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屠狗辈2021-09-16 13:357,890

  昭德宫,万氏将朱佑樘迎进左配殿的休容斋,身边的宫女纷纷捧上新鲜的茶品糕点。

  万氏看着已经长到七岁的朱佑樘心中愤恨,早知当年就应该早点斩草除根,不然如今怎么会多出这么个让她堵心的东西来。

  “来,尝尝这个点心,可怜的孩子这般瘦弱。”万氏心里讨厌脸上却是温柔。

  朱佑樘看着万氏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佑樘还记得,贵妃在佑樘幼年时命禁军对佑橖痛下杀手时的场景。”

  万氏笑容僵在脸上:“是吗?那时本宫也是亲眼看到你被人掳走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回到宫里来的。”

  朱佑樘眨眨眼睛没有接万氏的话,而是捧起的一块糕点拿在眼前细细打量:

  “来之前,太后娘娘嘱咐佑橖,万不可轻易食用贵妃娘娘宫中的吃食,交代佑橖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氏心中惊骇不知道朱佑樘什么意思,干笑着:“那殿下觉得本宫宫中的吃食会有毒吗?”

  朱佑樘摇头:“娘娘没有那么傻。”

  万氏也懒得和朱佑樘装模作样:“太子果然聪慧。”

  朱佑樘将手中糕点递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似笑非笑的说:

  “佑橖此番没有害娘娘的意思,只是需要借娘娘的手,佑樘相信有父皇在您不会有什么危险……”朱佑樘这样说着,在万氏越来越迷茫的眼神中眼耳口鼻中具流出鲜血。

  万氏眼神越来越惊恐,最后惊叫出声,指着已经闭眼歪倒在榻上的朱佑樘说不出话来。

  太极界,因为妖兵的步步逼近中央天帝的面容没有从前的镇定。

  幸好妖兵被拒在天门外,没有钥匙绝对闯不上天界,纵然闯上天界也还有当年伏羲布在仙界的小无极,做为阻拦的屏障,没有伏羲的地图,纵然整个妖界的妖精进入小无极,都未必有一个人能顺利走出。

  “寡人命你找个虎魄你都完不成,这些年来你竟无用至此!”天帝的指责让应龙千万年来一直高扬的头微微低下。

  天帝一挥袖子不耐烦的说:“你也知道虎魄的威力,如今妖兵就在日月山下,我仙界已经无多少人可以用,寡人需要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找到虎魄!”天帝的脸上是一目了然的狰狞“用蚩尤当年的魔器铲平蚩尤的后辈,寡人要让妖界彻底绝了种!”

  从无极界出来的应龙,冷着脸身穿银白铠甲,一柄剑执在身后,满脸都是因为被天帝训斥后无处发泄的怒气。

  应龙直奔人间皇宫寻找朱佑樘,还在云头便看到了朱佑樘舍弃在万氏宫中的肉身,咬了牙想着朱佑樘的去处,冷笑一声便寻上了平顶山。

  这次他没有隐藏身份,直接落在北宫远的院中,杀气弥漫,凶神恶煞,吓得北宫远院中的教众和侍女纷纷晕了过去。

  书房中正在看书的北宫远眉心一动,放下书卷走出屋来,看到院中的应龙挑眉:

  “本座的护法回来了?”

  应龙身形微动,不再维持人形显露了一只龙爪掐上北宫远的脖子:

  “说,冰夷在哪?”应龙粗喘的气息带着海水被冰冻过的咸腥。

  北宫远眼神平淡,应龙这种超出思维的存在并没有让他恐惧,相反是应龙这种高高在上的俯视让北宫远动了怒,是神仙又能怎么样?北宫远依旧还的了手。

  一只手握拳挡在脖子前面挡住应龙的龙爪,在龙爪碰到北宫远身体的一瞬间,北宫远周身爆出冰蓝的水脉气息,将北宫远保护起来。

  应龙银白的眼珠子蓦然收缩,快速收回手化成人身站在北宫远对面,细细的打量着北宫远。

  北宫远也被自己突然迸发的力量惊到,峻削的面上竟有些吃惊,他看着的双手说不出话来。

  “真想不到,冰夷那个蠢货竟然把水脉精魂放在你身上。”应龙冷冰冰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北宫远眼神一凌,短刃直穿应龙门面被应龙躲开。

  “冰夷是谁?”北宫远问。

  仁寿宫刘昌静静站在周太后身边看着周太后坐在炕上修剪小几上摆着的一盆花。

  有小太监打开帘子露出一个脑袋示意门边的刘昌出来。

  刘昌看了眼周太后身边的花雨姑姑悄悄走出去:

  “怎么了鬼头鬼脑的?”

  小太监满脸惊恐,吓得连话都说不清:

  “刘太监,太子殿下在昭德宫中毒了!现在昭德宫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刘昌手一抖,满脸不可置信,紧接着他低声对小太监交代:

  “赶紧给那边边传信,务必让上头赶紧知道。”

  小太监点头,刘昌拍拍小太监脑门:

  “镇定点!”

  小太监冲刘昌拧了个难看的笑退了出去。

  刘昌整理整理心思,快步走进去,跪在周太后面前颤声说:

  “娘娘,不好了,太子在昭德宫中毒了!”

  周太后手一抖,回头瞪上刘昌:

  “当真?”

  刘昌点头:

  “刚过来的消息,御医已经往昭德宫赶了!”

  周太后将剪子使劲扔在炕上,花雨赶紧去扶周太后,周太后眼中迸出火光:

  “走,跟哀家去昭德宫,今天哀家这孙子要是没命了谁也别想好过!”

  北宫远一身红衣与应龙两人一前一后对峙,身边是凌霄花。

  院中暗红色的游廊下,整丛整丛高大的凌霄花被冰雪包裹,阳光下冰雪的晶莹剔透中,还折射出无数红色的光芒。

  应龙初次动手失败后,反倒镇静下来没有其他动作,听到北宫远问他,他微眯起眼睛,哈哈笑出声来:

  “敢情你得了人家好处还不知道人家是谁!”

  北宫远负手在背后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什么好处?”

  一开始脾气甚是暴躁的应龙竟然心平气和下来,他嘲弄的看着北宫远:

  “你可听说过上古魔器虎魄?”

  “蚩尤神兵。”北宫远冷哼一声,他知道虎魄是因为衡山派有流传下的古书中,曾经提过一句虎魄的来历。

  应龙挑眉:

  “上古时,妖帝蚩尤得一天外异物,以自身血肉炼化天外异妖遭妖物反噬,情急之下蚩尤座下战虎吞下妖物,蚩尤一手从战虎腹中抽出妖物,但没想到妖物与战虎炼化一处,成为虎魄。虎魄本是极凶之物,煞气冲天,我初见你时便被你身上的煞气惊到,想必你自己也因为煞气吃了不少苦头吧。”

  “那你口中的冰夷又是什么人?”北宫远问。

  应龙轻笑,天空出现幻影:三重天的云雾之中有人苍衣墨发,高扬着的嘴角写满意气风发,坐在有两条白龙拉动的车,左边神使为他撑着华盖,右边神使手中为他捧着长生剑,所到之处彩霞满天……

  应龙将下巴向幻影处扬扬示意北宫远看清楚: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当年的冰夷水帝,掌管四界水息,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语气中是北宫远听得出的嫉妒。”

  北宫远的视线久久的停留在天空中只是幻影的那个人身上。

  他认识的那个人,在山上时鲜少笑的向如今他看到的这般轻松,那人什么时候都仿佛藏着无法说清楚的心事,如今再通过他人看到那熟悉的容貌,还是教他的眼睛忍不住的为其流连。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北宫远低声感叹。

  应龙嗤笑:“当然有,只是凡人不知而已。”

  北宫远有些迟疑:

  “他如今已经不在仙界了吗?”

  应龙为自己变了把椅子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想必你也听过逐鹿之战吧?逐鹿之战时他本是我帝盟军,最后却为了蚩尤的残魂挟持我帝,要我帝放蚩尤那逆贼一条投生的路,放走蚩尤残魂后,他便弃了水帝的帝位长居黄河河底做起了河伯……”

  说着应龙笑起来“骗我们水脉精魂在逐鹿之战时便已经耗尽,谁知道藏了这么久最后给了你。”应龙完全想不通朱佑樘在想些什么。

  应龙将过程说得简单,可北宫远如何不知道这期间的胁迫交换,朱佑樘怎么可能不需要付出代价。

  北宫远眼前仿佛有薄雾散开,平顶山初见那晚,有人满目悲痛问他:“教主可知黄河决堤万里,人间如同炼狱?”那人那时怕是自责非常。

  只听应龙继续说:“我从昆仑回来后便听仙友说,冰夷做河伯时为了超度人间的十万冤魂散尽了功力……真是愚不可及。”

  北宫远耳中听着应龙对朱佑樘的嘲讽,原本凌厉的眼角柔和起来,侧脸刚硬的线条也变得缓和,轻笑:这也的确是那个笨蛋做得出的事。

  耳中听到远处有哨声响起,紧接着是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北宫远心间一动,不久有教众跑到北宫远的院子。

  那名汇报消息的教众一进门,被坐在椅子上一派大爷模样的应龙唬了一跳,站在大门口进退两难。

  “拿来。”北宫远说。

  那教众偷偷看眼应龙,恭敬的跪在北宫远面前双手将蜡封在竹筒中的消息递给北宫远。

  应龙冷眼看着不用猜应龙都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北宫远看过消息后命教众退下,一张脸平静异常。

  应龙笑问:

  “不担心冰夷?他那个小孩子的肉身都身中剧毒了。”

  北宫远摇头:

  “他既然是神仙自然不会被这点小事影响。”

  应龙摇头:

  “你太高看他了,他最为倚赖的水脉精魂已经给了你,而他自己功力已经散尽,如今没了肉身稍有道行的妖物便可以轻易让他轻易湮灭。”

  北宫远听言瞳孔骤然收缩,却依旧冷着脸看着应龙不说话。

  从前还远在天际的大团滚着雷电的乌云,在这些日子已经覆盖了大半天空,太阳早已经不知道躲去了什么地方,气压低沉。

  应龙见北宫远不为所动,继续说:

  “你不知道吧,人间天灾不断是因为妖界与仙界开战……’应龙的下巴向头顶黑压压的乌云扬扬继续说“看到吗?妖兵已经攻在天门日月山下,只要打开天门天界便要换主了。”

  “这与本座有何干系?”北宫远冷哼。

  “这与你没干系,可与冰夷有干系,想必现在他已经赶去日月山了吧,他手中掌握着打开天门的钥匙……”说着应龙仿佛突然间明白了冰夷的心思,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是了!定是如此!”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在北宫远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 冰夷勾结妖兵攻到日月山,想要打开日月山需要冰夷手中的钥匙,可你知道这钥匙是什么吗?”应龙反问北宫远。

  这样的话题已经超出了北宫远的认知,但北宫远还在尽力的思量着;放弃的水脉精魂,放弃的神帝位置,放弃的功力,放弃的他……

  从前他以为朱佑樘放弃他是因为神教没有可利用用的地方,而朱佑樘的目标是朱家的皇位,可如今他又将到手的太子丢弃了……所以他到底是想要什么?

  “北宫,我本来便已经命不久矣。”

  “北宫,你相信天命吗?”

  耳边仿佛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北宫远手中的竹筒被他一把捏碎,刚才看到皇宫中朱佑樘中毒都无动于衷的北宫远双手颤抖起来。

  应龙点头他从某方面来说还是很欣赏北宫远的,一点即透。

  应龙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头顶上空是压抑的乌云面前是北宫远,他笑着问北宫远:

  “想救冰夷吗?”

  “你只要虎魄?”北宫远没有回答应龙的问题而是抛给了应龙一个问题。

  应龙薄薄的嘴唇勾出一个笑容,可能是他本身面容便长得刻薄,不管怎么笑都显得有讥讽的意思。

  “带我上日月山!”北宫远声音坚定不移。

  应龙双手环胸轻蔑的看着北宫远反问:“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北宫远消瘦的下颌微动,对应龙的话不以为意,一双锐利的眸子露出嘲讽:

  “你以为若不是本座心甘情愿给你你会将虎魄拿到手?”

  应龙神色一凌,身体已经开始戒备北宫远。

  北宫远轻笑:

  “你之所以在这里同本座废话这么久怕是因为这虎魄你根本强抢不走吧?”北宫远看着应龙对他的警惕继续说“你带本座去日月山,这虎魄,本座亲手掏给你!”

  应龙退开两步:

  “险些着了你的道,若是那时你反而去帮冰夷那我不是相当于送了冰夷一个大人请!”

  北宫远摇头:

  “所以说你不懂人心,本座只要他平安,而不开仙界的大门他便会平安,在这里,我们目标一致。”北宫远的话极富有鼓动性,见应龙还在犹豫北宫远继续说“你不答应也无妨,他先弃本座在前,本座不讲情谊也可,说到底他的生死与本座又有什么干系?”

  日月山的主峰吴姖天门山,是天界连接人间妖界的大门,日月从这里降下,织女织的彩霞从这里散去人间,云雾缭绕光明璀璨。

  一望无际的天门从天门山一直向上延伸至太极界,明明只是一道透明的屏障还是让门外的妖众心生惧意。

  朱佑樘站在天门下,身后是妖界三大魔君刑天、危、伏义。三大魔君身后是数不尽的妖众,旗帆招展,鼓声震天。

  相比之下天界则显得安静不少,天门的另一边四大天王高站云头对朱佑樘怒目而视,四大天王的身后也是无边无际的神兵,只等朱佑樘打开天门双方便可以交战在一起。

  天门前已经摆好朱佑樘所需的一切东西,女娲补天时用的龙鼎早已经架好,天门说是天门其实只是一道阻拦其他非仙界生灵进入天界的屏障,一道屏障决定了千万年的孰高孰低,而今日,朱佑樘便要亲手打破它!

  高扬下颌,闭眼升至高空,宽袍大袖沾染了云雾显得朦胧不明,朱佑樘念起口咒,从前在衡山祝融给他的祝融火从袖中钻出点燃龙鼎,熊熊烈火燃起,火焰上空朱佑樘脸色晦暗不明。

  “冰夷逆贼,你身为天界仙帝却勾结妖界魔君攻上天门,置天道于何地!”看守天门的天神嘘指责朱佑樘,滚滚乌云从无极界压了下来,其中滚动噼啪作响的天雷开始一道一道打在朱佑樘身上,这是天道给叛仙的惩罚,刑天等人也都受过,此刻根本无能为力。

  四大天王身边的祝融看着朱佑樘生扛着天雷,每受天雷一下魂力便减弱一分心有不忍,隔着天门对朱佑樘喊话:

  “冰夷,你好好做你的水伯管他妖界做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朱佑樘看向祝融,眼神清冷,他问:

  “是你将虎魄的下落泄露给天帝的?”不然,除了祝融在衡山见过北宫远一面,看的出北宫远满身煞气,还有哪个神仙见过北宫远,正是因为祝融泄露,天帝才会派了应龙直接上平顶山找虎魄。

  祝融眼神躲避:“我毕竟是颛顼后人……”祝融话不用说完朱佑樘便已经扭开头不肯再看他。

  、

  无极殿中一直陪着天帝观看战况的献,终于忍不住了就要冲出无极殿被天帝拦下:

  “你做什么去?”

  献泫然欲泣:“父亲,他是不是会死?”

  天帝面对献丝毫不掩饰他对朱佑樘的厌恶:

  “不管怎么样他都非死不可!”

  献转身便要离开被天帝一声喝住。

  献慢慢转过身取下她自逐鹿后便一直戴在脸上的面纱,取下面纱的脸斑驳扭曲。

  天帝仅看了一眼便扭开了脸。

  献外翻的眼珠中流出清澈的泪水,她对天帝说:

  “当年我拜帝君为师学的掌控雨水的神力,后来父亲不敌蚩尤才让女儿去地底吸了业火成为了魃,女儿听了一辈子父亲的话,如今女儿想为自己活一次,求父亲成全!”说完打开无极殿的神兵冲了出去。

  、

  龙鼎中洛阳宓妃给的水精已经被祝融火煮沸,朱佑樘升至鼎口,滚沸的水精中映射出他此刻的模样,刑天等人只知打开天门需要钥匙,却不知这钥匙是要继承盘古精血的他的血肉浇到天门,用他滚烫的血冲破天门的屏障,为妖界的进攻铺一条血路。

  背后天罚源源不断,每一道雷都劈进他每一条骨缝,他张开手臂衣袍在风中招展,卸下身上神力任由身体向龙鼎落去。

  下落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是从前他还是沐听雨的时候,在一个安静的午后北宫远坐在窗边看书,他坐在北宫远身边煮茶,仰首间他看到北宫远被阳光衬得柔和的脸突然失了神,他问北宫远:

  “北宫,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做个什么人?”

  北宫远放下书卷侧了首笑着看向他:

  “还做北宫远吧。”

  他不解。

  北宫远笑着看向他,凌厉的眼角上扬藏了他当时看不懂的温柔。

  下落的朱佑樘睁开了双眼,突然笑了,北宫远!北宫远!

  耳边是献凄厉悲绝的喊叫。

  朱佑樘下定决心向水精沉去突然被人扯住了肩膀。

  他向上看去北宫远那张峻削的脸映入眼帘,北宫远骂:

  “蠢货!”眼睛却含了柔软。

  龙鼎被祝融火炼的通红,北宫远趴在鼎上扯住朱佑樘身体与龙鼎相触的地方被瞬间烤焦,身边还时不时有天雷炸下。

  朱佑樘着急:

  “北宫你放手!”

  “从来都是你放手,你什么时候见我放过手?”北宫远反问朱佑樘。

  朱佑樘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眼睛变得湿漉漉的,他轻声说:

  “北宫,放手,这神鼎不是你受得了!”

  北宫远咬牙慢慢拽着朱佑樘上来,嘴里还哄着朱佑樘:

  “你不是想开天门吗?还有别的办法!”

  朱佑樘摇头,没有了,再没有了。

  奔跑过来的献被阻隔在天门的另一头,双手撑在天门上哭泣着看着一个红衣男子将朱佑樘从龙鼎中拉起来。

  北宫远双手具焦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看到虚弱的朱佑樘他如同在平顶山上一般,一把将朱佑樘揽在怀里。

  肉体凡胎来到仙界,头顶满天神佛的北宫远做了许久以来最想做的事。

  朱佑樘双眼酸涩却反手拥紧了北宫远:

  “北宫……”

  北宫远弯了眉眼温柔漾出眼波:

  “你想开着天门我帮你!”说完不待朱佑樘缓过神一掌拍向朱佑樘,将朱佑樘送去刑天处。

  “你不是想要虎魄吗?本座决不食言!”北宫远站在天门下,冷眼看着应龙朗声说。

  朱佑樘没有理解北宫远的意思,只是听到北宫远说到给应龙虎魄着了急就要阻拦被人从身后扣了肩膀:

  “伏义你做什么?”朱佑樘厉声问。

  伏义示意朱佑樘安静的看北宫远。

  朱佑樘只看了一眼便心肝俱碎,只觉得天昏地暗,他千算万算北宫远还是知道了。

  天门下北宫远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应龙,用他烧焦手生生剖开胸膛,血如泉涌,手指在胸膛亲手掏出心脏,剜心之痛让北宫远脸上青筋迸起。

  应龙冷眼看着,当年送走蚩尤残魂的朱佑樘将虎魄给了蚩尤残魂投胎的凡人,虎魄是由蚩尤以血肉养成,到了凡人身上自然占其心脉,如果不是北宫远后来修炼《魔教心法》也不会激起虎魄的煞气。

  朱佑樘抖着唇,这份苦楚原本该他收的!踉跄着脚步要过去被伏义扯着不放,本来已经极度虚弱的朱佑樘嘶吼出声从前镇定的眼睛全是慌乱,他挣扎着骂:

  “滚!你松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北宫远。

  伏义任由朱佑樘挣扎却冷着脸不松手,危不忍心,扭开脸,这场战争走到如今已经牺牲了太多人,如今死一个凡人反倒变得无关轻重。

  北宫远凌厉的眼睛转向茫然失措的朱佑樘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满手鲜血的手中捧着微闪着光亮的心脏。

  应龙着急便要靠近去拿,北宫远嘴角勾起轻蔑从眼中流出,他捂着胸口反手将裹着鲜血的心脏捏碎浇在高大神圣的天门上。

  炙热滚烫的心头血沿着门缝蜿蜒而下浇活了千万年的符咒,密密麻麻染了血的血色符咒从门缝延伸扩展直至布满门身。

  北宫远捂着胸口瘫倒在一边,他想的果然没错,吃了水脉精魂的他的心头血也打得开天门。

  应龙气急败坏,他猜测北宫远为了救朱佑樘也会阻拦朱佑樘打开天门,却没想到北宫远破釜沉舟为了朱佑樘甘愿用自己的命完成朱佑樘想要完成的事,疯子!凡人都是疯子!

  细细碎碎的天门破裂声传进众人耳中,刑天扬起手示意身后妖兵准备进攻,在天门轰的碎成千万道金色碎片散落天际后双方战鼓齐喧,祝融一把扯了献送回无极殿,而刑天首当其冲拿着开天斧冲进天门。

  伏义看了眼朱佑樘紧随在刑天身后冲了进去。

  危停在朱佑樘身边,眼神复杂轻声说:

  “谢谢!”

  朱佑樘看着已经倒在天门边的人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

  “这是宓妃从伏羲处拿的小无极的地图,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危不放心皱了眉反问朱佑樘:“你呢?”

  朱佑樘笑着,眼神一直看着远处的北宫远对危说:

  “危,你可不可以一会帮我一个忙?”

  危不明白。

  朱佑樘说:“一会将我和他送下人间。”

  危默默无声点头。

  “谢谢你。”朱佑樘说着踉跄着脚步走向北宫远。

  每靠近一步朱佑樘都能听见自己的心碎一分,北宫远骂他畜生何曾骂错,他自己做好人偏偏要带着其他人也做好人,他自己要死却还有拖着另外一个人去死,现在真是遂了他的心意。

  朱佑樘红着眼将北宫远揽在怀里拥紧,下巴贴在北宫远的额头上。

  北宫远终于等到了朱佑樘,半合的眼微微睁开轻轻笑着:

  “你不肯从我身上取出虎魄是不是便是因为知道会这样?”

  朱佑樘点头,干裂的嘴唇贴在北宫远额头微微张合说:

  “你不是想做皇帝吗?”

  北宫远笑:“所以那些流民真的是你安排的,你是打算你死了以后要我做皇帝。”

  朱佑樘将脑袋埋在北宫远颈间,后背紧绷,肩头轻颤。

  北宫远感觉到脖间的濡湿凌厉的眼角化出一个说不明意味的笑来:

  “我以为你从来不会难过。”

  朱佑樘笑:“我又不是没心。”

  北宫远仰着脸看着天空中浮动的白云感慨:

  “我以为你没有呢。”感觉朱佑樘揽着他的胳膊收紧,他扬起嘴角轻声笑着说

  “那也没关系,我这不是把自己的掏给你了吗。”声音越来越小。

  朱佑樘轻轻笑了,他干裂的嘴唇吻上北宫远的眼睛、鼻尖、最后落在唇角,眼中泪水越滚越多,身后的杀伐震天已经和他没有多大干系。

  天门已经打开,伏羲小无极的地图也已经交给了危,从此以后仙界妖界的事再和他无多少干系。

  朱佑樘缓缓起身抱着已经合上眼的北宫远,北宫远胸口已经血肉模糊,朱佑樘的视线仅在那伤口上停留一瞬都觉得手脚无力,他仰头喉结滚动,将所有的痛楚都咽进肚中。

  “危,送我们回家。”

  /

  平顶山后山冰蓝色无极泉中有两个人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水中的两人被柔和的金色光芒包裹,细看之下其中一个面容峻削的人右胸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而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在水中越来越淡,代表着神仙的仙骨一根根抽离化为灵力源源不断补进那个缺了心的人的胸膛中。

  许久。

  水中朱佑樘慢慢睁开双眼,一双澄亮的眸子中满是对他面前之人的眷恋,许久他伸出手掌揽紧北宫远的后腰将吻落在北宫远的眼上,在北宫远睁眼的一瞬间彻底变成一缕普通人的幽魂消失不见。

  醒来的北宫远茫然的看着此刻的情景,然后跃出水面,看着泉水边摆好的衣服又是一阵迷茫。

继续阅读: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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