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镜轩这几年的口才越发的好了,几句话说得朱佑橖与北宫远矛盾嫌隙尽消,朱佑橖之所以能把冯镜轩的话听进去也是因为他对北宫远有情。
最后冯镜轩献宝似得抛出最后一条:“陛下可知,逼宫前教主已经命草民在京城置宅院,交代草民将教务重心从安定州平顶山转到京城来……”冯镜轩没有把话说透,留给朱佑橖自己思量。
朱佑橖将冯镜轩的话听进去,才觉得这么久才心中最沉的一块石头轻飘飘的落了地。
他既知道北宫远没心,却又不甘心北宫远不是全心全意的对他,对于情字他本就是个生手,从前有北宫远整日追赶才勉强应付得当,如今北宫远没了心,他便也没有那么多的能力应付感情上两个人的相处。,
冯镜轩见朱佑橖沉思便轻飘飘的说了句:“三日后草民要回平顶山,期间草民会住在北京分舵。”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待冯镜轩走了朱佑橖环顾四周,偌大的宫殿除了宫人便只有他一个人,冬日里夜晚窗外的风雪声常常将他惊醒,披了衣服打开殿门,思量完雪后救济百姓的条陈后便又开始走神,平顶山上的风雪是否也如京中的这般大?
皇帝向来勤政,甚至听从吏部尚书王恕的建议增加了午朝,就是说完早上朝会议完事,中午还要留大臣们吃过饭继续议,要是事情多晚上接着来,大臣们解决完自己的事就能回班房了,可皇帝却只有一个。
这一天寅时,天还没亮大臣们已经纷纷进宫,走得早的已经来到宫门口了,只见宫门打开一个小太监捧着圣旨出来:“陛下身体夜里染了风寒免朝七日,期间政务由阁老吏部尚书王恕、兵部尚书马文升共同处理……”
皇帝从没有免过朝,这次免朝日子这么久吓得等在宫门口的老臣们闹着要进宫探望,被小太监好说歹说劝住。
普通大臣劝住了内阁首辅和皇帝的老师们拦不住,小太监没办法请了怀恩出面。
怀恩笑着拦了几位大臣,直接将话挑明了说:“陛下出宫探访雪后民情了,诸公莫急。陛下几日便会,其间政务多仰仗诸公了。”
王恕是暴脾气,吐沫星子在朱佑橖的脸上也没少喷过,丝毫不买怀恩的账:“皇上出宫多大的事,应当事先与内阁商议,准备妥当再出宫,如今私自走了出了事谁担着!”
怀恩叹口气:“锦衣卫东西厂的人都跟着,不会出事,大人要相信陛下。”好说歹说送走了众人。
这时朱佑橖一行人已经在回安定州的路上。
汪直一直带着西厂的人护在朱佑橖左右,出行时朱佑橖心中便有对汪直去处的计量,此番去安定州朱佑橖特意带了汪直,进入山西境内朱佑橖便给了命汪直做大同镇守太监的圣旨。
汪直一生夙愿都不在宫廷,此番命他出宫带兵也是因为汪直的从龙之功。
冯镜轩一路上看着朱佑橖纵然出门也能将官员任度安排好,行事具有章法心中默默赞赏。
冯镜轩在给北宫远的书信中,并没有说朱佑橖同他一起回来,一路上小心的瞒着北宫远。
待众人上了平顶山后,冯镜轩还笑着对朱佑橖说:“陛下此次秘密前来定能给教主一个惊喜。”
朱佑橖摇头笑:“未必。”话音刚落一行人马来到朱佑橖面前恭敬说:“属下奉教主命请公子往住处去。”
朱佑橖冲冯镜轩摇头笑笑,刚将马缰绳递给身后的侍卫跟着来人走了。
冯镜轩也笑了,这北宫远倒是将他们盯得很紧。
既然来都来了朱佑橖反倒不急了,悠闲的跟着平顶山上的下人来到北宫远给他安排的住处,越走越觉得眼熟。
从明教神殿穿过成德殿,又经过一条长廊到了花园,花园西首有一座石屋,到了石屋门口下人对朱佑橖行了礼说:“剩下的路便由公子自己走了,我们是进不去的。”
朱佑橖点头待身边的人都走光了,他才站在石屋口的机关处,几番伸手都没有将机关按下去。
这座石屋背后便是一座只有朱佑橖和北宫远两个人知道的精致小院,院中有两个人思及微笑的回忆,也有被朱佑橖和北宫远鲜血浇过的土地。
这座院子就像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般不为人所知,有悲伤有欢愉,兜兜转转又能重逢。
穿过幽暗的地道,记忆也开始慢慢复苏,从前北宫远看他喜欢这院子便说“你若喜欢,这院子便独独给了你,除了你我其他人都不知。”
出了地道,院子里没有了夏日的花开烂漫却多了霜冻后的雪景。
雪地里北宫远一身红衣灿烂如火,坐在雪地的石椅上闭目不动,神情是无法描述的悲痛。
朱佑橖默默走过去将北宫远的脸揽在他的胸膛,北宫远却反手将朱佑橖箍在怀中。
朱佑橖抚上北宫远的后背无声的笑笑,这个人不论是居人上还是居人下都是这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