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番外中
屠狗辈2021-08-14 11:253,205

  弘治帝的圣旨没用多久发去了大同,大同的镇守太监变成南京的镇守太监,汪直看着手中明黄的圣旨好半天没缓过劲儿。

  谁都知道南京那是个大明官员用来养老的地方,他才二十……

  “汪公,这次调来大同的大太监是蒋琮,皇上这分明是让您给蒋琮让地方啊,谁都知道蒋琮是皇上还是太子时就侍候在身边的人。”汪直身边的人说。

  汪直消瘦白皙的脸上失意一闪而过,随即滕得站起身来朗声说:“南京也是好地方,给本公备酒,今儿晚上请过来传圣旨的公公好好吃一顿酒。”袍袖一挥,周身狂气不减半分。

  汪直调去南京的圣旨不用多久传遍整个山西。

  把守府门的西厂小旗们说着话:“我们也要跟着去南京吗?”

  “南京怎么了,闲人多闲钱也多,跟着汪公去没什么不好。”

  汪直要出门,身后一队校旗自然而然跟上,走到大门口原本说着话的小旗们挺直腰板冲汪直行礼。

  汪直身边的心腹看着冷清的门口冷笑:“人情冷暖,汪公这还没走呢,一个个的就都躲得远远的。”

  有番子前马过来,汪直翻身上马马背上腰板挺直,脸上表情平淡:“某未必不是汉时翟公,待某重回此地后在看他们。”说完率先打马奔走。

  身后众人急忙跟上,马蹄溅起的尘土飞扬,道路上一辆马车有人将遮帘放下,有人声音清朗:“走吧,回定州。”

  半个月后蒋琮带人浩浩荡荡从北平来到大同,虽然没有当年汪直的嚣张气势却也不弱。

  大同镇守太监府蒋琮同汪直分左右坐了,两人手下都是各自的人。

  太监的权势全由皇帝所给,一旦太监失宠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蒋琮冲汪直笑着拱拱手:“此番辛苦汪公为下官腾府邸了。”

  汪直手里捧着茶,眼皮子抬了抬:“什么腾不腾,对于皇家来说我们的位置都是暂时的。”

  蒋琮笑着说:“是极是极。”蒋琮的视线落在汪直穿着淡黄蟒袍的身上,当年他还是小太监时汪直就已经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宫中权势滔天,东厂的尚铭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这些年过去他却也和汪直平起平坐了。

  这样想着蒋琮脸上的笑容更胜。

  汪直和蒋琮做完交接便走出房门。

  屋子外面番子奴仆人来人往忙着清点东西,院中汪直的东西被装箱,而蒋琮的东西却由人一箱一箱的往进搬。

  纵然汪直在宫中已经看透了人情冷暖这个时候心中难免还是有人走茶凉的悲凉感。

  这么多年的基业还是拱手送给了别人。

  “汪公尽管去,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将汪公叫回来的。”蒋琮慢慢走到汪直身后。

  汪直回头看去蒋琮披了披风笑着说,视线却是看向屋外繁忙的众人。

  汪直也笑了,他当然知道,他汪直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呆在南京一辈子。

  待众人收拾好汪直只在身边留下几十校旗,其他人都让他们率先带着东西赶去南京安顿。

  汪直一路上带着人走走停停,沿途再没有当地官员喜迎喜送,相反避之入毒蝎。

  曲阳县,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地面,屋外道路泥泞,不远处一辆青布马车由车夫赶了着急的往驿站跑。

  驿站内汪直坐在屋中炕头上解了外袍盘腿喝酒。

  炕桌上一盏孤灯幽幽燃着,汪直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桌上也仅是摆着一两个小菜,手中握着酒杯时不时仰头喝酒。

  前不久汪直上书请求回京侍候弘治帝被弘治斥责要他好好在南京思过,他花了心思往宫里北宫远那里递了些新奇礼物也只是换回一句要他好好思过的话。

  朝中众人知道弘治皇帝意思一时捧高踩低都恨不得他老死南京。

  屋外风声骤紧,雨水砸在门窗发出啪啪的声音。

  汪直凝着脸,平日不在手下面前显露的忧心此刻也挂在了脸上。

  屋外驿站的大门被人拍响:“我乃定州知州手下唤使,快开门!”

  驿承从门边墙上取下蓑衣披了着急的奔出去,打开门一个中年人为一个身穿文官常服的青年人撑着伞,两个人一件开门急忙走进驿站。

  驿承出去将马车拉到后面照料。

  青年人走进驿站大堂抖落身上雨水,身边的车夫说:“老爷累坏了吧,一会儿让人送上去些热汤去去乏。”

  青年人点头。

  或许是来人的动静太大惊扰了汪直,汪直喝酒喝出的一肚子闷气让他心情烦躁,一脚蹬开房间门皱起眉头张嘴就要教训,看到大堂身板挺立一身雨水的青年人突然闭上了嘴。

  门口守门的番子行礼:“厂公何事?”

  汪直看着大堂看着他一脸错愕却又有藏不住的惊喜的定州知州一时发不出火来,转身挥袖子:“无事。”抬脚就要离开。

  “汪公。”定州知州裴泰快走两步追赶叫出声来,声音因为激动还有些微颤。

  汪直定住脚步,他自然是听出了裴泰的高兴,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汪直门口的番子好奇的看着站在大堂一直盯着汪直看的裴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和汪直搭讪。

  汪直回到房间冷着一张脸继续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没过多久门口响起通报声:“汪公,定州知州裴泰求见。”

  汪直咬了腮帮子想说不见,然后想起之前定州那一桌安排的熨帖的饭菜,脸上神情缓和还是说:“请。“

  裴泰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重新束过,他走进屋中视线从汪直身上一扫而过,汪直正要说话就见裴泰抱拳告罪告退。

  汪直脸色一下铁青,转身背对裴泰不愿多说。

  门口番子气愤:”小小知州也敢在汪公面前造次,属下去教训教训他。“

  汪直愈发心灰,摆手:”不必了。“

  汪直是广西人,后来族人被成化帝派往广西的军队捉拿,他自己小小年纪被送到宫中做了太监,不是没吃过苦,也不是没受过罪,可如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从桌边取了酒杯倒了酒水,门外响起敲门声。

  番子打开了看,裴泰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热气腾腾额酒菜。

  ”汪公,裴大人去端饭菜去了。“番子通报汪直,话中还有些高兴。

  汪直不回身站在窗前喝酒,番子静悄悄的退出去顺便给关上门。

  ”见汪公桌上的菜已经凉了,下官去厨房自己准备了些给汪公送上来。“裴泰将饭菜放到桌边,顺手替汪直将酒水温了。

  汪直回头看去,裴泰修长白净的手指握在瓷白的酒壶上发出温润的光泽,裴泰一双眼睛温和的倒映出他独酌时的身影。

  ”你将你自己的口粮为我做了菜?“路途遥远,一般官员出门总会自己带些菜品粮食方便做饭。

  裴泰笑:”不碍事,剩下的路不远了,马上就要回定州了。“

  汪直坐在裴泰对面,屋外风急雨大,他看着面前的裴泰这个时候才觉得眼前的人特别起来。

  ”汪公,你先用着,下官在厨房炖了汤,再去看看。“裴泰说着就要离开。

  汪直站起身来:“我同你一起去。”

  裴泰惊讶,但还是微笑:“也好。”

  厨房中驿站的厨师一旁看着,裴泰腰上系的青布围裙将他瘦弱的腰扎出来好看的弧度,汪直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入厨房,他只是看着裴泰在灶台忙碌。

  君子远庖厨,裴泰是个君子,但显然却是个很熟悉厨房的君子,汪直活了这么久没见过裴泰这样的读书人,这样的官员。

  “汪公。”裴泰端着炖盅轻声叫汪直。

  汪直点点头率先转身在前面带路,裴泰笑着跟在汪直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他慢慢跟在身后。

  屋中,汪直裴泰一边吃饭一边交谈。

  汪直第一次收敛起身上的狂气,他端了酒杯说:“我如今南去前途未卜,但这些年来朝中还有些关系,我写封信荐你回京中任官吧。”

  裴泰摇头。

  汪直也摇头:“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读书人。”话中已经有了笑意。

  汪直已经有了些醉意,双眼微红,昏黄的桌灯下他眼神有些迷茫,慢慢叹了一口气。

  裴泰被汪直叹的这口气叹的一阵心绞,他说:“汪公虽然张扬却是有才能的人,陛下可能只是生气汪公不收敛得罪太多人,所以要汪公往南京压压性子,过些时候还是会调回来的。”

  汪直看着裴泰伸出手和裴泰碰杯:“干。”

  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的撞进裴泰心中,他看着面前的汪直有些微醉的神情桌案侧面的手渐渐抓紧,越抓越紧。

  “你的马车太过破旧,我虽说如今困坎却好歹还有些权势,明日叫他们送你舒舒服服的回去。”汪直说,这样的话俨然是把裴泰当做了朋友。

  裴泰不说话。

  汪直说:“怎么,怕同我扯上干系?”

  裴泰着急摇头,许久都没有说出想说的话来。

  汪直看着眼前笨拙的年轻官员笑着摇摇头趴在桌上渐渐睡了过去。

  他这酒已经喝了好多天,如今才觉得有了几分困意。

  桌案上灯影跳动,裴泰慢慢将炕上的东西放到地上,照顾着有些喝醉的汪直躺下盖好被子,又绞了毛巾为汪直擦干净脸。

  汪直已经睡着,裴泰吹了灯打算离开,刚迈开一步突然顿住脚步,他犹豫着回身握上汪直被子中的手,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掌心却是茧子,汪直手掌的温暖让裴泰流连许久舍不得放开。

  许久,他轻叹一声,打开房门离开。

  第二天一早,汪直还在睡着裴泰已经坐着他的青布马车悄悄离开。

继续阅读:汪直番外下 (本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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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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