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严长老将审讯刺伤冯镜轩刺客的结果送到北宫远案头,北宫远看后随手丢在一旁。
不过是高英剑为了想把手伸的更长而做的小把戏,他还没放在眼里。
北宫远站在窗前,迎着阳光为一株凌霄花修剪枝叶,嘴角上扬。朱佑樘在北宫远身后恭敬的站着。屋外众人忙碌着收拾东西返回登顶山。
北宫远转过身来看着朱佑樘有些愉悦的问:
“这次回去你想做什么!”
朱佑樘认真的想了想:
“我想去广西。”
北宫远皱眉:
“又去广西做什么?广西有沈大哥一个人够了。”
“上次走得太匆忙,心里总是惦记着。”
北宫远眼光有些深邃,他想了想终究还是说:
“有沈大哥在,你且放宽心。”
朱佑樘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
门外有属下进门,捧上一个漆木盒子,说是圣女送给沐护法践行的礼物。
北宫远似笑非笑,朱佑樘面不改色的挑开盒子,红色的绸布中一柄玉如意静静地躺着。
朱佑樘让人收了然后去看北宫远,北宫远一张脸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袅袅那小丫头鲜少送人这些个物件儿。”
朱佑樘当然知道任袅袅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考虑两人的合作事宜,但看着眼前北宫远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属下也鲜少送人物件儿。”
北宫远想起朱佑樘送他的玉髓簪子乐了。
侍女捧了茶过来,北宫远和朱佑樘两个人一起坐下,北宫远扭头看着朱佑樘喝茶。
朱佑樘的样貌是二十多岁青年男子的模样。
“我朝男子多数成亲很早,你怎么却至今孤身一人?”北宫远问的突然。
朱佑樘端茶的手一顿,随即看着北宫远乐呵呵的说:
“教主不是也没有娶妻吗?”
“可我有几房小妾,你年轻气盛难道不想女人?”
北宫远这番话没让朱佑樘有什么情绪变化,男女交合本来就是正常,他没什么不自在的。他认真的回答北宫远:
“其是也没什么想的,这么多年一个人习惯了。”
“这可不能习惯,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你到了晚年也只有自己凄凉。”张闻之哈哈笑着由外面走进屋中,听到朱佑樘的话麻溜的插嘴。
“沐护法,你也年纪不小了,洛阳有不少好人家的女儿,不如我介绍些给你认识可好?”
张闻之虽然说的像是玩笑话却也是存了几分心思,朱佑樘的样貌人品都不凡,在教中地位也高,如果真的娶个洛阳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好。
北宫远似笑非笑的说:
“是啊,洛阳有不少好女儿,我看袅袅就不错,你总不能一直单着,人伦子嗣可是大事。”北宫远话说的敞亮,可朱佑樘又没傻,他们两个人昨天晚上还在一张床上休息,如今却要他娶亲很明显是为了什么。
不过,北宫远从前从没有这样小心眼儿的时候。从前杀伐果断说话也干脆亮堂,朱佑樘有些惊讶的端详起北宫远近日来越发细腻的脸来,有些感叹,这世间真有这种功夫练了以后心性都可以发生变化。
“属下一辈子都是教主和神教的,还娶什么妻子。”朱佑樘这个马屁拍的北宫远很是受用。
朱佑樘和北宫远从洛阳离开的时候,洛阳西岸原本平静的洛水鼓动起来,天空西面涌出紫红色的光芒,一时城中百姓惊异,洛阳五百年来首次有此祥瑞。
张闻之等一干洛阳分舵长老恭维北宫远,说北宫远福德绵长。
北宫远上马车时抬头看了一眼与往日不同的天空,淡淡说了句:“本座不信天。”
朱佑樘在北宫远其后上了马车,马车上北宫远问朱佑樘:“你相信天命吗?”
朱佑樘看了眼洛阳上空站在云头上送他离开的洛水主神洛宓微微一笑:“我相信”。
返回平顶山途中,有教徒想北宫远报告了各大门派齐聚衡山参加刘斯年金盆洗手。
马车上朱佑樘心间一动,笑着对北宫远说:“各大门派齐聚衡山,也不知道是何等的盛况?”
北宫远手里将奏报合上,眉眼里带着笑望着朱佑樘:“想去?”
朱佑樘摇头,犹豫了半响敛下了眸:“不了,教中还有诸多事务。”
北宫远的眼睛看了一圈朱佑樘,最后将手里的本子扔开:“你若想去就去,教中的事务自会有人做……”说着伸手握上朱佑樘的手,一双眼自然而然的探进朱佑樘眼底,继续说:
“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本座说,没什么是本座不能给你的。”
朱佑樘被北宫远握着的手一颤,下意识想要抽出却不敌北宫远的力气,对上北宫远认真的眼神,朱佑樘心中一软犹豫了下,伸手将北宫远拥了过来,在北宫远的耳边说: “北宫!我都知道,你不必如此”。说完缓缓闭上双眼,心间复杂。
北宫远难得见朱佑樘主动,嘴角含了笑,伸手抚上朱佑樘后背搂紧,透过薄薄的衣衫,北宫远可以摸到朱佑樘消瘦的肩骨。
朱佑樘感觉他抱北宫没有什么,被北宫远搂在怀里,反而觉得难为情,窘迫中红了一张老脸。
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搂着,朱佑樘铁打的脸皮也经不起臊,反手一绞将北宫远的胳膊拧了一下脱身回到原来的座位,木着一张脸不肯看北宫远。
北宫远见朱佑樘不自在却又生不起气来的模样,哈哈大笑,马车外面的一干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当晚朱佑樘入住客栈后为北宫远留了手书,便一个人骑马南下。
等到第二天北宫远看到信的时候叹了口气。
衡阳。
刘斯年金盆洗手江湖各大门派武林人士齐聚衡阳,靠近刘宅的几条街道客栈都被人包下,街上行走的也大多是拿着武器的江湖人。
朱佑樘牵着马,穿着宽大的文士袍头上戴着巾子,一派风流名士的气度。
时常有些爽朗的江湖女儿拦了他问: “你是哪里来的读书人?”
朱佑樘浅笑: “河东”。
“河东自古出圣人,相传尧舜两位大帝也是河东人。”
朱佑樘浅笑不语。
衡阳地接衡山,民风朴实,修道人数众多,一眼看过去五人中便有一人道士打扮。
朱佑樘一个人无事,索性牵了马随处溜达。走至一家客栈前看了看客栈的名字“回雁楼”轻轻叹了口气,想到几日前马车上北宫远交代他的话:
“到了衡阳莫住他处,寻了我们自己的产业休息,安全”。
唤了门口揽客的小二将马缰绳递给他:
“请为我开一间僻静的客房,另外送一碗素面上来。”
小二悄悄扫了一圈朱佑樘,棉白的文士袍,浅面布鞋,样貌清俊,眼神和煦温柔,举手投足清新悦目,真是比衡山那群道人更有仙人的味道。
“好嘞!公子,您随我来!”小二弓了腰引着朱佑樘穿过熙攘的一楼向楼上走去。
朱佑樘跟在小二背后,在路过客栈柜台时看了眼柜台里的掌柜。那个中年男人看了眼朱佑樘后,自然而然的挪开视线,只把他当做普通的客人。
朱佑樘虽然入住了神教在衡阳的产业,却没有向当地分舵表明身份。
原本朱佑樘由小二引着去客房,在上到二楼时听到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的说:
“爷爷,你看那位上楼的公子眼熟不眼熟?”紧接着听到一个雄厚的老人的笑声: “哈哈……真是有缘!”
朱佑樘住了脚步向声音出处看去,一个身着褐色衣袍的老者正笑着看着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十三四岁穿着浅黄衫子的小姑娘。
朱佑樘一脸惊喜,快走了两步走到老者身边: “您怎么会在这里?”
老者站起来请朱佑樘入座: “实不相瞒,那刘斯年是在下的至交好友”。朱佑樘眼前的这位老者正是魔教长老孙绍年,而他身边的小姑娘是他的孙女孙茵茵。
孙茵茵一见朱佑樘坐下,便攀上了朱佑樘胳膊,蹙这鼻子娇滴滴的说:
“护法叔叔都没有好吃的给茵茵吗?”
孙绍年皱眉: “茵茵,不许胡闹!”
朱佑樘笑着冲孙茵茵眨眨眼睛,从袖中掏出一份用油纸包了的苏州小点,摊在掌中。
“茵茵谢过护法叔叔……”慢慢从朱佑樘掌中取走小点,攀上孙绍年的胳膊嘻嘻说: “哈哈……护法叔叔真是鬼精灵!”
朱佑樘哈哈一笑。
就在两人谈话间,二楼靠窗的一边传来噼噼啪啪的打斗声,酒楼掌柜的快步跑上来凑到孙绍年身边正要小声禀报,被孙绍年用手阻止了: “沐护法在此,你当向他禀报。”
那掌柜的一惊连忙向朱佑樘看去,见朱佑樘年纪轻轻风姿卓越一生正气,又扭头看着孙绍年不说话。
孙茵茵笑出声来: “护法叔叔太好看不像邪门歪道。”
掌柜的一脸尴尬。
朱佑樘笑笑从袖中掏出一块昆仑玉雕成的风火令:
“北宫教主,一统江湖。”
掌柜的赶忙行礼: “属下有眼无珠。”
朱佑樘挥手: “无妨,报上即可。”
“华山派公孙弘和田博仁在我们酒楼动手了,死了一个泰山派弟子。”