白如今一个弱小的一把便可以捏死的冰夷有什么是可以让中央天帝忌惮的。

  从妖界回来的朱佑樘脸色苍白站在北宫远院子外踟躇不前,从前他随意进出的院子如今却是需要通报许久。

  北宫远在屋中与陆不平谈话,门外响起敲门声,绿乔站在门外小心翼翼通报:“教主,小公子求见。”

  陆不平看着靠在床边躺着本来还有些笑意的北宫远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教主,你不喜欢那个小孩子?”陆不平问。

  北宫远不说话,峻削的脸颊微微转动。

  “教主,小公子求见。”绿乔又小声的提醒。

  北宫远咬牙,一双眼眸冷清凌厉,他缓缓说:“不见!”

  绿乔沉默半晌,低声应:“是。”

  北宫远看着绿乔黑色的身影在门外渐渐离去,抓着锦被的手越攥越紧。

  陆不平不明白北宫远的心思,却还是顺着北宫远的心意建议:“既然教主不喜欢那孩子,那便杀了或者丢出去,何必为他生气。”

  北宫远缓缓闭上双眼,然后又睁开,对陆不平吩咐:“将他送回宫里去。”

  既然朱佑樘不仅是一个七岁稚童那便在哪里都能活下去,他既不愿意在他身边,那他便送他回去,给两个人一条生路,以后谁也不欠谁的,下次见面手下绝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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